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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序章+曾用名
序章
朴素的居民楼内。
“师父!!!快醒醒!师爷来电话了!!”
本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被李文书疯狂的摇晃着;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李文书狂热的眼神。
“…嚯,你吓我一跳啊,文文。刚才说什么来着?师爷?什么师爷?哈——一会还得有个业务需要去处理一下呢。”
打了个哈欠后,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棉被掉了一大截在地上,而两个人都没有去关注这些小事。
看到师父这么懒散的样子,李文书恨铁不成钢似的扶着额头,拍打着他的后背:“你倒是看一看啊!!我师爷!!你师父!!”
“嗯?哦,她来电话干啥啊?”
“……算了,师爷说,让你帮忙查一下一个叫『木暮然』的男生,跟我一样大。”
男人却不怎么想动:“怎么又想起来查人了……难道他欠李文海钱不还?”
“她好歹是你的师父,我的师爷,你怎么能直呼其名呢。”李文书不开心的嘟囔着。
“你不也是一样的吗?好歹我也算你养父吧?”好不容易从沙发上站起来后,男人轻轻的晃了晃头,从眼前的茶几上拿起一瓶治胃痛的药,混着保温壶里的热水一起喝了下去。然后就继续瘫在了沙发上:“告诉你师爷,放心吧,我明天晚上一定会把情报给她发过去的。”
不大却很温馨的家里,充满了有些过分的檀香味;待久的人可能就会习惯这种味道了,但是刚来不久的人,就得适应它个一两天了。
客厅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画,上面落满了灰尘,可是这对师徒却从来也不想着去擦一擦;而男人的卧室里,则堆满了各种史书、国外语言类书籍、道教类书籍与法器,柜子里也整整齐齐的放着收藏的一些小玩意。总体来说,还是很整洁的——
而身为徒弟,也是身为养女的李文书的次卧,就有些辣眼睛了。
椅子上堆集着换洗的衣物,桌子上放着不计其数的瓶子,其他地方还放着不按顺序放好的各种漫画与小说,被褥也没有整齐的收拾好——这些衣物、瓶子与书籍,在一起就会形成了某种让人止步的、拥有强烈冲击性的景观。
至少是不会让人憧憬的少女房间。
男人也不止一次的苦口婆心的去劝说她,要时常收拾房间——然而效果并不怎么显著。
因为李文书是那种,隔了三四天,只要想收拾,就能收拾的像五星酒店那样的干净。
“ok,我已经跟师爷说完了。”
给李文海打完电话后,李文书也跑到了男人的卧室里:“师父,要不你现在就开工吧,不能让师爷久等呀~♪”
“我拒绝。”
紧随其后进了卧室的男人,一脸坚定的拒绝了他的徒儿。但是李文书这次并没有去回击他,而是十分好奇的、从正对着窗户的红木桌子上拿起一个薄薄的笔记本:
“这啥啊?”
“客户名单而已。”
“切,真没意思。”
把笔记本粗暴的丢回了桌子上后,李文书十分无聊的瘫着手说到:“师父,最近感觉很无聊啊,要不我们出去玩玩?或者说,给我推广几个业务也行啊。”
“我想想。”男人思考了一下,然后十分高兴的说道:“说起来确实有!!最近有个住在J省的客户,说半夜迷迷糊糊的有人找他睡觉,这已经半个月了,人也已经越来越没精神了,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一起吗一起吗!还有啊,一个在G省的——”
然后他就遭到了他徒弟激烈的抗拒:“拒绝!每次的旅游说白了,就是去外地一起加班罢了!!而且全国的破地方我已经去腻了!!!一年去二十多次,我都快吐了!”
“不不不,这不一样。师父我呢,真的是打算带你去玩的——”
“你认为我这次还会相信你吗?!是谁上次骗我去旅游,结果我为了抓给同类报仇的妖精,差点断了骨头!”
“那次是个意外,这次不会了!”
就算男人再怎么真诚,李文书也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她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冷笑一声后,拿起男人桌子上的一袋薯片,就钻进了她自己的屋内:
“师父啊,崽对你很失望。”
“????”
这位师父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但是同时,他嘿嘿一笑,从本应封着鬼的坛子内,拿出新的一包薯片:
“想不到吧!你师父我还有这招!!!”
*
第二天。
“来三两包子一碗豆浆,谢谢。”
对于木暮然来说,今天也是被赶出来的一天。所以他早早的就跑出了那个不属于他的家,来到了老板跟自己很熟的一家包子铺。
本来他的计划是,在这里吃完早饭,玩手机;吃完午饭,玩手机;吃完晚饭,玩手机,然后回家。而且回家声音必须得小,要不然又得被那两个亲戚一顿臭骂。
就在木暮然刚打算开吃的时候,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这人跟木暮然买了一样的早饭(不过是两份),但是由于它戴着连帽,木暮然看不见它的脸。
(“嗯……看这长腿和干净的鞋,应该是妹子吧?而且大衣也是卡其色的。”)
好不容易等人影回过了头,木暮然才惊讶的发现,这人是多次帮助过他们的、名叫李文书的一位少女道士。
“真巧啊。”
——李文书先发现了木暮然,但是不知为何,她看到木暮然向自己投来视线,有点不自然。可能因为是昨天接受到师爷的命令,让她跟她师父调查木暮然吧,反正李文书,尴尬的很。
“巧了巧了,你也在这附近吗?来来来,一起吃呗?”
放下了手机与筷子后,木暮然招呼她一起来吃。但是李文书尬笑着拒绝了他:
“我这早点是给我跟我师父买的。”
“哦,这样啊。对了你下午有没有安排啊?反正我也无聊,要不要去网吧开黑?”
(“大哥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啊?”)
虽然在心里很嫌弃木暮然,但是李文书依旧将尬笑进行到底:“如果有空的话,我就来找你吧?哈哈哈……”
“好。再见!!”
“再见…”
落下了一滴冷汗后,李文书赶紧逃离了那家包子铺。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干坏事吧?!啊啊啊,这种尴尬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在拎着早点跑出离包子铺不远的距离后,李文书又遇到了更让她尴尬的人——刘黎雨。
“……你好?”
有些绝望的李文书,只想赶紧坐上公交,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但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不对——(“刘黎雨家住的也不近啊,怎么那么早就出现在这里了?”)
“哦!早上好!你要去哪里啊?!”
跟她死气沉沉十分怠惰的少年音不同,刘黎雨还是很元气的回答了她。同时,她也十分好奇的问着李文书的行程。
“买早点……话说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啊?”
李文书已经开始有些懒得回答了,她敷衍的回应了一句后,就问出了这句她特别好奇的话。但是她注意到,刘黎雨的表情有些不对——
“我去找颜恒。”
像是故意把『颜恒』这两个字说重,刘黎雨急切的注视着李文书。
从小就十分讨厌别人注视自己的李文书,十分别扭的回过了头:“原来是这样,顺便一提,木暮然在不远处的那家包子店里,你可以去找他玩。”
说完这句话,李文书就赶紧跑。但是她突然被刘黎雨很大力的拉住了:
“你今天有空吗?”
“啥?你不是要去约颜恒吗?放手啦。”
结果她越挣扎,刘黎雨抓的就越紧——而且对方的视线和呼吸也变得很急迫:
“我觉得!你帮我那么多次!不请你一顿岂不是很不合适!!”
“你给我钱就行了!!话说,有什么事就不能让我把早饭送到家,再说吗!!”
有些绝望似的,站在原地开始听天由命的李文书,欲哭无泪的说道。
(“妈的我是什么时候得罪到了这位大佬吗怎么办啊我要不要想个办法溜走啊要不要施法去摆脱她——”)
行人还不算太多的街上,穿的十分普通的李文书整站在原地,大脑极速运转着,再思考如何躲开这场不必要的出行。
刘黎雨:“我请客。”
“妥了!”
听到刘黎雨说完“请客”这两个字后,李文书毫无节操的露出了坚定的笑容:“没问题,亲爱的。不管哪里,我都会陪你去。”
结果,她抛弃了自己的师父,兴奋的跟着刘黎雨走了——过了十多分钟后,李文书坐在一家拉面馆内,陷入了沉思。
虽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礼貌性的问道:
“那个,刘……黎雨?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是关于颜恒。”
虽然来到了这里,但是两人并不打算吃些什么。在服务员智慧的凝视下,李文书突然生气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拍案而起,而是露出了极其反感的表情:
“我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遇到这种情况,你不去找颜恒,去找我干什么?!!”
十分厌恶的说出这些话后,李文书拎起给师父和她自己买的早点,气冲冲的就离开了。只留下刘黎雨一人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应该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大早晨就来这么多的烦心事。)
“喂!!师父!!快点起床——”
十分大力的关上家门后,李文书直接推开了她师父卧室的门,不耐烦的掀开了杯子:
“虽然冬天起床很痛苦,但你现在也该起来了!!别忘了师爷的任务!!”
“……我……再睡……五分钟……”
“一分钟也不行!!!!”
在自己徒儿猛烈的攻势下,男人只好十分不情愿的坐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然后用着怠惰的声音问道:“早饭呢?”
李文书没好气的回答:“外面桌子上,自己拿去。”
看到她真的有些不高兴了,男人才有些慌了,他用着极其快的速度穿衣起床,声音小心翼翼却又充满关怀:
“怎么了,文文?”
“其实也没事,算了,你还是赶紧洗漱吧——哦对了,别忘了调查『木暮然』。”
“ok。”
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看到自己徒弟有些不愿意说,他也就没敢多问了。
男人慢悠悠的走到厕所后,李文书叹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就在她思考一会到底是跟师父一起去给客户处理邪气,还是躺在家里睡觉的时候,茶几下面的一张报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人民日报?”
里面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最让她在意的是,几张报纸里面夹着的那张薄荷绿的正方形便签。
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串很奇怪的数字——
『457612390』
“师父——这是啥?!”
下意识的,李文书直接喊她师父来看这是什么。男人剃完胡子后,推开厕所门后,看到了她手里拿的便签,脸色瞬间变了。
他快步走到李文书面前,奇怪的问道:
“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在报纸里啊。”为了更好的回应师父的问题,她拿起那几张报纸,抖了抖。
“…——唉,其实也没啥,就是用在某个地方的特殊密码而已。”
男人摸了摸头,坐在了李文书的旁边,点了一根烟:“你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个著名的闹鬼洋楼坍塌的事件吗?”
“当然记得!本来咱们可是收到政府的命令,去解决那里的灵异事件的。可是刚到那,就已经发现坍塌了。”
一想起这件事,李文书就十分心痛——那么好的驱鬼地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同时,她也点了点头,等着师父继续说下去。
“……那么一大笔报酬,都没了——啊,现在不说这个的问题。那天我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来了120,地上还躺着几个孩子。”
“哇,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男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他吐出了一个烟圈后,就把烟掐灭了:“……这周日吧,也就是后天,想不想再跟我去一次那个洋楼?!”
“没问题啊,反正我也无聊。”
正愁没事干的李文书连连点头。
之后,两人在那里闲聊了半小时。在快中午的时候,她才起身:“师父,我该去店里了。”
“好。路上小心。”
男人点了点头,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
不知为何,在李文书愤怒的走掉之后,刘黎雨心里感觉到一些愧疚。
但是,还有一种叫恐慌的情感,大于愧疚。因为现在自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和小家子气,让刘黎雨十分的不解与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不过,刘黎雨想找李文书说的,不光是关于自己对颜恒与她的困惑,还有一些灵异现象。但是李文书一听到颜恒这两个字,脸色就十分的难看,甚至到了直接走掉的地步,这让她有些在意。
下意识的,她找到了在不远处包子铺里的木暮然,诉说了自己遇到的问题。
虽然两人平时根本不说话,但此时,刘黎雨只想找人、把自己遇到的事一股脑的说出来,仿佛这样才能让她轻松。
虽然木暮然一开始有点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认真的听了。最后确是毫不在意的说道:
“其实也没啥。而且李文书根本不喜欢颜恒好不好——最关键的是,你以前应该问过她是不是喜欢颜恒吧?她也说了不喜欢,你还问,就是不信任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嗯,其实还是她的性格特征吧,不能忍受别人把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强行凑一起。”
“也许是吧。”
听完木暮然的看法,刘黎雨也稍微释然了一点。最后为了不让木暮然尴尬,她就提前离开了那里。
目送刘黎雨离开后,木暮然面无表情的继续玩起了手机,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没过一会,他就趴在了布着些许油渍的桌子上,手机也被粗暴的扔在了一瓶醋的旁边。
坐在对过的是看起来很恩爱的一家四口。
低下头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木暮然不愿意看也不敢看这样的景象吧。
*
夜晚十点。
“回来了?”
穿着睡衣的李文书,懒散瘫在沙发上打游戏。即使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是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一下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继续低下头,干着自己正在干的事。
“给,『木暮然』的资料。”
“嚯,明天我去给师爷送去吧?”
把一个档案袋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后,男人就回屋了。李文书打了个哈欠,不情愿的起身后,把档案袋拿了过来。
“让我先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档案袋里面只有两张A4纸,上面印着木暮然的全部隐私……应该说,已经快属于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的地步。
有一栏引起了李文书的注意——那就是木暮然的曾用名。
(看来我猜对了啊?早就怀疑『木』这个姓真不真实了,哼哼。)
木暮然的曾用名是『史子戚』。说实在的,李文书认为它比『木暮然』这个名字好听多了,但是为什么要改呢?
继续往下看,纸上写的是,他改名时间是2010年,也就是他初二的时候改的。上面还写着,那时候,他的父母与一个亲妹妹出了车祸,全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看到这里,李文书就没有继续往后翻了。因为她想,后面肯定会有更悲惨的记录,而且木暮然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出于某种责任感,她很自觉的就将它们放回了档案袋:“史子戚……史子笙……名字真好啊,我也想有个好听的名字……”
顺便一提,她的名字是李文海给起的。李文海特地选择了相似的名字,也许某种意义上,是种『爱』和寄托吧?
深夜里,李文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满脑子里都是木暮然家人当年的车祸现场,还有在放学路上听到消息,神情恍惚的木暮然,不,史子戚。
(唔……该死,都凌晨三点多了。)
越是焦急着想要入睡,她就越睡不着。
最后,李文书十分愤怒的坐了起来。她戴上眼镜,赤着脚走向了位于门旁的开关。躺在地上的漫画书,将凉意毫无保留的都传达给了她。
突如其来的亮光,有些让她睁不开眼。
十分敏捷的穿上衣服后,李文书拿上钥匙,蹑手蹑脚的,打算出门去透个风(顺便去24小时便利店买点夜宵)。但是她刚走到大门旁边,师父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身后——
『你,要,去,哪?』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是我啊。”
被李文书的惨叫吓到毫无困意,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严厉的问道:“大晚上不睡觉你想干嘛去?!”
“就是因为睡不着,我才想出去透透气的!”
发现自己的计划泡汤了后,李文书十分扫兴。她只好在男人智(zhi)慧(zhang)的凝视下,灰溜溜的回到房间,一脸乖巧的换上睡衣,躺进了被窝里。
“噗,你要是再想大半夜出去玩,别怪我这一个月只让你吃米饭。”
男人站在门口,无可奈何的看着故意装乖的李文书。
关上了她的房门后,他就回屋继续睡觉了。
(可恶——!!他是怎么听到的?!)
很不甘心的躺在床上,李文书拿起手机,打开了QQ。她点开了木暮然的资料卡,看着这位身残志坚(并不是)的少年,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同情。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这么悲惨的过往。哎,大家彼此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