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进“凌霄殿”

CHAP 131 初进“凌霄殿”

她微微一怔，就立刻抓住了我的手，眼眶也变得湿润了。“夏小离，你真的是相信我的，对吗？”她读懂了我的心意。我哽咽着嗓子朝她点了点头，她又把我的手抓紧了些，接着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曹大哥和李小甲就是不肯信我，不肯信我呢？”稍顿，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苦恼，“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柳城叶怎么可能会……哦，要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也不可能的呀，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问她的同时，我蓦地打了寒颤。

“啊，这件事现在还是先不要说……总之，总之我就是想不通。对了，关于徐衍的行踪，你这边有消息吗？”

我朝她摇头，她的脸色就又灰暗下来，变得闷闷不乐了。

“还有一件事，红衣……我听说……陆展风在云飞大闹驿站的时候并不在场，他不是刘寅吉最信任的人么，他去了哪里？”

“好像是去了温岭。”

“温岭？”

“是的。寅吉似乎认为现在的一切太过顺利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派陆展风去温岭那边打探消息了。虽然现在温岭一带设了关卡，但是我想这对于陆展风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的确不算什么问题……’我若有所思地附和着她，小声地说道。

接下来，卫红衣帮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把在外边“透气”的“天才”叫了回来，而这位“天才”刚跨过房门门槛的时候，望着躺在门槛边的那封韦不笑的信，惊异地连声大叫“奇怪，奇怪！我刚刚明明没看到这里有……”他突然闭上了嘴，红着脸，像小偷似的用极快的动作把信收进了怀里。然后，我由这位“天才”与红衣陪着，上了一辆马车。

一炷香过后，我们到了庐县。

“喏，瞧见了么，前边那片就是庐县最有名的‘月亮广场’，怎么样，漂亮吧？叔叔常常站在‘凌霄殿’的楼上往这儿看呢，尤其是天上看不到月亮的时候。‘月亮广场’就相当于桐县的东市，白天，许多贩药材、买药材的人就驱赶着马车，来这儿交易。”

裘海龙骑马凑到车厢的车窗旁，掀开了帘布，冲我热情地介绍着。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两排比桐县东市附近的店铺更气派的小楼中间看到了一片白色的闪光，我问裘海龙那些闪光是什么。他很是得意地告诉我，说那边就是“月亮广场”的精华所在，说是那儿有一个用特制的云母片拼凑而成的一弯月亮的图案。每块云母片上都刷了特制的药汁，因此不仅能牢牢地在原处固定，还能长久地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辉，尤其是在夜里。又说，为了烘托出这弯月亮“冷冷的”效果，他叔叔还让人特地在广场上栽种了许多大树和许多显得荒凉的野草。

坐在我身旁的卫红衣听到这儿，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呢喃道：“又是‘冷月’。”

这时，我故意用嘲笑的腔调问裘海龙，问他这个云母月亮是否就是他所谓的能令我“大开眼界”的庐县风光。他顿时变得有些着恼，似乎还冲我做了个鬼脸，但是没过一会儿，忽然凑到车窗前，又兴奋又神秘地说：“瞧，‘大开眼界’的货色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贼头贼脑的男人凑到我们车窗旁，压低了声，问我们要不要包治百病的“神仙药”。

“‘神仙药’？还包治百病？怎么可能？”或许是凭着对严谨医术天生的酷爱与尊重，卫红衣一下子惊异地叫了起来。

“哎哟，这位姑娘，小声点，小声点嘛，要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我们兄弟俩手上的可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独家秘方，这种药……嘿嘿……就是你断了气一个时辰，只要有人喂你吃下几颗，就能立马叫你还阳，生龙活虎得能立马洞房生子，还包你生的是双胞男胎……”

两人当中的一个胖子刚说到这儿，就被他身旁的瘦子捂住了嘴巴，瘦子用他灵活的褐色眼珠打量了卫红衣和我几眼，立马改了说词：

“哎哟喂，我说二位花一样的姑娘，我们这种‘神仙药’不仅能包治百病，还能美容养颜，让姑娘你今年十八，明年十六呢。二位姑娘若是吃了我们的药，那包你们不出一个月，就一个个赛过了嫦娥，超过了西施（我忽然注意到，卫红衣在听瘦子提到‘西施’的时候，脸颊猛地抽搐了一下）！到那时，二位姑娘走在大街上，那个窈窕的身段，那个妩媚的姿态呀，可就别提有多勾人……”

“住口！”红衣一声厉喝，决然地拉下了帘布，而这时一旁的裘海龙也察觉到了这两人言语的轻浮，喝斥着把两人赶走了。

我冷笑着问裘海龙：“这就是所谓的‘大开眼界’？”

他弯下腰，把脸凑到车窗旁，赔给我们一个讪讪的笑脸，然后稍稍解释了起来。

“自从庐县这边的药材市场建成以来，来来往往的人可多啦，什么样的人都有，譬如刚刚这两个卖假药的药贩子……不过，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嘛，因为要知道，除了卖药买药的商人，假药贩子，每天我们这儿还都有许多病秧子，当然也有许多怕死的老头子，这些病秧子和老头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特别地有钱！正因为有钱，所以，他们才那样怕死，怕他们到死就花不了他们那些钱，特地跑到这儿来什么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万年的龟板去滋补他们的身体……啊，这些话都不是我说的，是我叔叔说的，我叔叔还说，正是因为这些有钱人，他才会把山寨设在了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叔叔一定要把山寨设在这里？”卫红衣问的虽是裘海龙，但眼睛看的却是我。被她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我只好自觉地说出我对此的猜测。我告诉她，有可能这是出于土匪的天性。

“土匪的天性？”红衣嗔怒地瞥我一眼，似乎是在怪我说话拐弯儿不利索，为此，我只得凑到她耳边，压低声说了一句。谁曾想，下一刻，她居然立即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方才对她说的那句话：“啊，杀人越货？”

一旁的裘海龙也是无所顾忌的，居然一手拍着马鞍，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叔叔还说，这就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奶奶的叫一个痛快！”

我们的马车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这时，一阵寒风吹开了我们车窗的帘布，路边两个仆从模样的人抬了一副担架匆匆地跑着。前边的仆从对后边的仆从叫：“哎呀，你倒是快点儿呀，再慢，老爷可就撑不到‘张仙人’那儿啦！”

后边的仆从回道：“仙人？狗屁的仙人！我看，老爷就是吃了他的什么‘神仙药’才突然喘不过气的，我说，咱们还是赶紧给老爷找个大夫吧。”

“他妈的，大夫？桐县哪里有什么大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的裘……裘老大专爱杀大夫！”

“没有明的，还没有暗的？好歹也能找个‘江湖郎中’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那都要比什么‘仙人’管用！”

……

我们的马车渐渐驶远，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被颠簸的马车摇晃得打起瞌睡的时候，卫红衣轻轻地推了我一把，告诉我，“凌霄殿”到了。

我跳下马车，望着眼前头顶上方牌匾上所写的惨不忍睹的“凌霄殿”三个字，立刻认出了这三个字与碎裂掉的那个屏风上的题字一样，都出自裘恨天之手。我又打量了一下殿内远处几排房屋高高耸起的檐角，看了看近处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台阶，不禁心下暗想：这些华丽的房子可是建立在那些怕死的老爷们的白骨上的。接着忽而又觉得这其实不算什么，毕竟，说起来，眼前的这些与“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裘海龙和我介绍，说“凌霄殿”分为外间和里间两部分。外间包括此刻矗立在我们眼前的一个偌大的练武场，练武场后边的一座议事厅，以及几间散步在议事厅周围的平时待客用的厢房。里间的部分则是一片住宅，由南向北依次包括：浮云阁、如来居以及思月楼。其中，浮云阁与如来居均是客房，又各分为男客住的东厢房与女客住的西厢房。而思月楼则是一栋独立的二层楼，只有裘恨天一人居住在那儿。思月楼的背后是一座险峻的山峰，山峰又由五个彼此相连的陡峭的山头。裘恨天觉得五个山头看起来很像人的五根手指，就把此山叫做“五指山”。平时，他这位叔叔常常一个人斜靠在思月楼的栏杆边，默默地望着挂在“中指”山峰上的一弯月亮，久久地出神。

我被安排住进了浮云阁的西厢房。

卫红衣给我送来必需用的衣物之后，就神色忸怩地借口疲倦匆匆走开。对此，我只是含糊地点点头，把她送走。其实，我哪里不晓得她这是要去思月楼那边寻找下手的机会？虽然我感情的一面几次令我产生冲动，想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别去，但最终还是理智的那一面占了上风。如今武功被废的我对她，只能是“爱莫能助”。然而，正因为这种无奈，使得我更加的痛苦。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刚迷糊着却又被隔壁一个男人的说话声给惊醒。那男人只说了一句，我就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并且肯定说话的就是刘寅吉。刘寅吉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发脾气，他说的这句话是——“我们一定要把钥匙弄到手。”

之后，就再没了声音。而我也一直睁着眼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