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扬的秘密2

CHAP 124 云扬的秘密2

“老族长的事……的确令我对无晴有所顾忌……”男人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我趁机说：“可是，你早就明白，真正谋害你们老族长的人是……是谁。冤有头债有主，你不会放弃‘罪魁祸首’，而只专注于一个‘帮凶’吧。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那么，夏姑娘的意思是，要对你的这位右护法袒护到底喽？”

“凭我对无晴多年的了解，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就算他恢复记忆，想起他之前派了帮中弟子去谋害你们老族长的事，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妨碍你们的。即使他接手走廊，甚至重新回到正义帮，担任帮主，他也绝不会对你们织田家族构成任何的威胁。这一点，其实不用我说，你也一清二楚。像这样一个能被你的一句‘一夜夫妻百日恩’就挑起满腔怒火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威胁，是你们的障碍呢？”

说得口渴，我给自己也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掉了大半。

玉树眼神古怪地打量我一眼，摇起了头。“哦，女人，这就是女人！”

我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反问我，是否不再记恨无晴曾经拆散我和刘寅吉的事。

“别再和我提这个人的名字。不许提。”我抓起手中的茶碗，将碗里剩余小半的凉茶统统泼到了他的脸上。

“哦，女人，这就是女人！”他苦恼地又摇起头，攥着袖子开始擦脸。

“玉树，你和我交个底，是不是那个扬少允诺你什么了？因此，你才总是针对无晴，一再地挑唆他？”

“虽然姑娘是主公的师父，又是九尾的太师父，不过，好像并不适合插手我们织田家族内部的事。”

“那么……就是说，云扬果真允诺你什么喽？哈，想必是一些对织田家族极其有利的条件吧。”

玉树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双手各揪一团桌布，脸色微微发青，冲我皱起了眉。“夏姑娘，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这样咄咄相逼？”

“哈，看来，你和云扬的关系还真是不错。不过……你对他又了解多少？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风云二使’么？”

“耶律宏手下的‘风云二使’？噢，夏小离，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想说些什么！‘风云二使’和云扬有什么……什么……啊，听闻，那个萧卷云就长着一双蓝……蓝……”

“不仅长着一双蓝眼睛，”我立即接口，故意把话说得很慢，“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中等身材……喏，就像扬少这般的眼睛，这般的脸蛋，这般的身才一样。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那个土匪头子明明已经……”玉树瞥了我一眼，突然闭上嘴，他的双手松开了攥紧的桌布，身体微微摇晃着跌坐到凳子上。他那两道惊疑的目光好像夜里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两个灯笼，闪烁个不停。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云扬就是萧卷云。我就把在吴县平安客栈，耶律燕问“小铃铛”关于云扬的那些话向他简略地转述了一遍。听后，他的脸简直白得像白布似的，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神情显得十分惊愕。当然，我在介绍耶律燕的时候，只说了她是耶律宏的侄女，与萧卷云相识的事，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吴县，却一字未提。但是，机敏的玉树还是问了我这个问题，我咬着手指甲说我对此一无所知，玉树凝视我半晌，又问我耶律燕现在人在哪里，还在不在这条走廊上。我继续摇头。玉树就把眼睛从我脸上挪开，转过脸，好长时间望着窗外。

一些叽叽喳喳的鸟雀在窗户周围精神抖擞地叫嚷着，东市那边的商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吵架。此外，时不时地还能听到马儿们兴高采烈的嘶鸣。

这时，玉树忽然回头问我，当时耶律燕和“小铃铛”说那些话的时候，刘寅吉是否也在场。我稍稍一愣，就答了声“是”。

玉树顿时懊恼起来。他一手托着下巴，手的肘部支在桌上，一手耙乱了他脑门上的头发。接着，他停下手，两眼出神地望着桌面，呢喃起来。

“怪不得，昨天早上刘寅吉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怪不得后来刘寅吉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他们俩就……一个的表情那么的眉飞色舞，一个的表情就那么的战战兢兢。又怪不得，紧跟着，他就对刘寅吉满脸堆欢，愈发地巴结谄媚。不过，后来无晴赶到驿站的时候，他却忽然不见了，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个‘瘦猴’……嘿嘿，现在这一切都对上了。不过，他和‘瘦猴’的事并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临到傍晚，他又回来了。如果早上刘寅吉是以他的身份要挟他的话，那他又为什么会用那根千年人参救活这位福王呢？”

“或许，正如玉树君一样，他也是‘各为其主’。”

“嘿嘿，好一个‘各为其主’。”玉树用很是凌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当然，这一眼当中也包含了稍许钦佩的神色，显然他已听出来，我这是在用前日他说的那句“各为其主”的话来回敬他。

“不过……嘴对嘴地喂参汤的这种姿态，做得未免就……有些过了吧？”他抬起另一只手，食指蜷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子。

“啊，这么说，那些传闻是真的？难不成萧卷云有断袖之癖？”

玉树没有理睬我的疑问，食指继续叩击着桌子。稍顷，他发出一声长叹：“想不到我涉足中原十几年，如今竟是栽到了一个小娃娃的手里。”

“他只是长了个娃娃脸，年纪应该和无晴相仿。”

不过，我的这种“纠偏”并未得到任何的关注。此刻，这个坐在桌边的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深受打击的神情。于是，我凑过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随即又问出我心底的一个疑问。

“难道裘恨天也没识破萧卷云的身份？这好像……有点说不通，按理说，裘恨天既然能认得出无晴，就不应辨不出他萧卷云。”

这一次，玉树很快给了我答案。他说：

“自从上个月，裘恨天在温岭遭刺被他们兄弟救下后，云……他妈的，姑且还叫他云扬吧……”

说到这儿，他忽然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在为方才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脏话而感到羞赧，而我也回复了他一个微笑。

他接着道：

“听裘恨天后来说，当日云扬就主动说明了他自己与云飞的来历。云扬自称是漠北死亡谷附近‘云家村’里的人，说他早年跟着已故的哥哥学过一些武功，平日里靠帮村里人干些零活谋生。一天他途经死亡谷，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男人，就救了回来，带回家照顾。又说，这男人虽然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但武功很好，还帮了他许多忙。于是，感激之下，云扬就与这男人兄弟相称，还把自己已故的大哥‘云飞’的名字赠给了男人。之后，村里闹了饥荒，云扬就与这男人结伴南下，一路餐风露宿，流落到温岭附近。”

“裘恨天就这么信了？”我不耐地问。

玉树似乎怪我把他打断，冲我翻了个白眼，也没回答我的问题，竟是径自沿着他自己的思路又说了下去。

“裘恨天后来告诉我，说，他当时第一眼就认出了无晴。因为，前段时间，他就收到一些风声，知道那会儿漠北死亡谷附近有大批军队出没，好像是在寻找正义帮的什么人。况且，你的右护法又天生一副不容人忽视的外表，所以，裘恨天很快就确认了无晴的身份。但是，对于，云扬，裘恨天却是处置得十分小心。据他说，他前前后后总共派出了七个探子去死亡谷附近的‘云家村’打探消息。结果……”

“结果怎么样？”

“结果，每个探子送回来的消息都很一致，这些消息都一致地证明——证明了云扬的那套说辞。”

他用揶揄的语气说完了这些话，然后就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盯住了我的眼睛。

一时间，屋内一片沉寂。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无晴心口上的那块刺青，想到了那朵蓝色的云，想着想着，就察觉一丝莫可名状的躁动与不安。一瞬间，我整个人恨不得立即从凳子上跳起，然后对着周围的空气狠狠地揍上两拳。

玉树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现在看来，裘恨天与他们二人在温岭那次的相遇也绝非……是个偶然。”

我盯着玉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惦记“私货走廊”这块肥肉的不仅仅只有一个织田家族，漠北的契丹人也早已对它垂涎欲滴。想到这儿，我看向男人，问道：“对于萧卷云的事，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夏姑娘这是要逼我表态么？还是想借我之口，告诉裘恨天，让你的右护法毫无悬念地接手‘私货走廊’？”

我被他挑衅的态度给惹怒，也听出他仍然对无晴充满的敌意。“玉树，我真是搞不懂。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为什么就是要针对无晴呢？难道……难道你不只是因为织田家族的事而顾忌他，难道你还和……别人达成了共谋，要一起联手对付这个失忆的人？”

说完，我自己都被末尾我说的那句话给吓到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而与此同时，玉树的脸也在煞白和铁青两种颜色之间转换了好几个回合，眼里露出相当尴尬的神色。于是，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太过多疑，认为我说话冒失，冒犯了玉树。因此，为了缓和气氛，我就急忙岔开了话题，故意用随意的口吻问道：“对了，玉树君这次送的是什么寿礼？总不会人云亦云地也送葡萄酒吧。”

这个老狐狸，眼珠子一转，就隐退了脸上微怔的神色，冲我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嘿嘿，说起来，这也是今日我来这‘醉月楼’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一？”

“没错，除了替那个土匪头子来‘问罪’之外，我来桐县就是为了看看我的‘寿礼’到了没有。要知道，这件‘寿礼’运送起来可是有一点儿麻烦，毕竟，它不是一根鹅毛。”

这时，窗外响起一阵异样的嘈杂声，似乎有许多辆马车正在从下边经过。男人用眼角瞥了眼窗户，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嗯，不是鹅毛……运送起来还有点儿麻烦？这么说，倒是件重礼喽？嘿嘿，玉树君，你该不会是把织田家海船上的火炮给弄来了吧。”

没想到，我的一句玩笑话立刻让男人站了起来。他好长时间都一直用防备的眼神凝视着我。过了会儿，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对着我微微地摇起头，“幸亏……幸亏姑娘不是我们的敌人。”

看着他的眼睛，我顿时打了个冷颤，失声道：“你真的把火炮给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