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不离不弃

慕沉景见状忍不住逗她，转念想了一下，对她说:“冉冉你说那个小孩将来是不是必成人中龙凤？”

秦冉看了看那个小孩，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会看相？”

慕沉景勾起一抹邪魅的坏笑，俯身靠近她伏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小孩这么会说话，自然比旁人更胜一筹啦。”

秦冉一时明白过来，面颊登时滚烫，耳朵都要红得似娇艳的花朵，她佯做嗔怒，一把挣脱了慕沉景，故意快走几步有意同他拉开距离。

慕沉景看到她这般娇羞，只觉得她更是可爱，心中也是怜爱不已。又恐夜深人多她走丢了，忙大步追了上去。

夜市里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小商小贩也是摊位相接连了整条道路。有吹糖人的小贩，手法巧妙，一团糖贻在手中扯弄一番，拉出一条细丝，透过那个小孔轻轻吹气便成了一个气鼓鼓的活灵活现的小兔子，亦或者吹出一个小马，小人，引得一群小孩子围着拍手叫好。

歇了工的男子几个人坐在一个鄙陋的小酒馆，叫了几两黄酒，就这一碟盐水豆，或者几片酱豆腐干，慢慢呷着碗中的酒，顿时找了一身的疲倦。

买布的摊位前总会围着一些年轻的少女，几个女子围在一起对着哪一匹布叽叽喳喳讨论一番，然后便扯了几米，想着做给自己或者给家人一件新衣，亦或者想着绣了什么样的花样好给自己备嫁妆。同样的在一些胭脂水粉的摊位前，也会有围着几个女子，凑在一起讨论着，然后买了心怡的东西去。

偶尔也会有哪家的少年买了一盒胭脂或者一瓶花露，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包好了揣在怀里，想着明日送给那个心怡的姑娘，笑得眉眼春风得意。

秦冉看着别人，心里不由得感慨起自己。曾经谁又不是怀春少女，枝头看花，静待青梅。

不知不觉她走到一个卖首饰的摊位，见这里一应手镯玉釧，钗簪细钿，玉佩环珏等物，琳琅满目，物品繁多，一时兴起便停了脚步，玩赏一番。

慕沉景紧紧跟在她身后，看她终于停了下来，便也凑上前去。

秦冉看到一只翡翠玉镯，晶莹剔透，十分娇美。她心中也十分喜欢，在店主的劝说下，她便戴在手腕上试试。

那只玉镯翠而不暇，附在那段白玉雕成一般的胳膊上仿佛手腕处悬了一汪碧泉。只让看到的人觉得这玉镯竟是因为这胳膊才变得有些灵气，才会这样好看。

秦冉也看得发呆，这时耳畔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喜欢吗？要不买下来吧？”

她转过头去便看到慕沉景霁颜笑靥，心中不忍他靠着自己这么近，一面褪下了玉镯，只轻轻摇头，一面却悄悄往旁边的摊位移了脚步。

慕沉景忽然被一支玉簪吸引了目光，只认为秦冉也不会走远便没有理会她。他只拿起那只玉簪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支白玉兰簪，通身凝脂白而无暇，温润细腻，击其声翠不浊，观其细洁精润。通身整块玉料雕琢出一支白玉兰花，花瓣晶莹，花蕊点点分明，映着光火清透无比，竟像真的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

慕沉景拿在手中反复观看了一番，越看越喜欢，又想起那句诗云“美人美如玉”，他更加觉得这支白玉兰簪同秦冉十分相配，想着她若戴上这支玉簪一定是美宜嘉玉。

这样想着，他转身去旁边的摊位寻秦冉，却并没有看见秦冉的身影。慕沉景忽然心中一阵慌乱，他稳了稳神，环顾四周，身边人头攒动，却无一人是秦冉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只觉不妙，忙问旁边的店主:“你可见我旁边的那个姑娘往哪里去了？”

那店主愣愣地摇摇头，道:“这里人这么多，我还忙生意呢，哪里顾得上什么姑娘？”

慕沉景往人群里看了一周，仍不见秦冉的影踪，顿时慌了，一边付钱买下了那只白兰玉簪，便急冲冲地转进人群里去寻秦冉的身影。

然而夜市里人群熙熙攘攘，哪里就轻易寻得见一个人。

这边秦冉只顾着躲慕沉景，刻意想远离他，一味地往别的摊位去转。而这里那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摊位繁多，她一时哪里看的过来。

于是在这些摊位前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只是凭着感觉，随着视觉享受就这么闲逛下去。待到她在回过神去看身边的人，却发现自己身在异处，根本不知道面前是哪个方向，也不知道从哪条街转过来的，更不知道要如何走回原来的地方。

四周人声鼎沸，秦冉只身站在喧闹的街市中，举首环顾，也只是旁人欢声笑语，言笑晏晏，独她一人孑然穷立于此。仰面望月，哀叹此时心中的感觉就如这空中皎月俯瞰万家灯火。周遭的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秦冉心中悔恨不已，懊悔自己不该一时任性转头走掉，不然自己也不会一时迷路。如果自己没有使小性子，现在也可以陪在他身边言笑晏晏。想到慕沉景发现自己一时不见，肯定心中也是又急又气，秦冉不禁深深自责。

这时有两个书生气息的少年不知在哪里喝了酒贪欢，两人搭着肩互相扶持着步履十分凌乱从秦冉身边走过。穿青衣的少年伸着手摇摇晃晃地指了一周，最后趴在身边人的耳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们……走……这是哪儿啊？”

旁边的少年一脸痴笑，随着青衣少年的手指的方向想要看清楚什么，可是定定地瞧了半晌，又转头看青衣少年，笑:“回去！我们从来路回去……呃……就对了！”

两人相顾哈哈一笑，牵扯着对方又往回走。

这样的场景最是平常不过，然而秦冉却仿佛被人点醒了一般，她心想若自己循着摊位慢慢找回去，也许刚好可以遇见慕沉景，这样两人也就可以重逢也未可知啊。

秦冉稳了稳神，努力回忆起刚才都游逛了那些店铺摊位，然后顺着记忆力的线索慢慢往回走。

可是她满怀期望地再次找到那个首饰铺子时，那个铺子前哪里还有慕沉景的身影。她心中只觉一阵空旷，就像上元节时那些烟火腾空绽放，然后烟消云散，只留些许白烟。她的双眸顿时黯然，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只是恹恹地继续往回走。

神魂潦倒的她就这么机械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待到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回到了去慕沉景聊沈知珩的那个河边。秦冉慢慢地走到刚才慕沉景站得那个地方，站在这里两岸灯火映照着，隐约中还能看到水面倒映着一个姣好的面庞，只是那双眼睛神采黯然，失了魂魄一般。

“唔……原来你在这里呢。”

忽然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声轻轻的笑。这声音除了他还能有谁？！

秦冉心中一喜，猛然回头去寻。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行人匆匆走过的脚步叠叠落落。

馄饨挑子前的老翁从热气腾腾的锅里盛了一碗，然后递给面前等待的顾客。木偶戏台前吸引了一群小孩，还有稚气未脱的少年驻足观看。客栈的跑堂小二看到牵了马的远方商人，忙不迭地迎上去，笑得亲切带着几分谄媚。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张脸上或笑得春风得意，或愁眉不展，或狡黠阴险，或孤独寂寞，各怀心事。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中，并没有人在意旁人的走散，也并不知喧嚣热闹下还有两颗心因不相见而恐慌无措。

正在另一处，一个蓝衣男子慌慌张张地奔跑在人群中，看到有穿黄衫的女子便追过去，口中轻轻唤一声：“冉冉？”待到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却又一脸的大失所望，悻悻转身离去。

听到一旁有人议论起什么姑娘，他便大力地抓住那人，几近有些失了仪态，焦灼地问:“你可看到一个黄衫的女子？”

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很是好看，却过度用力倒让人心中胆怯。被问话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轻轻摇头，支支吾吾地回道:“不知，不知。”

蓝衣男子无奈放开了手，正要离去，忽闻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声地喊着:“你是不是在找一个漂亮眼睛的姐姐？”

闻声蓝衣男子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顿足回转过身，却看到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娃娃。他不由轻笑，却又蹲下身去，几乎是半跪在地，声音因为过度急切有些沙哑，问:“漂亮眼睛的姐姐往哪里去了？”

“那儿。”小娃娃笑眯眯了眼睛，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蓝衣男子顺着他的手望去，瞬间愁眉舒展。

“冉冉。”

秦冉闻声慢慢回过身去，看到身后的人正是慕沉景。心中一时感动又觉委屈，顿时泪水氤氲了眼眸。

慕沉景看到秦冉方才慌乱的心一下被抚慰。又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担心，忙问:“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么？”

秦冉抬手揉揉眼睛，展颜笑一笑，只说:“只是刚才寻不见你，心中十分慌乱。”

慕沉景轻轻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不用怕，我就在这里呢，就在你身边，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