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跌落山谷

西夷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作战将慕沉景带领的精锐之师击得溃不成军，情急之下慕沉景看到山上树木密集，顿时心生一计，带着剩余的兵队上山。

山中密林可以很好的将敌军扰乱，这样更利于南朝军队作战。慕沉景挥手示意将士们散开，将西夷的大军引开分散成一股股小的兵力，在树林中士兵们再从后面围剿，将其一队一队包围歼灭。精锐之师毕竟配合默契，英勇善战，很快就凭借山中的优势得以斩杀敌军，破了敌军的嚣张气焰。然而山中地势险恶，西夷大军人数众多，慕沉景带领的精锐之师寡不敌众，只能以守为主，不主动发动进攻，暂时与西夷大军拉开持久战。

西夷大军对慕沉景紧追不舍，慕沉景只能带着秦冉往山上前进，想要找一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再做反击。

山上的道路崎岖，残阳似血，余晖从穿过树木扫着林木中逃窜的人儿。秦冉的手被慕沉景紧紧的拉着，脚下的石青缎祥云尖头底靴碾压着地上的青草，发出破碎的声音。

身后追逐的喊叫声像一把把利箭紧追不舍，兵戈与盔甲的摩擦声窸窸窣窣像极了发觉猎物的毒蛇。秦冉不敢回头去看，但她能想象到后面拿大刀长矛想要至他们于死地的人的面目多么狰狞可怕。

慕沉景拉着秦冉一直往上面跑，有小树伸出来的树枝都被他一刀斩断，他不断的巡视着周围寻找最佳的位置。

渐渐的身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小，天也越来越暗。慕沉景放慢了脚步，往后面看去敌军并没有追上来，然而所剩无几的精锐之师也都不见踪影。

慕沉景拉着秦冉停在一棵大树后，他爬到树顶借着落日最后的余晖，想要看清身后的敌军和走散的军队，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到，来的路上空无一人。

秦冉抬起头望着他，一脸的担忧，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了声音问：“看到什么了吗？”

慕沉景从树上跳下来，面色有点凝重，摇头说道：“没有人追来。”

秦冉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也平静了些。

“但是我们和军队走散了。”慕沉景平静地说，一边从胸前掏出一把匕首，在树上刻下了一个字。“这是我们军队里战士的姓，他们看到了会循着这些记号找到我们。”

秦冉抚摸着那棵被刻字的树，言语中充满担忧：“希望他们能早点与我们汇合。”

天色渐渐暗了，山中的夜色往往来的更快。

慕沉景只能趁天色未完全黑，带着秦冉在山中找寻杜将军他们。

山中归鸟入巢叽叽咕咕地在树上低吟，呦呦虫鸣让崎岖不平幽静的山路更显静谧。风过山林，树叶飒飒作响。嗒嗒的脚步声在树林回荡让人内心感到不安。

秦冉也不知为什么惧怕这突然的安静，无意识地更加用力的抓紧了慕沉景的手。

突然加重的力道让慕沉景感觉到她的惴惴不安，于是他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她：“有我在，不怕。”

秦冉点点头，心里还是感到不安，不知是怕在山中迷路不能与战士汇合，还是怕西夷。她只觉得心里发慌，却也说不清没什么这样。

同样为慕沉景担忧的还有杜将军带领着的精锐之师。原来为了摆脱西夷大军的追赶，杜将军带着部下跳入河中，顺着河流往上流游。西夷大军没有继续穷追猛打，也只是往山上去，他们料定南朝军队会往山顶汇合。毕竟南朝军队剩余将士还不足半百，将其剿灭甚是容易。

杜将军在山中寻到一处破屋残垣，于是将士们在此停留休息整顿。杜将军郑重在树上刻下了一个字，正是自己的姓。

原本刻在树上做记号用的是已经阵亡牺牲的将士的姓名。杜将军为了表明自己誓死的决心，提醒自己誓死将西夷逐出南朝，甘愿将自己的姓氏刻在树上。他只愿王爷能看见这个标记早点与他们汇合。

慕沉景走一段路就在树上做一个记号，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山林里的光芒越来越暗，身体也感到疲累，饥渴辘辘。

秦冉虽然没有一句怨言，但是同样的步履蹒跚。

慕沉景看着怀中的人儿，心疼极了。心里更焦急想要找到一个地方歇息一下。

突然他寻觅到一片空旷的地方，这是一处紧挨着断崖边的宽广的地面，中间突出一块巨大的断石，是一个挡风避寒的好去处。于是慕沉景和秦冉便停留在此处。

慕沉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铺在地上，让秦冉坐在上面，他却向断崖边的一棵果树走去。

原来这是一棵果树，繁茂的枝叶间上面还挂着几个果子。慕沉景虽然随身带的有干粮，但是他想在荒山野岭中这几个野果也许能安抚秦冉紧张的情绪，让她放松一些。于是他想要去摘几个来。

那棵树离断崖很近，而且断崖的边缘处是沙石，不是断裂的坚硬的石块。秦冉担心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实在放心不下，轻声劝他：“你别过去，那边危险啊！”

慕沉景一脸的不屑，语气轻松，只说：“没事的，放心！本王应付的了！”

秦冉虽然不再说什么，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唯恐他突然在她面前消失了。

慕沉景轻易地爬上了那棵树，挑拣树上最好的部分摘了几个揣在怀里。

秦冉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默默地抱起他的披风，往慕沉的方向走去。

慕沉景从树上下来，一心只想将怀中的果子拿给秦冉，想要博她一笑。然而只觉脚下突然一软，那方石沙土地一下陷了进去，顺着断崖直接滚落下去。

“啊～”

慕沉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塌落吓到，差点掉下悬崖。他发出一声惨叫，还好抓住了悬崖边的草，这才没有让自己掉下去。

“你别动！”秦冉吓得脸色苍白，慢慢走过去，伸出手给他，“来！抓住我的手！”

慕沉景咬紧牙关，想要依靠手中抓着的草支撑整个身体，他慢慢的放开一只手，想要去抓秦冉的手。

突然，那棵草下的那块土地猛然滑落，慕沉景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坠落下去。

“啊——”

秦冉看着慕沉景一下没了，消失在断崖边。她仿佛疯了一般的奔到那个断崖边，眼泪一下夺眶而出，悲伤的声音极度凄凉：“景哥哥！”

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从慕沉景消失的地放跳了下去。

我来西夷寻你，不能在这里丢了你。

然而他们并没有坠入崖谷，只是落在了一棵大树上。这个断崖也并不高，在它下方是一棵百年古树，枝叶繁茂，树干粗壮。慕沉景夫妇刚好落在树上，死里逃生。

慕沉景看着眼前头发上沾满落叶的秦冉，又好气又好笑，还很感动，最后温柔一笑：“你怎么也掉下来？”

“我怕我们分开了……”秦冉一把抱住他，将流泪的面庞藏进他的胸膛，一时的大喜大悲让她的泪水抑制不住。“你不要丢下我～”

慕沉景感动不已，轻轻抚摸着她抽泣而颤动的背，声音里无限的温柔，说：“我不会和你分开的。你看我们都掉下来了却大难不死，说明我们真的不该缘尽。我必是要和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

秦冉被这落崖事件吓得不轻，从树上下来后就不再让慕沉景单独行动，唯恐在即将来临地黑夜里再发生什么不测。

慕沉景抱着秦冉安危一番，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一个山洞。洞口隐蔽，但是洞口两侧道路的杂草却像被人修剪过一般。

慕沉景让秦冉在洞口停留一会，自己先进去察看一番。只见山洞中没有人居住，洞内十分宽敞，洞的上方有一条很宽的自然形成的裂缝，可以从那里看到天空。山洞里有石凳和一方石板，都挤满了灰尘，像是许久都没有人居住了。还有一条小溪流进山洞形成潭水。

慕沉景十分放心便将秦冉带进来，想与她在此过一夜。秦冉才不管在哪里休息，只要有他在身边，才是最大的安心。

天也黑了，树梢爬上来了一轮明月，透过那条裂缝从洞顶投入山洞一抹清辉。

慕沉景点了一堆火取暖，又取了一些潭水给秦冉喝，摸出背带里的干粮给秦冉吃。秦冉喝了很多水，干粮只吃了两口就给慕沉景。她知道行军打仗随身带的食物并不多，而且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与援军汇合，所以只能节省点吃。

慕沉景却没有吃，只是随手将它放进背带。然后坐在火堆边，将披风为秦冉盖在身上。

秦冉依偎在他怀中，对于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慕沉景突然想起《醉西施》中一句词，说道：“这般良辰美景，美人卧怀，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秦冉听得双颊飞霞，只拿手打他，笑骂：“都这般情形了，王爷还没个正形，偏偏拿我取笑！”

慕沉景看着她笑了，眼睛里都是轻盈明亮的，也觉得安心了，柔声道：“冉冉可知《醉西施》里牡丹花下死前一句是什么？”

秦冉摇头。

“若得归来后，同行共止。”

若得戎马归来，你我同行览晴天，止于钟声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