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夕阳与月亮（下）

古城愣住了，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哲学思辨，古城没有什么答案能够给郭悯原，可能古城这一辈子都无法思考出这一个问题，古城只想要东方璃，只要东方璃陪着古城，古城就感觉自己似乎无可匹敌，东方璃是古城心中的风，风不会从两边同时吹来。

郭悯原似乎是看出了古城在想什么，只见郭悯原又一挥手，一个东方璃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从光芒之中跑出来搂住了古城，这吓了站在一旁的东方璃一跳，东方璃赶紧甩出自己的启动器，冲过去把另一个东方璃推开，咬牙切齿的看着郭悯原制造出来的那个，就像是鸡妈妈保护小鸡仔一样的把古城护在身后。

“古城，这两个人都是东方璃，没有任何区别，但是每一个人都只爱你一个，并且都想占有你，你是会享受她们两个对你的爱，还是只选择其中一个？”郭悯原打了个响指，裂缝的虚无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高的王座，在王座之下，是无数森白的枯骨，“你要知道，无论你选择哪一个，另一个都会伤心难过甚至是消亡，如果你只选择了其中一个，那么另一个对你而言又是什么意义呢？她们一模一样，但是如果你不选择，你又是否能证明自己只爱一个？如果不能，那么这个还算是你的精神支柱吗？”

“哥！你不要犹豫！选择我！我是真的，另一个是郭悯原制造出来的，你看见了的！”东方璃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语气有些焦急，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自己，东方璃也不知所措，“郭悯原！你还不快把这家伙给变走？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郭悯原只是微笑一下耸了耸肩，并没有急着把他制造出来的那个东方璃变走，古城在犹豫，郭悯原看得出来，他似乎很享受眼前的这个场景，他曾经也面对过这样的问题，这是成为裂缝之主必须过的一关，古城也必须要过，否则面对大手时遇到的种种哲学问题，古城根本无法应对。

“哥？你怎么了？我是东方璃呀？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她是谁？”被郭悯原制造出的东方璃和本来的东方璃是一模一样的，她也认为自己是真的，不，具体的说，她确实也是真的，“哥，你到底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我到底……”

被郭悯原制造出的东方璃哭了起来，古城感受到了自己内心一阵一阵的绞痛，郭悯原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让那个被他制造出来的东方璃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虽然明知那个东方璃是被郭悯原制造出来的，但是见到东方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古城还是不由自主的难过，古城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冲击着古城的内心和大脑，古城接受不了，虽然说东方璃还在他的身边，可是这种恐惧感让古城几近奔溃。

“郭悯原！你为什么要怎么做？王下骑士不是你的盟友吗？古城不是你的朋友嘛？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要伤害我们的感情？”巴特愤怒的质问着郭悯原，连斧头都拿出来了，但郭悯原不为所动。

“确实啊，你们是我的盟友，正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盟友，我才要让你们看到这些东西。”郭悯原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翘着二郎腿冰冷的道，“这个问题我也面对过，郭阅群认为这是永生的办法，我曾经为了击败郭阅群也从哲学上攻击过他，他受不了这个思辨从而被我击败，但是实际上，我也得不出这个答案。”

“你们想想，人虽然生来就各有不同，可是真要说起来却又是一大堆能量的集合体，归根究底，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们何去何从？击败了大手之后，我们面对的又究竟会是什么？问题太多，而真理却又不堪一击，我们够资格面对这一切吗？我们是不是应该顺从，思考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古城，你脑子比我好使，你跟我说说？”

古城又怎么可能知道答案？古城没有郭悯原的高度，无法控制能量的聚合和变形，对他而言东方璃一直以来都是无可替代的，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但是郭悯原却打破了这个绝对，他只是一挥手，就能制造出一个古城深爱的人，一挥手，又能让他深爱的人消失。

古城得不出答案，没有答案，他也不想知道答案。

“拥有自律型修复核心的你应该知道，不老不死是一个怎样的感受，我不会死，但是晓晓会，几十年之后，我就会面对失去心爱的人，但是我可以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她是否能够成为我活下去的理由？千百年之后，若我还是没有死去，我又是否会对晓晓产生厌倦？人一切的恐惧都来自于未知，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那么期待未来，要知道，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郭悯原悲凉的深吸了一口气，躺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古城也许知道为什么郭悯原的王座下是一堆枯骨了，对他而言，这个宇宙的所有都将变成一堆枯骨，只有枯骨上的王座会永存。

古城颤抖着站了起来，他不敢去拥抱东方璃，他明白自己的未来可能也会成为裂缝之主，到了那时，古城会面对和郭悯原一样的问题，能够自己一手制造的爱情是不是真正的爱情？古城好像已经面对过这个问题了，可是到了这个层面上，古城却又不太敢相信自己。

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因为肉体的腐烂取代了精神的腐烂。

古城哽咽着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郭悯原，二人就这样对视着，苍蓝色的瞳孔和黑色的瞳孔连成了一条直线，郭悯原和古城说过郭悯原的过去，从一个废物一步一步的开发自己的能力走到了现在，他面对过得事情太多太多，也见过太多太多和古城一样的双眼。

但是古城相信，每一对眼睛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便能够想办法制造出一模一样的，在视神经之后的大脑也是唯一。

“我们的星球在三百年以前，从来没有人去过月球的背面。”古城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道，他明白接下来他说的话可能是欺骗自己，但是即便是个谎言，也能支撑着自己面对未来，“人们都很想去看月球的背面，因为没有人见过，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但是郭悯原，你知道吗？月亮就和眼睛一样，如果你想看一颗眼球的背面，你需要做什么？”

郭悯原顿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古城跟他开了一个恶趣味的玩笑，但是这个玩笑背后蕴含的哲理却能够解释这一切了，特别是古城还把这个和月球的背面联系起来，古城的大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如果想要看到在眼窝里的眼球背面，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个眼球从眼窝里挖出来。

如果想要探索未知，就意味着需要付出和这个未知对等的代价，越是巨大的未知，代价也就越大，要想看到眼球的背面，那就得把眼球挖出来，要想看到月球的背面，那就得隔绝太阳的光芒与地球的信号，如果想要探索在宇宙之上的秘密，那就必须得抛开宇宙，抛开身为宇宙内智能生命体的思想。

只有秘密和掩盖秘密的东西是永存的。

“我会继续爱璃丫头，就这一个的璃丫头，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当我面对你面对的问题时，我选择的是我付出代价，我会让另外一个璃丫头滚蛋，因为我只爱这一个，即便两个人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可是对于她们而言，我只有一个，付出代价的必须是我，我会主动承受起这个痛苦，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丫头是我心中的风啊，风不会总两个方向同时吹过来。”古城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坚定的看着郭悯原的脸道。

郭悯原微微一笑，一边鼓掌一边走下王座：“如果说我和你是太阳的话，那么晓晓和东方璃就是我们两个的月亮，只有当我们同时存在，那才会拥有地球，地球上的万物才得以繁衍生息。”

古城不明白郭悯原为什么要突然说这样的话，但郭悯原只是拍了拍古城的肩膀，有些悲凉的抬起头，欲言又止，古城也不急，就这样看着郭悯原的眼睛，等着郭悯原开口，东方璃不知为何也能感受到他们二人的难过，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君临宇宙的男人对视。

“古城，你要清楚一件事，当你到达我这个位置之后，必须要舍弃很多很多的情感，你可以有信念，但是信念会在某些情况下阻碍你的判断，宇宙太大，你要管理的还不仅仅是一个宇宙，就算你是骑士王也不能保护所有的人。”郭悯原的声音一下子又冰冷了起来，但也是只这一瞬间，下一瞬，郭悯原又变得温和了起来，“嘛，不过也得等你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还早得很呢，在击败大手之前，我应该都不会让位。”

“只是，你要清楚，我已经是快要下山的夕阳了，可我的月亮，你的月亮，都还在天空之中高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