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天下初定

春日的风是温柔的，梦优昙站在院子里修剪着一株波斯菊，这是祁恒登基的时候外邦进贡的，祁恒想都没想就送到她的宫里来了。

桃花掖着手站在她的身后，她觉得自从曲萝走后，梦优昙似乎变得更加安静，不爱说话，常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或是想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的做着什么事，孩子已经快四月了，微微有些显怀，但许是因为梦优昙吃下的东西少，肚子并没有那么大。

内务府的人来到梦优昙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主子娘娘，梦二小姐和他们家的小少爷已经接进宫了，陛下让臣下来问问娘娘，要将他们安置在何处？”

梦优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找个安静点的院子安置着吧，好歹也是皇家的人，不能怠慢了。”想了想又开口道：“宸王府的那个侍妾夫人呢？听说那也是怀着宸王孩子的人，现在在何处？”

“先前知道宸王的死讯有几次想要寻死，但都被我们的人拦下了，现在被幽禁在宸王府中。”桃花在一旁轻声道。

梦优昙点点头：“将她也接进宫来吧，安排得离梦蔷远些，她俩向来不合，既然在一起要闹倒还不如不见。”

内务府的那人弯腰行了个礼：“主子娘娘说的臣下都记下了。还有一桩事。”那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了口：“陛下所要准备立后大典，问主子娘娘可需要置办些什么。”

梦优昙不由得一笑，难为祁恒这么用心，前朝还未稳定，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自己说要立她为皇后，奈何梦优昙并没有要当皇后的意思，每次都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祁恒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心思，现下让内务府来探自己的口风，想来也是怕重复着问梦优昙的意思。

梦优昙将剪刀递给了桃花：“先缓缓吧，朝堂上还未稳定，我这身子也总不见好，先缓些日子吧。”

那人应声退下了，一旁的桃花却是满脸的愁容。“小姐还是不接受封后吗？陛下问了您这么多次，底下的人也一直叫着您主子娘娘，您要是还不应，那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梦优昙抬头看了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桃花，不是我不应，是我不能应。”说着拉起桃花的手握在手中：“你的想法我知道，但人有的时候应该自私一些，秋后后宫便选妃了，难道你没想过成为陛下的女人吗？你心里偷偷爱了这么久的人，不应该只藏在心里。”

桃花听罢心中一惊，她一直以为梦优昙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曾想梦优昙却将自己看得那么透彻，她猛地跪下，将头深深的底下：“桃花只是一个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什么，桃花只想好好的留在小姐的身边，一辈子服侍小姐。”

梦优昙微笑着将桃花扶了起来，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如今天下初定，祁恒也不一定愿意接受桃花，这事还得以后慢慢的计较。“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桃花心紧张，一时间答不上话来。梦优昙往屋里走，突然间想到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前几日听说阿凝要大婚了，她和枢棋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回头你去仓库里挑些好东西，顺便去梦府挖一壶桂花酒给她送去，想来我也去不了了，有机会再找她说话吧。”

桃花应了声是，梦优昙点点头便进了屋里。

天气是晴朗的，但梦优昙却似乎不是晴朗的，她的头顶上似乎一直有一片乌云，桃花觉得自己快要被梦优昙的这片乌云压得喘不过气了。

梦优昙还是喜欢吃辣，祁恒在得知梦优昙还是不接受封后之后的几日便来了梦优昙的院子，彼时梦优昙赈灾一心一意的绣着小鞋子，因为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梦优昙就绣了个中性的，男孩和女孩都可以穿，祁恒从门口看到梦优昙，她不常做针线，绣几针便抬起来左看右看的，她低着头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帘，恬静又美好，和前些时候在大殿上高呼救驾的那人简直对不上。

梦优昙抬头看到祁恒站在门口，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来到门口给祁恒行了个礼：“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知会一声，外头热，便快进屋吧。”虽然话语是关心，但透着祁恒穿不透的疏离，祁恒心中不悦，却也不忍心责怪。

他走到贵妃榻边坐下，拿起那双小鞋子看了看：“皇后现在怀着身子，应该多多休息才是，这些东西内务府早已经备下了，皇后还是少做些吧，仔细伤了眼睛。”

梦优昙皱了皱眉：“陛下糊涂了，如今臣妾只是个后宫之人，并不是皇后，陛下还是唤臣妾名字吧。”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封后吗？”祁恒皱紧了眉头。那时梦优昙说她想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现在那个位置就在眼前，她却不要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梦优昙不接受封后是因为夜安，想到这里他心中便像有几千几万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妻子心中一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他如今是九五之尊，他忍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梦优昙深深的吐了口气：“陛下，这事，容后再议吧，前朝……”

“前朝一切都好。”祁恒皱眉打断她的话：“优昙，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去？夜安是炎国的皇子，总有一天他要回到炎国去，就算你再不接受封后又能怎么样？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会在一起了。”

梦优昙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她没想到祁恒会将这个事情联想到夜安的身上，在她决定引银蛇血入体的时候便已经死了和夜安在一起的心，现在只是不接受封后，和夜安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陛下。”梦优昙垂下了眼眸：“优昙从嫁给陛下的那天，便没有想过和夜安再有牵连，就算有，他也只是我的下属，现在他是炎国的皇子，臣妾更加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至于皇后，臣妾认为，应该让合适的人去做，臣妾配不上皇后的称号。”

“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祁恒有些生气，但在她的面前，他从来不用自称，以前不说“本王”，现在不说“朕”：“你是我的原配王妃，如今怀有皇嗣，在大殿之乱的时候你拼命护主斩杀逆贼，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说明你配得上皇后的称号，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做我的皇后！”

“一个心中藏着别人的女人，有资格做皇后吗？”梦优昙自嘲的笑着：“祁恒，你是知道的，我的心里……”

“够了！”祁恒厉声打断了梦优昙的话，然后站起身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过几日再来看你。”说罢便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他害怕听到梦优昙的那句话，他害怕梦优昙说出她的心中还爱着夜安，对于他来说，不管他做得再多，不管他给了他一些什么，都比不过夜安对她来得重要，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人，让他怎么也放不下。

夜空如洗，梦优昙看着满天的星辰，想起了在梦府时的一切，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哪里像现在这样，虽然心中风平浪静，却再也笑不起来，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梦优昙了。

夜安踏着月光来到梦优昙的院子中，院子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他抬头看看星空，低声呢喃道：“墙角的桂花酒有些年月了，如今你不在，我便一个人喝吧。”

他找来一把小铲子，将墙角的桂花酒挖了出来，然后纵身一跃跳到树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了。他看了看对面那个空空的位置，以前梦优昙在的时候，经常坐在他的对面，指手画脚的跟他说话，他记得那时候梦优昙没有现在的武功，也没有现在的忧愁，她一直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每天就窝在在自己的院子爬爬树酿酿酒，时不时的也看些话本子，出太阳的时候就将贵妃榻搬到院子里一边看话本子一边晒太阳，俨然一副养老的模样。

夜安抬起手中的酒壶对着对面那个空空的树枝举了举：“干杯！”他笑道。

前些时日炎国来了消息，说是老国主听到炎焰死在麟国的消息，一着急便急火攻心，病情加重了，老国主还是惦念着他，不想重立太子，一心想要他回去继位。

他对于炎国的记忆很模糊，只是依稀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对于老国主更是没有印象，但作为子女，不管怎样他都要回去一趟的，只是不知道到时还能不能回来。

他有些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不知道是舍不得默园和梦府，还是舍不得离梦优昙太远。千万种思绪萦绕在心头，夜安觉得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