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掌:吃醋
慕沉景最后的那番话说的轻描淡写,若落花落入湖中漾起微微涟漪,待涟漪一层一层荡开散去,湖面又是平静如初,不留痕迹。
秦冉为他感到很心疼,心中纵有百般安慰的言语此时也觉得苍白无力了。她任由慕沉景靠在肩头,看着他慢慢合上了眼眸不再言语。也许最好的安慰就是这么静静地陪着他,守着他。
马车辘辘缓缓往淮安府行去,走过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嘈杂喧闹。小商小贩的叫卖与买客的讨价还价声,小孩子欢快的笑声和着手中玩具的咚咚锵锵,有温润如玉的公子走过,马蹄哒哒,腰间玉佩环珰清脆作响,妙龄女子娇羞一笑,提绢掩面,腕间金钏玉镯叮叮当当。落日余晖下,房屋、车马和行人皆拖曳着长长的阴影,车轮缓缓行过将其切割,如同一个过客匆匆路过旁人的生活。
秦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人,这是最平常的生活,明明触手可及的安稳平淡日子,此时她却觉得遥不可及,这马车似乎将他们同别人分隔。任外面怎样的嘈杂,却也不能搅乱车内的沉寂。忽而她笑了,料想别人也是羡慕他们锦衣玉食尊荣华贵,可是这华贵究竟如何,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慕沉景想到幼时之事虽然心中慽然,但是他更是为秦冉隐隐担忧。想到秦冉刚刚为自己的那番辩解,成功说服了宣和帝,使太子的诡计落空,然而这势必引起了太子的注意,看来日后秦冉会有不少麻烦。
身处漩涡边际,谁又能独善其身不被卷入其中呢!
淮安王府。
王爷王妃回府的消息传回府中,管家同仆人、丫鬟一众人便早早在府外等候,这一等便直到夜幕降临,府内悬起灯笼。
自从秦冉去了边关,绿袖日日担忧,得知今日便能相见更是急不可耐,一直在府前到街口上徘徊,伸长了脖子满怀期待地张望着。
终于马车车轮碾转的辘辘声遥遥地传来,然后便看到马车驶进府前街道上,缓缓地停到府前。
慕沉景从车上下来。众人皆拜在地上,高呼:“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绿袖见到秦冉回来急忙迎上前去,激动不已,带着几分哭腔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秦冉想自己从没有让绿袖独自离开这么久,也怪不得她见到自己回来就激动成这样。她扶着绿袖的手从车上下来,一边打趣道:“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听到自家小姐熟悉的声音,绿袖开心地笑了,努力眨眨酸涩的眼睛好让自己不至于激动地落泪,道:“小姐平安回来,奴婢一时开心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冉看着绿袖心中不免有几分愧疚,道:“我们主仆一场,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呢。”
绿袖只是一心欢喜秦冉平安归来,将秦冉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一连念了好几句佛,只说:“阿弥陀佛!小姐离开的这些日子,奴婢日日担心,唯恐战乱刀剑无情伤了小姐。今日可算归来,平安无事就好,平安就好。真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还没待秦冉回答,慕沉景一边牵住秦冉的手往府内去,一边说:“有本王在,王妃自然平安。”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似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傲娇。
绿袖看他二人比往日更加亲密,不由笑了,道:“可不是么,小姐可不是为了王爷才去的。”
秦冉也笑了,回到这府中看到绿袖,看到熟悉的人,还有慕沉景在身边,便是真的回到家了。她看着慕沉景的脸,目光温柔就像清晨透过云彩的晨曦流光溢彩。
两人回到府中沐浴更衣后,用了一回晚膳后。慕沉景和秦冉坐在园中博弈饮酒闲聊,沐浴着清月晚风驱一驱一身的乏累。
这时管家从前门过来,见到慕沉景回禀:“王爷,安宁郡主来了。听闻王爷大胜归来郡主特来探望。”
慕沉景皱起了眉头,言语中冷冷地有几分厌烦,道:“本王才落脚乏累得很,还没歇一歇,她就赶来拜访,拜访什么呢!”说完将手中捏起的棋子又丢了进去。
“可是,郡主她……”管家知道安宁郡主是如何的任性,所以有几分为难。
秦冉原本就与林妤歌不和,又见慕沉景不想见客,便顺着他的话对管家说:“你就回她说王爷已经歇息了,请郡主先回,改日再来吧。”
管家无奈只好这样,听了秦冉的说辞然后离去了。
秦冉一面为慕沉景斟了一杯酒,一面看了慕沉景一眼,笑道:“曾经有老人家说若是有兄弟或姊妹是‘一对儿放’,便是心有灵犀,无论隔着多远都会知道感受到对方。王爷应该问一问,这安宁郡主可是不是与王爷是双生子?”
慕沉景低头看棋盘,放了一颗棋子,再抬头看秦冉时,不由笑道:“我与她又不是同岁,哪里双生去?”
“这么说来可是怪了,王爷一回来,郡主就眼巴巴地赶来探望,可不是心灵感应才能来得这么默契?”秦冉也不下棋了,只是捏了一枚棋子把玩在手中,也笑看慕沉景,道,“难不成郡主是天赋异禀?”
慕沉景看着秦冉,听她这些话句句字字都要酸死人,他心中窃喜自家小王妃竟然学会吃醋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凑近秦冉,眼中的笑尽显邪魅,道:“旁人是不是天赋异禀我不知道,倒是冉冉有一邪术却让本王中了,再也不能自拔……”
他的目光烁烁,睫毛长长微微颤动,秦冉的心突然慌乱了,只低下头去躲开了他的目光,轻声反驳他:“王爷只会胡说,我怎么会邪术?”
慕沉景一把抓住她捏着棋子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她微红了脸,探过身凑到她耳边,笑道:“冉冉若不会邪术,本王这颗心里怎么全是冉冉?可是谁将冉冉放进去了?”
柔柔的声音清润如玉,似一阵清风拂过秦冉的心上,那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羞红了脸,将头埋的更低了,却还是又听见慕沉景低沉的声音,真情的一句:
“这心本就不大,现在全是一个她。”
秦冉羞得耳朵都红了,只觉得发热,心中更是慌乱无措,那枚白玉棋子被握在手心变得湿湿黏黏的,她只是拼命挣脱了他的手,声音小的像蚊子一般,道:“哪里要什么邪术,自然是王爷愿意,才能任人占领了去!”
慕沉景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忽而放了手,发出一阵大笑,道:“哈哈哈哈!王妃说得有理!”
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是听他那么说,秦冉还是心中欢喜。
然而这边管家按照秦冉的话回了安宁郡主林妤歌:“王爷长途跋涉甚是乏累,已经歇下了,还请郡主先回,明日再来吧。”
林妤歌哪里听他这话,气得凤眼怒睁,道:“怎么?沉景哥哥既然回来了,难道本郡主就不能去进去看一看他?你们就这么待客?本郡主今日见不到沉景哥哥就不回了!”说着一把推开了管家,便强行往府内进。
管家无可奈何,忙示意一个下人往后院房内去禀报。
秦冉同慕沉景说说笑笑正在兴头上,却只见一个下人急忙忙赶到园内,见到慕沉景忙跪拜外地,气喘吁吁地说:“王爷,安宁郡主不肯离去,吵嚷着非要见到王爷,否则就不回去了。”
听到这话慕沉景脸上的笑僵住了,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她在哪里?”
那下人心中也很惶恐,吞了口口水,缓了缓神,又道:“正在前厅坐着等待王爷呢。”
慕沉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他最烦别人威胁,更厌恶纠缠不休死乞白赖。他的声音冷若冰霜,道:“让她等着吧!”
下人被唬得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站在那里不动。
秦冉知道那安宁郡主对慕沉景的一片真情,也知她是个不达目的不肯善罢甘休的主,若是这么冷着她只怕又要大闹一场,闹得人人不得安宁。更何况安宁郡主又是太后的人,若是这般对她传到太后那里只怕又是一场是非。
于是她对下人说:“你先下去吧,就说一会就来。”
下人如同获释忙跪安离去了,急忙往前厅去回明了。
秦冉一边将棋子都收了,一一都拾起来放进盒内,一边安慰慕沉景,说:“毕竟她是一位郡主,还是不要怠慢了她才好。你也不必亲自去会她,我去同她聊几句就打发她走了便好。”
慕沉景也知安宁郡主不喜秦冉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不放心地嘱咐她:“你也不必同她过多言语,免得又要被她胡搅蛮缠纠缠不清。”
秦冉莞尔一笑,道:“这是自然。”一边将慕沉景送回屋里,叮嘱他:“累了一天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又唤来绿袖,两人往前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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