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沉香亭畔

第二天一大早，齐主任急急忙忙赶到了局里。局长、办公室主任、还有通知的几家单位负责人都已到齐，大家乘一辆车到了市政府。在会议室王副市长和大家一一握了手，齐主任一看除了副市长还有市文物局、旅游局等部门。王副市长先发言，说了今天会议要研究的议题，为了配合省市提出的复兴故都的宏伟规划，要充分发挥历史文化遺迹的作用，专门研究一下遺址公园今后的工作问题。王副市长还说，今天的会议只是个开始先提出问题，让大家充分发表见解和意见，要经过详细讨论研究，最后形成一个工作计划来落实。

会上各有关部门从自己的业务范围分别作了发言，下来六个遺址公园的负责人谈了各个公园的一些想法。齐主任发言谈了自己公园的情况，他从现存遺址建筑物的保护和修复，历史文化的发扬，与旅游发展的配合等方面谈了一些意见，其中他特别讲到目前遺址公园，普遍重商业重经营而轻视历史文化的现象。听到这王副市长深表赞同，认为这个意见很值得我们研究，说下来大家回去再与基层干部群众好好研究一下，分别拿出个方案，市上汇总再形成工作规划。

齐主任事前也没准备什么，他只是凭着自己的知识水平随兴而谈，他想如果下来再好好琢磨一下，提出一个高水平的方案还是可以的吧。经过上下多方讨论研究，市里终于拿出一个扩建六个遺址公园的方案，要把它们建成一流集园林和历史文化内涵为一体的高标准高档次的休闲游览文化场所。市里从各文化部门抽调人员，到下面的公园帮助实施这一工程。

齐主任接受这项任务内心十分兴奋，一方面是他组织研究的方案得到市里同意评价颇高，另一方面他和孟华可以经常在一起工作了。原来市里要求各公园要成立扩建领导小组专门来抓这项工作，齐主任和公园几个领导商量一下，除市里来的张老师和马工程师外，公园要抽三名工作人员，加上齐主任负责成立扩建领导小组。公园其他几个领导文化水平不高，对这项新任务不熟悉，就全权交给齐主任让他提名人员来办好了。于是齐主任提出三人分别是：孟华、财务上的小史、经营办的方新民。

第二天一早，齐主任来到环卫办公室，老王和孟华在，孟华还提着洒水壶给盆景浇水。她一见齐主任坐到老王桌子旁边，以为他们工作上有事，就提壶到外面灌水去了。齐主任把公园领导开会决定调孟华的事一说，老王自然支持这项工作。这时孟华提壶刚进门，齐主任笑着对她说：

“要把妳调到扩建办工作呢，妳去不去呀？”

孟华一听有点意想不到，公园要扩建要有大发展，职工们早就知道嚷嚷了，可是派她到领导小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说：

“我又不懂什么，去干什么呀？”

齐主任回答：

“这项工程是个综合项目，各方面的人都得有，妳不是喜欢爱好文学吗？咋能用不上呢。”

孟华心里觉得齐主任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可是她无法问他，只是笑了一下说：

“我那水平差远了，领导决定让我去我就试一下，齐主任咱们可要说好，那是个临时工作，完了我还回环卫办公室工作。”

齐主任和老王一齐答应了。

晚上回到家孟华把这件事给大海讲了，大海对她说：

“妳愿意锻炼一下也好，看来公园领导上对妳蛮重视的，那妳好好干吧。”

孟华说：

“这是一项临时突击性工作，我可能要常加班，小明和咱爸妈那边你费心多照顾。我也给领导讲了忙过这一阵，我还是回环卫办公室工作。”

大海点头答应了，大海父亲去世后，只剩下孟华那边的两个老人和智障的弟弟，负担比过去轻一半，大海也是在孟华父母身边长大的就跟亲儿一样。大海除了上班就是忙家里的事，这让孟华很是感激，虽然二人没有过多的语言，但爱情早已转化为亲情。所以他们生活看似平淡，却像一瓶平静放置的老酒，随着岁月的增长味道越淳厚浓香。两人躺在床上休息，没一会儿大海睡着发出鼾声，孟华却睡不着。她想着这次的工作调动，又回忆起这个齐主任调来公园工作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过度有点反常。想到这她心里稍微有点不安起来，她想别懵里懵懂和他燃上，一是在群众中影响不好，二是自己根本无这份心思。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过去和根生的往事，不觉脸红心跳起来，那时候不知怎么人就跟喝醉了一样，那倒是一片真情，可是如果当时有大海在身边我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孟华现在觉得知足了，咱一个普通人伺候好老人养老送终，培养好小明长大成材，夫妻两个就这样相守一生，难道还不幸福吗？还有什么可想的呢？慢慢她在沉静中睡着了。

扩建办公室就安排在古建筑大殿内的一间房子里，每天除齐主任还有公园其它工作要兼顾外，其他五人都在那儿忙碌着。张老师是文物局的研究员，马工程师是建工局的高工，他们是当然的专家了，孟华几人只是作辅助性工作，跟着专家边干边学真还长了不少知识。有一天张老师领着孟华来到沉香亭工地，他打开图纸对更换栏杆的几个工人详细讲解了工程要求，以前的栏杆由于建国时经济还困难所以是水泥作的，这次要按历史的原貌换成汉白玉石的。张老师让孟华负责这个项目的工作，给工人讲完他俩坐在亭中，张老师休息时问：

“孟华，妳知道这个亭子的故事吗？”

孟华当然知道一些，公园里的工作人员对这个遺址公园的文史知识都了解，但知道的更多却不一定。孟华见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简单地说道：

“李白当年在这座园子里作的一首名诗就指这儿嘛。”

张老师再问：

“那首诗妳能念得出来吗？”

孟华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只记得头尾两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沉香亭北倚栏杆’，张老师你是专家念下好吗？”

张老师想推辞，这时齐主任和方新民也过来了，三人一鼓掌，张老师只好朗读了李白的这首名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名花倾国两相欢 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栏杆

念后大家对李白的诗赞叹一番，张老师说李白的诗不是凭空写的，这儿当年是唐玄宗与杨贵妃跳舞的地方，孟华问：

“他们两个怎么跳？难道过去也有交谊舞？”

张老师解释说：

“他们跳的是‘绿腰’，这种‘绿腰’是两人对舞，有点像现在的‘狐步舞’。”

孟华听后感叹：

“难怪大唐盛世影响世界，原来交谊舞的发明者还是咱们的老祖先呢。”

齐主任对张老师说：

“我们公园以后想将与公园历史文化有关的诗词配以雕塑或石碑，分布园区各处，这样增加历史文化氛围。”

张老师赞扬说：

“这很好，这方面的工作还可以多开发。”

孟华对他们的知识和见解很佩服，以后回家打开电脑就查看资料，有些还用笔记本作了笔记。这台电脑虽然是丽娜和大海说的一句开玩笑的话，丽娜当真出了这台电脑一半的钱，家里三人以后都成了电脑迷。

公园许多牌匾诗词需要名书法家的手笔，齐主任揽下这个重要的事，有些联系跑腿的事他也交给孟华。一天下午他和孟华一起去市里一位名家处取手稿，到人家客厅又品茶又谈论，离开时已到下班时间，街上繁华又热闹。他俩到了钟鼓楼市中心，西侧的广场游人很多，广场艺人的绝活招揽人群围观。广场两边街上布满各色商场和饭店，其中不乏百年老商号，到了晚上钟鼓楼灯火辉煌，四周更远处的城墙依稀可见，故都繁盛景象初露端倪。齐主任心情十分高兴，有这么一位美妇跟在身旁，他无形感到有点自豪，他心里盘算今天这个机会不要错过，增进双方的情感是必须的一步。

齐主任指着不远处太盛祥羊肉泡馍馆说：

“孟华，今天我请你的客怎么样？”

孟华本想早点回家吃饭，可是一看主任的兴头很高，就有点犹豫，不等她再说什么齐主任拉上她就进了饭店。这家老字号饭店在当地十分有名，当年慈禧太后落难吃了一碗这里的羊肉泡馍后赞不绝口，现在饭店里面装修古香古色典雅高贵。齐主任要了一间小包房，进了房服务员标准贵宾式接待，他要了两碗优质羊肉泡馍，又点了几样配菜，全部上齐后他示意服务员退下。望着这富丽堂皇密闭的包间，孟华一时还不适应，她瞅瞅这周围的环境心想这儿的环境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来的。齐主任好像很随意，招呼她不要客气，两人慢慢吃起来，齐主任主动找了个话题，他想起那天李白的诗来，说：

“李白那首诗虽然很不错，可是没有白居易的‘长恨歌’影响大，它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写到极致，古往今来感动了无数人。”

孟华这些天因为扩建古遺迹工作，抽空看了这方面的有关书籍，她对历史上的许多人和事还细细思考了一番。她以自己的知识和人生观来看待过去的历史和今天的现实，多少也形成一些个人的观点，只是她没有和别人说，现在齐主任提起了这个话题她才接口说道：

“我负责的沉香亭那个点的改建工作，除有醉仙李白的倒卧塑像和诗外，我想能添上白居易的塑像和长恨歌的诗就更好了。”

齐主任说：

“妳说的想法倒不错，可是这样作不可能，我与专家们讨论扩建规划时遵守一个原则，必须是历史的原貌和在此活动过的历史人物，比如白居易就放在长生殿那个遺址公园里了。”

孟华听后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样有道理。齐主任不时夹菜给孟华碗里，孟华不好意思地连声道谢，齐主任想通过说历史故事隐晦表达深意，他毕竟是受过高学历教育的人，不能像张生旺那样情场出手。齐主任边吃边说，他极力赞扬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真挚爱情和鱼水交融的缠绵故事，说到高兴处他不时瞅看孟华的表情，他感慨地说：

“三千宠爱集一身，这个皇帝可是古今第一情种了，孟华妳说是吗？”

谁知孟华说道：

“正因为贪色太过，不但误国害民也把自己所爱的人命断马嵬坡，教训太深刻了。”

齐主任听此言，下文不知该如何接了，噢，噢，两声，两人又吃起了饭来。吃过饭钟鼓楼处夜色更浓，不一会走到一座商厦前，舞厅外的霓虹灯闪烁，齐主任邀请孟华进去跳舞。如果没有吃刚才那顿饭还好说，孟华不想去又推辞不得，哪有别人请完客就拍屁股走人的道理呢，无奈之下孟华跟齐主任进了舞厅。现在的商业经营者也算改革开放绞尽了脑汁，为了经济利益打起了擦边球，舞厅的灯光极暗，跳舞者在舞中一切亲密动作都隐藏在黑色中。两人刚进入十分不习惯，孟华扭头想走，齐主任说既然来了，不行咱们跳几曲再走吧。

在音乐轻飘昏暗灯光摇曳的爱昧环境中，对对舞伴在舞池中原地摇晃，齐主任早就迫不及待把孟华紧楼在怀中，他感到孟华的丰盈身材堪比当年的杨贵妃，自己何不作一回唐明皇，想着比着他一点点把孟华楼得更紧了。在齐主任的激情中，孟华的心跳加速了，一股热流涌贯全身，可是还没有沉浸在醉中，曲终灯亮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时齐主任拉着她的手要在舞池边的座位上坐，然后下曲再跳。可是孟华坐在那儿心神不宁，她的脑海闪现出几个画面，小明正在那儿学功课，大海在屋子里等她回来，父亲可能正在给母亲熬药，最近母亲常犯病不是父亲照顾就是大海过去帮忙，我怎么在这儿？一个激凌让她猛醒，说什么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告诉齐主任自己家还有事要回去，齐主任还想挽留，看着孟华执意要走只好悻悻然同她一起离开了舞厅。

回到家正如她刚才所想，小明正在外屋写作业，进了里屋大海躺在床上不知想什么，见了孟华的面忙说厨房里给她的饭还留着，又说她母亲看来身体是不太好，那天他和岳父领妈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老人家的高血压病得注意呢。孟华听着听着，感到心里很沉重，呼吸有点气虚，她没说什么，一会儿就和大海一起睡觉了，她心里对下午和晚上的事感到有点难过，心中默默在想：以后接触这个齐主任看来得当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