第二百六十三章 玄武门之变:疯狂的夜

择天城夜

光帝有儿子七人，有弟弟一人，但是这一个弟弟一直在宗人府名单之外，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个傻子，后唐皇家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傻子存在的。

然而不管宗人府旁系的族人是否愿意同意，这个弟弟始终是存在的，没有名字，没有封号，没有府邸，圈养在观星阁，整天傻傻的看星星。

以前观星客活着的时候，偶尔还会有人来观星阁看看他，但是自从观星客临死前说出那样的话语以后，观星阁就成为了禁忌的存在，再没有人会来此，而记录星空运转的官员也相继入狱。

观星阁只剩下了皇弟一人，他不会饿死了吧？偶尔宗人府的老人也会在心中猜测。

今夜，观星阁来了一个女子，一身黑色星袍加身，就好像曾经的观星客，穿着黑色高筒靴，靴子踩踏在三百六十五阶台阶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自台阶的尽头，一身破袍肮脏的皇弟弯腰而立，双眼好像两道星光照亮了夜空。

他，哪里像是一个疯子？

女子在距离皇弟还有十个台阶时行礼道:“李圣人拜见师傅。”

皇弟带着几分慈祥笑道:“来了？”

“来了。”

“进来吧，看看咱们那位父亲留下的阵法。”

“师傅在这里的话，谁对付光帝？”

“他？自然有人对付，咱们处理好今夜就够了，今夜会发生很多事情，你陪着我在这里看，今夜天明之前，择天城只会剩下一位王子，而他要做的就是杀死这位王子代替自己的孩子继续做新的王，到时候我会帮你，这个人由你来杀，你就是新的王。”

这样的话语有些滑稽有些可笑更有些残忍，李圣人看着师傅布满皱纹的脸颊，带着几分不忍问道:“师傅当年是如何躲过来的？”

“光帝是不会杀一个在粪坑里洗澡的儿子的，这会脏了他的手。”原来所谓的皇弟也是光帝的儿子，准确的说是上一批儿子。

李圣人还想询问，后者摇头道“我寿元不多了，能省谢了力气就省些力气吧，那些事情太黑暗你没必要知道的，你只要记住自己以后是盛世的王，以后的海外需要你就够了，记住，你的一切是我和你的师伯拿命算出来的！”

提到“师伯”，李圣人双眼一黯，随后行礼道:“是，师尊。”

随后，李圣人随皇弟入观星阁，经九九八十一重暗格机关，到达观星台，观星台之上一颗直径米许的透明球体悬浮虚空，通过这球体隐隐可见一座城池和周围的几座岛屿若隐若现，在这些岛屿虚空中，又有七个亮光组成北斗七星之势。

皇弟指着这颗球体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师伯说过此物是观星台神物，天枢，天地枢纽，用以冥想观星之物。”

皇弟点头道:“是也不是，这不怪你，也不怪师兄，师兄知道光帝有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知道了光帝的问题却不知道问题的可怕，有些事情太久了就会被人遗忘，准确的说被某些人刻意的抹去？”

“刻意地抹去？师傅数有人抹去了关于天枢的资料？是谁？”

“三代之前的观星客，三代之前的二王子，或者说现在的光帝，观星客之所以察觉不出光帝的问题就在于光帝曾经也是一名观星客！正是他解开了天枢的秘密，但也是他毁去了关于天枢的秘密。”

“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皇弟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有光帝一个人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了毁掉光帝的方法，有些秘密既然无法打开就在需要的时候毁去，没有了天枢，光帝不过是一个实力远超天人合一的高手，他距离那些传说里的人物还差许多。”

听到这里，李圣人小心翼翼问道:“光帝和江中鱼谁会赢？”

皇弟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意味深长道:“你和林朗有三十年姻缘，这是你登基的基础，在你没有成为盛世女王之前，不要去想着站在他的身边，他的身边风暴太大太危险。”

但是看着李圣人渐渐阴沉的表情，皇弟以一种玩笑的语气道:“不说以后的事情，还是让我们静静的看着今夜的择天城吧，也是陪着师傅走完最后的历程。”

听到“最后的历程”五个字时，李圣人双眼湿润了，但是很快又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道:“是，师傅！”

......

后唐前丞相李策的府邸，此时，聚集了朝廷三成的文武大臣，这些人围绕着一个女子和女子怀里的孩子，女子怀里的孩子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人，而女子要么以泪洗面，要么就是不停地向周围的人表示感谢。

最高处坐着两人，一个是已经满头白发的李策，一个是宗人府的李治，按照备份算是光帝的皇爷爷，而中央位置确是一个一身星袍的太监，这太监弯腰行礼，不住规劝道:“大人，不能再拖了，后唐已经承受不起太多的损失，早日做决定吧。”

李策略微犹豫对着周围的人道:“你们也是如此想的？”

其中一文官第一个站起来道:“古有伐无道诛暴秦，光帝秽乱后宫扰乱伦理纲常，合该被伐，大王子喝二世子争相效仿，不成大器，八王子虽是私出年龄尚幼，但品行端正可当威震天下！”

说女人怀里的孩子品行端正，不过这个刚刚学会牙牙学语的孩子估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不过很明显这会孩子还是有些灵性的，但见其听到这人激动的话语以后，一双小手兴奋得伸向天空。

有那个太监早就兴奋跪在地上大呼道:“殿主英灵，殿主英明，龟蛇起陆，龙兴北方，真龙终于是找到了，殿主您在天祝福我们的王子，不，祝福我们的新皇吧！”

见到这太监的兴奋模样，李策猛地起身，带着几分失态拉着太监的手道:“赵括，你说什么？观星客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莫非观星殿......”

但听这名被称为赵括的太监兴奋道:“老殿主当时所说日月当空不过是给光帝的假信息，目的是让光帝和李圣人互相残杀，老殿主早就知道了光帝的真相，他最后的真正预言是天发杀机，玄武起陆，龙兴北方，今夜正是天发杀机之时，所谓玄武难道不就是指丞相您吗？由您兴起镇压各方，最终四光继承皇位！”

那名宗人府的李治也抓住了太监的手，双眼中精芒四射道:“观星客真是如此？那观星客的眼睛是如何瞎的？那时四光还未出世！”

但听这太监回答道:“坊间传言殿主是因为看到了日月当空，其实根本就是光帝转移视线，将罪责嫁祸给自己的女儿，那一天殿主看到了光帝的真相，看到了恶龙而瞎眼的，只是那时候四光未出世，殿主尚未找到对付光帝的计策，因此选择了沉默。”

静，李治和李策相视良久。

“该做决定了。”这是李治的话。

李策接过女人怀里的孩子，布满皱纹的脸蛋满是慈祥，放佛那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世间最美好的集大成体现，看了良久，李策双手高高举起，也就是这一刻，在场之人以三名文官为首，同时下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策本人也受到了现场的感染，半跪着身子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治拔出腰间宝剑高声道:“现在起立刻行动，务必在天亮之前控制局面，生擒光帝，同时派人和大玄朝商队联络！”

“是！”

现场的人似乎被某种情绪所感染，陷入了某种近乎于癫狂地状态，只有那名太监和几名文官目光摇摆不定，似乎有心事，当这些人目光汇集在一起时，同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随后又都低下了头，只是偶尔和现场的声音附和几句。

......

择天城外，突然多了几百搜船只，这些船只大小不等，最大的和楼船相当，多数不过算是大玄朝的小船规模，但是胜在数量众多。

林朗站在一搜船的船头，身边围绕着自己的十二名心腹和林家七大高手，而和林朗站在一起的正是林朗的生父，林家的家主林峰。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林峰开口道:“今夜炮声一响后，林家就再没退路了。”

林朗摇头道:“不是林家没有退路了，是我没有退路了。”

林峰皱眉道:“你......”，“你什么意思”五个字还没有说完，一把刀已经在背后刺穿其身体，那是一把黑色的弯刀，刀上淬满了剧毒，林峰低头看了一眼时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十二个心腹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七个林家老人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几乎就是林峰倒下的一刻，七人同时行动，每个人都寻找了离自己最近的目标，于刀光剑影之中，七个最受林朗信任的人倒了下去。

剩下的五人吓得跪倒在地上，林朗摇头道:“放心，现在的事情没有你们的参与，你们职位太低，那位还不屑于找你们，到时候该怎么做，你们依旧做好我交给你们的任务，明日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是，将军！”

五人虽然回答的干脆，却没有一个人立刻起身，林朗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对林峰到下的身后虚空行礼道:“观星客一生所著《点星录》已经放在了白沙滩一头白鲨鱼腹中，前辈随时可以去取，不会有人发现是前辈插手我后唐人道运转。”

那刀离开了林峰的胸口，在空中旋转了十一下，随后离开了，只有林朗知道，那位前辈的意思是说杀死另外十一个约定的人以后他自己会去取。

等那刀离开以后，林朗才对七位林家老人道:“其他的事情交给七位叔叔了。”

一人冷哼道:“记住，我们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林家，我们只是不喜欢林家那些和光帝一样做事儿的老怪物们。”

林朗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道:“四叔在林家武功不是最高的，但确是徒弟最多的，林朗记得自己最开始是跟着四叔学习剑法，今夜以后会有很多变化，后唐会经历一段前所未有的虚弱期，希望四叔认真考虑圣人的建议。”

七人中，身形略胖的中年冷哼道:“入朝为官吗？等那个女人给我们建立盛世的那一天再说吧，四叔在世一天就绝不允许有外敌欺我后唐，何须非要入朝为官！”

“谢四叔！”

“你应该谢的是我的剑！因为这是我的剑道！”

七位林家老人离开了，林朗走到了自己的五位依旧跪着的心腹身前，俯视着五个颤抖地好像小姑娘一般的男人叹息道:“看你们的表现，看来咱们的光帝也找过你们了，他答应什么好处？”

五人相视，随后其中一人答道:“如果能够取得将军的人头，谁取得将军的人头谁就是下一位海军将军。”

“可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们吗？其实你们十二个人他都许诺过一样的条件。”

依旧是那人答道:“因为我们暗中五人已经通气，我们不会背叛将军，而其他人要么犹豫不决，要么早已经被光帝收买。”

林朗依旧带着笑意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如何猜测到你们五个人最忠诚的？”

林朗的话语有些平稳，但是落在五人耳朵里却犹如毒舌吐息声，颤抖地更厉害了，被主上信任是好事儿，但是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掌控时就很可怕。

林朗挥了挥手，不想再戏弄五人，开口道:“你们五个人留在这里吧，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很多人以为我调集海军是帮助圣人夺权，其实我比谁都清楚，比光帝还要清楚我到底有多大的权利，今夜的海军不是夺权，是为了清洗，清洗光帝的势力，清洗反抗者的势力，而我之所以把船队调到这里，不过是为了麻痹光帝而已。”

林朗的话语越来越冷，人背着手看向遥远的择天城，带着几分喃喃自语和疯狂道:“有一个男人我很想杀了他，但是最近我在他的敌人口中了解了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以后却开始喜欢上了他，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错杀人，你们猜他杀过多少人？”

身后的人没有一个人回答，林朗自言自语道:“超过一百万人！今夜死的人不会超过这些人，只要染红了甲板就够了，远方的城池竞争再激烈，不过是在光帝碗里的蛐蛐而已，今夜以后我要的是这一片大海！”

林朗说话时豪情万丈，只是最后一句没有说全，应该是“我要的是一个女王和一片大海。”。

......

伴随着大王子府的轰鸣声开始，整个择天城已经成为一团乱麻，如果有观气者或者观星客在的话就会发现，整个择天城上空，此时已经被几条蛇和蛟龙完全搅乱，人道洪流四分五裂，只有观星殿的方向蛰伏着一只金毛地凤凰。

商人逐臭，皇室夺权，古来不变之理，今夜的爆发可以看出光帝有多失民心，一个王子难成大器，但是如果一个王子身后有几个文武大臣辅佐时，他就有了君临天下的机会，没什么人可以放弃这样的诱惑。

林朗说择天城里的王子不过是光帝的蛐蛐，这话说的并不错但也不全对，光帝的影响力再大也无法决定太学学生的选择，当一位从来不参与政事的夫子开始帮助李圣人的时候，局势早已经不可预测。

观星殿里，李圣人和皇弟正俯瞰着整个择天城，当看到船队里，林家和李圣人的嫡系大规模屠杀其他人时，皱眉道:“都是后唐好儿郎，可能的话给他们一线生机吧，以后还需要他们守护后唐。”

李圣人语气冷酷，真有了几分日月当空的气魄:“皇叔以为他们真的会为我所用吗？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为何还要留下？”

皇弟话语一顿，随后似乎有所领悟道:“所以，你和江大人做那些事情，主要目的是借助大玄朝的军队威慑三十五国？让他们不敢在后唐的虚弱期随意出军？”

提到“江大人”，李圣人面无表情道:“没有江大人也会有李大人，张大人，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对付光帝我也有安排只是因为江大人的存在而用不上了。”

所谓“该做的事情”就是“以肉身换取自己想要的帮助”，比如夫子，比如观星殿里师傅和师伯以外的那位师叔，还比如江中鱼。

皇弟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坚定的目光，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狼狈，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理由安慰自己的徒弟，也不能指责他的手段，她的一切都是跟自己学的，自己牺牲了尊严和人格，她牺牲了自己的身体......

“老大，老二，老三，老六，小七和李策家里的人都来了，师傅猜他们最终谁会成功？”

“不急，还差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小角色，至少你那位小妹妹还没有到。”

“妹妹？李圣杰？”

皇弟摇头道:“你是不想承认还是真的忽略了？”

李圣人闻言，双眼一黯道:“她得到了很多人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当然不想承认，本来一直故意忽略她的存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当真了，我没有准备对付她的人。”

“我想她也没有把你当敌人。”

“她不是最想要自己的弟弟坐上那个位置吗？”

“现在而言坐上那个位置不一定要和你为敌，按照她的性格不出意外会直接去挑战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