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哭泣

等了一会，元靖沛却没有等来乔晗的回答。

半晌，乔晗的沉默让元靖沛终于意识到不对。

乔晗不是有意回避元靖沛的关心话语，而是她此时，真的没有听到。爆炸的巨大声音让她的耳朵发出嗡嗡响声，头痛欲裂却只能看到元靖沛冲过来，嘴唇不停地张张合合。

然而，爆炸发生最后一刹那的画面又骤然让她愣住，苍白了脸颊。

像是不可置信，像是不愿相信，像是要再一次确定记忆中的那一幕不是真的存在，乔晗机械转过脑袋，用力地扭着僵硬的脖子，耳旁嗡嗡不停。声音吵闹，但此时却在她的满脑空白中都被屏蔽。

在快看到那个爆炸时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下的男子时，眼前却一黑，整个世界瞬间都变成漆黑一片。

一双温热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捂在了她的眼前。

“别看，晗儿，别看……”早已察觉到异样的元靖沛在注意到乔晗想转头的时候，突然就用手快速又不失温柔地遮住了乔晗那被双空洞复杂的双眼。

刚刚将乔晗从杨玉书身下拉出来时，元靖沛就已经知道杨玉书早已没有了呼吸。机智如他，也理所当然地知道了刚才那生死之时发生了什么。

晗儿才刚刚将杨玉书当成一个真正的朋友来看待，却不想世事弄人，这个永远对她温柔以待的男子，就这样代替了她去了地狱。

元靖沛此时完全没有以往吃醋的那般心态，只觉得这男子时真真让他佩服敬佩，多谢了他。

多谢了杨玉书，在他无法及时护在乔晗身边时，很好地保护了她。但同时，元靖沛又在心里有些隐隐的嫉妒，这个为乔晗牺牲的男子，纵使没有得到乔晗的心，却用最壮烈最深刻的方式深深存在于乔晗的记忆里。

鲜衣怒马，温润如玉，翩翩公子模样的杨玉书死了，用他的生命用他的鲜血，与阎王交换了乔晗的平安无虞。

乔晗的视线被元靖沛的手打断，别看？别看什么？

乔晗脑子一片混沌。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的杨玉书，自称采花贼的他勾唇一笑，真让他那俊朗阳光的面容有了惑人的感觉。

他总是不舍得让她受一点苦的。面对他每次有心无心的表白，她每次都是别开眼不去深究真假。而在后来的相处中，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却让她不敢面对。她的心那么小，小到只元靖沛一人走进便满满的再塞不下任何人。

对于杨玉书，乔晗只有愧疚和友情。因为他对她的宠溺无边，让只把他当做普通朋友的乔晗，在感谢他付出的真心时又生出无限的愧疚，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终究是要为她伤神了。但想到或许以后他会遇到一个

在这场爆炸之前，乔晗的心里一直是这般的想法。

然后……

察觉到不对之时，杨玉书第一反应便是将乔晗护在身下，用着他高大宽阔的肩膀，为她撑起了一角生还的空间。当时还未反应过来的乔晗眼前一花，便发现杨玉书的脸在她的正上方。随即爆炸便发生了……

一片火光中，杨玉书的嘴角还带着血，一向英俊的脸也被路上重重的磨难染上了点点灰尘，一块一块的黑渍在他的脸上存在，他的发丝也被巨大火势烧毁，但他一脸温柔满足，眼里火光点点就如以往一样，带着眼里赤裸裸的情意就这样，在火光里看着乔晗惊恐的双眼。乔晗瞬间觉得这一刻的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样子。

眼前一片刺眼火光，轰隆巨大爆炸声刺人耳膜。就在这巨大的声音之中，杨玉书被这炸弹的威力击得瞬间倒在乔晗身上。

弥留之际，杨玉书的脑海里瞬间又出现了一生里与乔晗所有的相处时刻，都说人之将死，平生最开心的时刻便会再次浮现。乔晗曾经明媚的笑容，娇嗔的语气，朦胧的泪眼，担忧的双眸都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为着能在死时拥着乔晗，杨玉书痛苦的双眼里浮上浓浓的满足，瞳孔深处却有着隐隐的不甘。

不甘心呐。

不甘心就这样在乔晗未来的生命里离去，不甘心就这样不得不放弃将她的心夺来的计划，不甘心……

但是还好。

还好，她安全了，没有危险了。

杨玉书的最后一个念头随着嘴角艰难挑起的绝美微笑落下，那双从不掩饰情意的细长凤眸也再也没有力气睁开，永远地闭上了……

“他……”

“他还活着对不对……”

“告诉我，他还活着对吗？！”

滚烫的泪珠滴落，灼痛了元靖沛虚掩在她面上的掌心。轻轻地问着身后之人，在听到元靖沛死一般的沉默后，不住地摇头，甚至两手使力，想掰下面前的阻拦物。

可元靖沛的力气哪里是她可以比拟，看着乔晗的激动动作，元靖沛更是收紧了抱着她的另一只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会伤到自己。

一句重过一句的语气，一声强过一声的声音，得到的全是暗示着不幸的沉默回答。乔晗全身冰冷，不住狂扭想去否认这个事实，却都毫无用处。

他怎么会死，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死。

乔晗嘴里不住念叨，但是爆炸的回忆又让推翻了她不住的否认。

痛苦如果不找个发泄口宣泄出来，憋在心里只会更加心伤。秉持着这个观念的元靖沛没有去阻止乔晗的动作，只等她发泄完成，慢慢平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将她的脸转过来，拿下她小脸上的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把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看着乔晗的泪流满面，元靖沛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他此时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她伤心之时给她一个可以哭泣可以躲避的胸膛。让她远离所有的血腥。

乔晗在古代生活了这许久，虽经历了许多勾引斗角的事，却哪有如此零距离地接近过死亡？无助，懊悔，恐惧，悲痛等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向她涌来。

本想最后看看杨玉书的样子，却被元靖沛的手遮住了视线，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的复杂情绪都用眼泪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