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后唐伤离别：互问之圣人三问

海外除七海妖，消除海患是承若，或者说是江中鱼出海的唯一任务，如今七已亡其四，李鲤和后唐的矛盾化解，覆海大圣远逃，银婵纱和人族交好，等于大玄朝圆满完成了自己的承若。

接下来的的日子里，船队陆续访问和后唐毗邻的十三个国家，完成国事和商务往来，江中鱼却发现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贸易有苏州商会和朝廷派来的官员，国事访问上除了江中鱼尚有三名副官，任何一个人做起这种事情都比江中鱼要好。

至于鲁州商会，江中鱼为了显示大玄朝的胸怀气度，已经划出鲁州商会的船队来陪常七国舰队的损失，不得不说这样做的确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此举彻底消除了海外各国对大玄朝的疑惑，再次证明大玄朝是带着和平的目的来的。

此时，后唐，李圣人的楼船凉亭。

江中鱼应邀前来，发现李圣人仅仅是穿了一身黄色的内衣，头发散落披肩，赤着脚丫子，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有些皱眉，李圣人见状抿嘴道：“你就这么不希望来见我？是不是如果是艾斯梅达拉叫你你就来了？”

江中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寻找自己坐的地方，这个凉亭显然属于李圣人的私人场所，地上是三层白头海狮的皮毛，再上面是两层鹅绒棉被铺垫，两个枕头，一小桌子，两床棉被，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女皇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似乎是早就看中了江中鱼的心事，李圣人开口道：“林朗已经被我调到了北方防线，这处地方一直是我一个人生活，怎么？你是不敢坐还是不想做？嫌脏啊？是嫌我脏呢还是嫌这个地方脏呢？”

李圣人说话时目光闪烁，似乎有心事，那样的眼神江中鱼明白，他更加理解李圣人的心意，正因为理解才明白，自己给不了李圣人想要的，自己和李圣人纠缠的久了对她自己还是对自己都是麻烦。

略微犹豫，看着李圣人期待的眼神，最终选择了坐下去，李圣人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铺了铺身边的床垫，又放了一床棉被和一个枕头在自己身边道：“坐到这里来，现在咱们之间应该都有好多疑问，你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吗？坐到这里我才会告诉你。”

江中鱼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朋友，而李圣人则是拿着糖果的大人，用糖果诱惑自己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偏偏自己没有拒绝的勇气和理由。

坐好后，李圣人又将长桌搬到了两个人身前，自己拿了一个赤果又给了江中鱼一颗，江中鱼犹犹豫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吃？今天的事情已经很过分了，但是最终还是接过了水果，李圣人将脑袋依在了江中鱼怀里道：“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江中鱼此时心情烦乱，不知道是否该让现场的氛围进行下去，于是道：“你先问吧。”

“好，那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对付那些海妖的好不好？讲得精彩一些，我想知道全部的过程。”

李圣人一开口就是一个最简单也是最麻烦的问题，说他简单是因为这个问题不算秘密，江中鱼只要不说某些不可说的比如关于清雪和黑龙王，金沙滩的事情就够了，说麻烦是因为江中鱼明白，讲这个话题是因为李圣人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或者说她才是最在意江中鱼安危的人。

讲还是不讲？就在江中鱼犹豫时，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江中鱼看去，原来是李圣人吃了一口赤果，汁液溅到了李圣人的脸上，李圣人看到江中鱼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小嘴依旧咬着赤果，却不知道是不是该咀嚼。

真可爱，或许这才是李圣人本来的面目吧，江中鱼的心彻底融化了，什么女皇，什么日月当空，什么林朗，夫子，什么大玄朝，通通忘记了，他抱起李圣人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双手自然的抱在李圣人腰上，下巴放在李圣人肩膀上道：“好，我就给你讲讲我是如何和海妖作战的。”

李圣人小脑袋依在江中鱼怀里，道：“等会儿，先不要讲。”

江中鱼疑惑，为什么嫌不要讲？但见李圣人打了一个响指，片刻后两个侍女手持笔墨走进凉亭，两个侍女脱掉鞋袜跪坐在床铺上，随后铺纸笔，看样子似乎是要把江中鱼的话语记下来。

江中鱼明白李圣人的心意，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她是想要留下一份回忆吧。

李圣人指着两个侍女道：“日，月，是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我最好的护卫，今天的事情不用瞒着他们的，只要可以对我说的事情你都不用回避他们。”

日？月？听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两个侍女在李圣人心中的分量，只是李圣人让他们进来是否还有其他的意思？

江中鱼想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两个侍女的脸蛋和小脚丫，这让他想起了小丫和小萌，长相不是最美但是各个方面都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很明显这两个侍女也是这种类型。

想到这里，人已经有了反应，李圣人脸蛋更红了，她如何感觉不到江中鱼的变化？但见江中鱼此时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从对付黑鱼精开始讲吧。”

江中鱼难得来了性质，一开口便停不下来，本来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变得复杂无比，比如黑鱼精是自杀的，江中鱼却讲了整整半个时辰，说黑鱼精如何如何狡猾，自己如何一次次吃亏上当，讲幻灵的时候，江中鱼更有了劲头，他比谁都了解幻境是什么。

江中鱼干脆拿自己在六道大阵里的部分经历来讲，讲自己如何从幻境回到真实，当讲到幻境里的皇后和光明皇分别时，三个女子均留下了伤心的泪水，随后又讲自己如何继续看破幻境，把自己和蓝采儿的百世姻缘又讲了一遍，总之是真真假假，把最容易对付的幻灵说的最复杂。

总之让人最后觉得幻灵罪大恶极，最后江中鱼杀了幻灵感动天地，天地降落功德，最后一点儿瞒不过李圣人，她的师傅在那一天的确感应到了天地星辰的异像，说是有大能感动了天地，她当时却没有想到会是江中鱼，不知不觉中，江中鱼在她心中的地位提高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位置。

讲李鲤时，主要讲了李剑英和李圣杰的事情，李圣人听后叹道：“想不到世间还有那等奇景，母亲和妹妹在那种地方生活也是好事儿，现实中的这些事情他们本就不该掺和的，只是这位妖族大圣竟然和我那个八妹（李黎）有着相同的名字，以后倒是要见见是否也是和八妹一样惊才艳艳的人物。”

关于金沙滩的经历，江中鱼已经隐隐约约猜测有人对自己做了某些影响，出手的一定是和曾经的那个魔神一样甚至更高级别的人物，那样不可测的存在江中鱼想都不敢想，因此粗略讲述以后便直接到了椰子岛大战。

“再说那一夜，大战二圣，那......”

对付踏海大圣和覆海大圣时，江中鱼则以武道玄学的口吻讲述，毕竟当时很多人都看着呢，这是没法吹牛皮了，可以说前面说了一堆谎言，只有到了这里才是对付海妖的真实场景。

江中鱼最开始以为三人会听不懂，后来却发现三人听得炯炯有神，听到江中鱼和那明显是顶级大能的攻击时，突然日和月周身星芒大盛，但见“日”周身一片赤红，一轮大日虚影自其身后冉冉升起，自大日之中一个日的幻影盘膝而坐；而“月”则周身一片幽暗之色，身后一片茫茫星空，于星空之中一颗幽蓝色星球，星球内一个“月”的虚影。

而李圣人周身大约八万四千星辰的虚影一闪而过，江中鱼看到这样的景象，心中吃惊，不愧是大唐遗族，底蕴远不是曾经的秦家可以比拟的，这日月二女不仅心性非凡，更是难得的先天高手，而且看现在的情形，这分明是想要踏入天人合一的异像，而李圣人显然也修炼了一种了不得的功法，竟然有一种掌控周天的韵味。

有意无意地，江中鱼再讲时重点讲了自己关于星辰之力的理解，就好像清雪所说的，世间比江中鱼更加了解星辰的人不会超过三人，眼前三个女子显然走的就是星辰一脉。

最后，自己胜利了......

三个女子的异像也消失了，三人看江中鱼时也更加复杂，李圣人知道江中鱼很了不起，但是很明显江中鱼比她想象的还要了不起百倍不止，江中鱼对于星辰之力的理解包罗万象，让李圣人怀疑江中鱼是不是曾经的袁天罡和李淳风在世？

只是江中鱼的星辰之道走的是造化和生机，因此江中鱼有着庞大的生命力，而李圣人走的是命运，借助星辰变化，寻找自己的命运，而日月走的是杀伐。

讲完了，李圣人犹犹豫豫想要开口，江中鱼赌住了他的嘴道：“你的修行是你的秘密，是后唐观星客的秘密，你不要告诉我，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

“谢谢。”

“谢什么？我本就不是贪婪之人，星辰得道路也不是我的道路。”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

“谢谢老天爷，谢谢周天星辰，让你活着回到我的身边。”

江中鱼：“......”

拥抱更紧了。

日和月以泪洗面，江中鱼见状心中更有了惜才之意，他们能在这个年纪进入天人合一，堪比九凤，倒不是因为他们资质有多高，是因为除了天赋和传承以外，他们有足够丰富多彩情感，他们走的是最正统的武道。

江中鱼抚摸着李圣人的脑袋，等她心绪平静了，李圣人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要靠着紧一些：“第二个问题，那个潘巧云说你以前那一身装束是玉玲珑最喜欢的，她为什么没有陪你来海外？”

呃呃呃，江中鱼被第二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前后跳跃有些大，现场温馨的氛围被彻底打破，再看日月，却发现两个女子同样在盯着自己，显然他们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思索良久，想了几十种回答的方法，最终却选择了一种最伤感冷酷的方法：“她跟着另一个人去了远方。”

所谓“另一个男人”自然就是“另一个男人”。

沉默......

“放心啦，我帮你算过，虽然你们之间得过程有些曲折，她还会回到你的身边的，走到你身边的女子一定是和你一样经历大起大落的人，她之前只是走的太顺利了。”

江中鱼闻言，有些吃惊得看着李圣人，仔细想象，姬瑶三段情感，萧紫皇自幼被人利用，珠儿辗转进入九州，曼玉和自己的妹妹差点儿进入勾栏，九凤在牧人呈长大......如此说来，的确不错，李圣人竟然能够看到这一点儿？

“还比如你我，你在大玄朝的身份，我在后唐的身份，还有林朗，这三个就是我们之间的三座大山，我相信总会有一天我们可以走到一起的。”

沉默，真的会这样吗？江中鱼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按照自己和李圣人的性格，都是不会放弃自己身份的人，因为那是责任，是梦想，是复仇的可能......

“你心中可有喜欢过我吗？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问题，三个问题，都是关于你我的问题。

“有，有，有！”江中鱼一连说了三个“有”。

李圣人笑意更盛了：“谢谢，听到这个答案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会为了和你在一起而放弃现在的身份地位，有你的答案就够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明天再问吧。”

伴随着江中鱼的话，桌子倒了，果子洒了一地，日和月退出凉亭。

风儿吹动着帷幕，自帷幕里面传出灵和肉的碰撞声，这是世界上最不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的灵魂在共鸣。

一旦他们真的在一起，江中鱼会受建宁帝猜疑，会让大玄朝分裂，会让蜀中有机可趁，然后山河破碎天朝不保。

一旦他们走在一起，李圣人会成为下一个秽乱后宫的昏君，会成为下一个光帝，会失去林家为代表的人支持，会让海外各国猜疑，猜疑大玄朝究竟是带着和平来访问还是带着“美男计”夺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