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游戏一样的决斗

海燕下意识地一抽肩膀，随即便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个足以应对现状的计策。但不管她怎么努力想，林幻都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慈祥”的眼光平视着她，自顾自继续着那些对任何人来说压力都很大的对话，“我们恶魔，可以看见人类内心的活动。你真的很聪明……比那个夜鹰还要聪明。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你得知了这个信息，内心有过一阵短暂的慌乱。但是在此之后，你的脑海里迅速地浮起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念头，接着就是一些转瞬即逝的几何图形。我想，你是想要借此来测试我族心灵感应能力究竟有没有什么破绽吧。比如说，我们对几何图形的感知能力会不会弱于对文字的感知，或者对三维立体图形的感知力也许会偏向没有？只要确认了这些，你就能在连续的回忆立体图形间隙之中插入自己的思考，而不会被我们读心了。”

“……我跟叛徒没什么好说的。”海燕做出一幅高贵冷艳的表情，冷声说道。

“叛徒？你真可爱……又漂亮，又聪明，还会照顾人。如果不是任务临时有变的话，我说不定会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用尽浑身解数也要把你追到手。”不愧是活了几万年的老油条，林幻的脸皮简直厚得堪比城墙。比起腼腆的夜鹰，他可以说是情场上的老手了，撩小姑娘的话还不是张口就来，“不是谁都能有你这样丰富的人生经历的。虽然对你来说，那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但不可否认，它造就了现在你这样……奇特的性格。”

“温柔的天性和对世界的憎恨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颗世间绝无仅有的猫眼石。金色的那部分是你的雍容华贵，而那道绿色的竖芒，则是这个世界深深烙印在你身上的东西……那是人性之恶，是权利所带来的荆棘与伤害。”林幻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好似洞穿了一切的微笑，“人性的美好和残忍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像一个精美而又脆弱的艺术品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人，在社会里和他人接触，互动，产生信息交换。针对各种各样的刺激，做出各种各样的反应……五彩斑斓、各有千秋。乞丐，有乞丐的活法；国王，有国王的活法。这，就是我最爱看的。恶魔族的文明早已经进入了大同社会，人们无须面临难题和选择，不会像你们这样有那么多需要隐藏的秘密与烦恼。但正因为如此，我们失去了和你们一样生活的权利。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就只剩下‘享受’一种选择，不需要取舍，不需要决断，这是一种文明进化的象征，却同是也是一种让人无法评述的退化！！”林幻痛心疾首地说着，也不管海燕听不听得懂，他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全给倒了出来。或许这些也确实是他有感而发，一字一句之中，一股厚重的底蕴弥散出来。

而一直在地面上待命的夜鹰，也是终于打定了主意，将飓风之心的能力开启，两团小型旋风瞬间盘上了他的小腿，抵消重力的效果，让他以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速度腾空而起。“呼呼”的风声十分嘈杂，夜鹰的两条裤腿也因为飓风的贯彻，而被吹得像降落伞一样张开了。他大喝了一声，特地从后方冲上来，挥舞起断罪之剑往林幻背后斩去。

足尖轻点，在空中用力踏上两步，夜鹰便如燕雀一般纵身跃至林幻的身后。厚重的剑身，在挥落的时候竟卷起一阵惊人的风压，直逼林幻的后颈位置。

“呼——”林幻深深吐出一口气，无视了落下的大刀，继续用他那深沉得能让所有人听到的耳语声开口道，“你们知道TN模式吗？”

“！”夜鹰的身体猛地一颤，手头动作却来不及停顿，一剑便将林幻的身体斜着劈开，变成飞散开来的蓝色像素碎块。在正面的海燕眼中看来，林幻的后颈位置里突然贯穿出来一把黑色的剑锋，接着，那把大剑便向斜下方斩落，沿着心脏的方向，将身体活活撕成了两半。紧接着，林幻的面部笑容便像卡顿的视频一样扭曲起来，身体也像是一碗被撒掉的绿豆，瞬间崩塌成数不清的大小像素碎块。那些碎块往四面八方爆开来，有几块甚至还穿过了夜鹰的身体。他忙不迭地腾出左手去挡，却发现它们虽然好像有着轻微的触感，却根本没有实际质量，直接像幽灵一样从手里穿过去了。

“TN？TYPE NO?TELPHONE NOTE?……”地上的龙傲天歪着脑袋，用他少的可怜的英语知识费力地回忆着。

“TURRITOPSIS NUTRICULA。灯塔水母模式。”香草轻轻说道，“小子，灯塔水母意味着什么，恐怕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嗯。”夜鹰一脸凝重的地点头，他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一把拉过海燕的手，和她一起缓缓降落到地上。

不过，等落地之后，海燕就斜着瞥了他一眼，猛地将手给抽走了……

夜鹰也没太在意，他这个人偏偏在这种时候情商变得格外低，也不知道说两句好话哄哄她，只是紧紧盯着那些四散开的像素碎片。它们在空中悬浮着，好像一颗颗没有质量，而又绝对光滑的圆球。只有它们彼此之间才能产生实体的碰撞，其中一块立方体碎片在空中缓缓飘动着，撞击到了另一块，两块碎片便都会以一个相当慢的速度相背着飞开去，继续寻找着可以撞击的同胞。它们似乎不受这个世界的力的作用，没有了空气摩擦力的影响，这些小家伙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地畅游着，不必担心会因为将动能分享给别人而失去了运动的权利。

林幻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这种牛逼哄哄的出场，自然将他本来就已经要爆棚的神秘感烘托得更上一层楼，“在大约……50万年前？我也有些不确定了，大概是在我出生之前的前两个大时代。恶魔族的科研水平进入了一个近乎是峰值的地步，我们，成功破译了灯塔水母的基因序列，并能够有效地将其复制进入单个恶魔体内。我想……夜鹰还有那边那个穿龙袍的小鬼，你们应该都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夜鹰忽然想起了香草的忠告，连忙转过头来，对海燕说道，“灯塔水母是一种不会自然死亡的生物，换言之，整个恶魔族从那以后都不会死。”

“哼！”海燕的表情稍有缓和，但好像依旧不满意似的，将脑袋猛地扭过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是的……长生不死，在我们那里并非什么难事。我一生下来就是长生不老的，除非被外力杀死的特殊情况。否则，我将会这样一直，一直活下去。”林幻用一种幽怨的口气说道，“前几代，还需要经历幼年，青年，中年，老年这样一个过程。等到老年的时候，TN模式启动，重新退回幼年状态再活一次，保留所有的记忆，这样周而复始……但到了我们这一代，基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我不需要经历这个过程，等身体长到最强壮的阶段，便停止生长，一直保持现在这幅模样。同样的，社会已经被人工智能所完全替代，至少在恶魔族的社会中，我们不需要再做什么，也没有可以给我们做的工作。这样盲目而又没有尽头的人生……”

几缕蓝色的幽光在众人面前凭空堆积起来，随着蓝色像素碎块的堆叠，一个立体的、三维的人影开始像一个立体投影一般，慢慢地出现在前一秒还空无一物的地方。“滋滋滋——”紊乱的电流声传来，让他们齐齐吞咽了一口口水，以缓解喉咙处隐隐的干涸感。虽说结果早有预料，但夜鹰也不禁开始头疼起来。照这个情况来看，物理攻击对林幻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而自己似乎还并没有掌握除了物理攻击以外的其他能力，普通的剑法第三式——鹊踏枝，或许可以攻击到他。但很不幸的，夜鹰尚且还没有学会。

而面前这个对手，即便只用出几百分之一的力量，都足以把这几个人碾成碎末。

“实在是，有些无聊。”林幻的身体重塑完成，他从蓝色像素块的簇拥之中缓缓踱步而出，依旧用无比慈祥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众人。

“所以呢？你把我们当做某种余兴节目了吗？”龙傲天沉声问道。

“呵呵呵，小子。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之前，你应该先学会控制一下内心的想法，而不是用这种看似很酷的声线吸引我的关注。”面对陌生人，林幻可就不会拿出什么好脸色了，“你现在想的是‘在靠近一点，我就可以用森罗万象把他定住’吧？等你什么时候能心无杂念地做出这种动作……你才算是真正够格了啊！！”最后的几个字，林幻是用好像嘶吼一样的语气喊出来的。从声调的变化，神情的转换，以及他扬起的右臂，都可以很轻松地推测出——这家伙怕是要放出什么不得了的能力。

三人神色惶惶，纷纷做好了防御的心里准备。恐怕，也没有谁会傻到去拿身体硬接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对手的莫名招数。海燕当下便将空气中的水分尽数抽调出来，在自己和夜鹰周围围成一个半圆形的球体冰壳护罩。虽说不怎么坚固，至少也应该能起到“排除一个错误选项”之类微不足道的作用。

和夜鹰视线交错的一瞬间，海燕便将脑袋扭过去不看他，好像刚刚造出护盾的不是她一样。

“你们……知道无限非概率武器吗？”林幻冷笑道，将右手重重地凌空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