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生死契阔

秦冉五更天时醒来，发现山洞中仅剩她一人，心中了然洞悉了慕沉景的意图，心中感动却也知道她不能弃慕沉景于不顾，没有犹豫地立上了山顶。

她山顶时发现慕沉景和众精锐已经开始与援军对抗了，慕沉景明显处于劣势，秦冉担忧慕沉景安危。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轮皓月，月光撒下来给山林增添了一层神秘而祥和之感，繁星点点闪烁着微光已渐渐偏向西方。

林木中隐隐绰绰一行人影穿行，扫过没膝的灌丛，走过之后纤细的枝条枝摇叶颤，脚下的树叶被踩的嚓嚓作响。从最前面返回一个小卒匆匆忙忙的跑到队伍的领头人面前，单膝跪地拱手回禀：“启禀杜将军，前方百米之外有一个山洞，洞中有火光似乎有人！”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杜将军和剩余的精锐部队。他们一边往山上行进一边寻找慕沉景和秦冉两人。

杜将军心中一惊，语气仍然沉着忙问他：“洞中几个人？”

“这……”树林里光线幽暗，那个小卒只遥遥看到山洞里有些火光人影，并没有看清楚，回答起来自然有些支支吾吾，“属下……不知……”

“噷！”听了这般回答，杜将军心中不悦，不由发出一声重重的不满。然而又看周围的士兵早已垂头丧气，几近人心涣散，这时只需要笼络军心哪里还能责怪，于是他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前面带路去那个山洞看看！”

他心里只想着赶快找到王爷，这样将士们才能找回信心。

火光摇曳，将洞里两个人的身影拉出长长的线条。月光从洞顶裂口出倾泻下一片幽光，潭水处有萤火虫点点发亮。

慕沉景被一阵沙沙声惊醒，恐怕是有人发觉了他们。他不由得住紧手中的剑，屏住呼吸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却没了声响，只怕是风吹动的树叶吧。

身边躺着的人儿正安然入睡，恬静的面庞恰似那潭水中明月的清辉。慕沉景轻轻将外袍为她盖好，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想起她白日里出征前说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我将你带入这风起云涌之中，你却与我生死厮守，我将如何才能不负你？

火堆燃烧枝条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秦冉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慕沉景心疼地轻轻拍拍她安慰，起身想要去用树枝拨弄一下。

刚要起身只觉衣角被人拉扯住，慕沉景回过头去，双目紧闭的秦冉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细语喃喃：“景哥哥……”

慕沉景慢慢从她手中抽去衣服，灼灼的火光映着他悲伤的脸。

冉冉如若你想起过往，再看我，以怨恨？以沉默……

突然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打断了他的思绪，慕沉景一把抓起那柄长剑，隐藏在洞门口的大石后。

外面一阵嘈杂，仿佛是很多人包围了洞口。慕沉景将长剑抽出，屏气敛声只等外敌进入一剑将其毙命。

“杜将军，里面好像只有一人……”

门外一个微弱的声音幽幽响起，然后就是那熟悉的脚步声疾速移动。

杜将军！

慕沉景心中一阵喜悦，一边收剑入鞘，一边快步走出来。

银月下面前的人头戴黄金盔，身穿明光铠，腰挂玄色长铗，气宇轩昂。杜将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除了大将军淮安王还能是谁。

“王爷……”他激动地几欲落泪，颤巍巍的俯身一拜，高呼：“臣等拜见王爷！”

身后的将士也都俯身拜下。

“都起来吧！”

慕沉景看着面前伏拜的将士统共不过十几人，内心油生悲切之感。然而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看着这些将士，目光炯炯仿佛燃起战火，声音冷酷，说道：“杜将军，现在什么时辰？”

“月落中天，已是三更了。”杜将军看他剑眉星目似有利箭飞出，便知他心中已有决战之意，于是说道，“王爷，我们不如趁现在先行赶到敌军前面，抢夺有利地势与他们一决生死！”

“属下愿追随王爷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众人拜下高呼，慷慨激昂。

慕沉景一时心里感动，目光更是坚定，言语振奋，说：“将士们，西夷入侵，你我携刀上场杀敌保家卫国，这腔热血抛洒战场，这傲骨永留丹青之册！”

杜将军看王爷一腔孤勇以深感热血沸腾，然而想起追随王爷的王妃，在这生死一战之际不知王爷如何处理。他轻声问：只怕“王爷，王妃怎么办？”

这一战只怕是凶多吉少，何必让她跟着冒险呢。慕沉景看着洞内墙壁上曳动着的身影，沉思一下，冷静地说：“都不要惊扰她。我会留一封信给她的，我们先走。”

然后吩咐几个士兵砍伐一些树枝，找来石块，将洞口做了一番掩饰，又将他仅剩不多的干粮和一封信就在她身边，然后带着众将士往山上去。

直到五更时分，山中蒙蒙发亮，火堆燃尽青烟缕缕，山风凉凉侵骨寒。

秦冉朦胧醒来，只觉身边十分静谧。头顶的天色灰白，耳边涓涓细流的水声，风过山林树叶飒飒。她伸出手臂想去找身边的人，然而一无所有，只碰到一封冰冷的信笺。

她感到那冰冷从指尖只传入体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仿佛要将她冰冻。这是第二次不辞而别，虽然留了一封信，秦冉也只觉心中空空荡荡，似置身于茫然的荒野。

秦冉坐起来，轻轻将那封信打开，只一句便让她泪珠断线。

“情起甚深，一往无归。

情起甚深……

不是都道自古皇家多薄情？谁奈何明月无心笑人痴，痴人望月寄相思？然而这般情真意切终究没有错付……

“吾妻冉冉，与卿相遇，余生幸事。

若得归来，春风十里繁花三世，斯是安世，吾归与卿。

喜乐长安。夫慕沉景敬上。”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秦冉知他用意，感动得再也抑制不住，呜咽不止，双肩剧烈颤动，却无人揽她入怀给予安抚。

与子相遇既已是幸事，与子携手却要落得缘浅不成？如果不能在你身边，何来喜乐？谁又能许我一世长安？

这迫不得已被逼上山，只有最后生死一战，他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孤身前往。可是不是说好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么？不是说好的君为天下人，我独守君一人？难道现在都只是说说？

秦冉这般想着，抬手狠狠地将脸上的泪水拂去，把那封信折好贴身放入，提起长剑，一身的义无反顾，扬剑斩断了洞门口掩盖的树木，往山上奔去。

受君顾怜，一生荣幸，然誓死不离不弃，必与君生死相依！

慕沉景与众将领们赶到山顶时几近五更天，然而敌军早已到达。慕沉景一干人等受了敌军埋伏。

西夷一小部分军队早已守在山顶，一部分军队落在山下，准备两面夹击将慕沉景极其军队一同丧命于此。

慕沉景沉着冷静，指挥着部下集中快速移动转换军阵，集中突击敌军队伍的薄弱环节，妄图攻破一处可以反转局势。

杜将军在他的示意下带领一小队士兵对敌军展开猛烈攻击，终于破除了敌军的一处防御。就这么一瞬间，将士们瞬间被鼓舞士气，呐喊声撼山动地。

秦冉只知往山上走，却有不知怎么走。一边提高警惕注意着身边，唯恐遇见敌军，到那时只怕免不了一场血战。她一边往前行，一边又担忧慕沉景的安危。

突然她看到树丛中倒下一个人，面朝下，背部受伤，鲜血汩汩而流，湿透了身上穿着西夷的战服。

秦冉抬头望去，周围杂草被踏的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倒着西夷的士兵，鲜血染红了路间的沙石。看来慕沉景带着军队在这里已经与敌军展开了凶残的激战。

秦冉想着顺着这个战场而上，必能寻到慕沉景他们。于是她一手提起长剑，踏过横尸，直往上走。

然而敌军人数众多，兵力强大，很快寡不敌众，敌军陆陆续续赶来，将他们包围的水泄不通。慕沉景带着将士们排列出偃月阵，齐心合力共同敌对，与敌人刀剑相向。

遥遥地，秦冉听到剑戟兵戈冲撞声，战士的高声呼喊，兵戈划破布帛的撕裂声，剑刺进身躯那一声惨叫。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但她心潮澎湃，快步向前。

“锵！”

慕沉景身手敏捷，反手一剑挡住了敌军刺向自己的长矛，身体轻侧脚步微移轻易躲避开。

然而那个士兵迅速左探右刺紧追不舍，让慕沉景有点应接不暇。

杜将军看到王爷身处险境，将怀中短剑投掷而来，正中那个士兵后背，一下刺穿心脏，随着他手中长矛“噹”的一声落地，那个士兵也应声栽倒。

这一幕恰被赶来的秦冉看得一清二楚。前方战事紧张激烈，西夷大军兵力强大，敌人以多压少，慕沉景带领的军队明显身处劣势，她十分担忧，几欲提剑冲进混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