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跑

他们再前行了一段，倏地，竹笛公子勒停了马，侧耳凝神地倾听，“有人！”他轻轻地说。邵瑶渐渐发现远方前后左右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骆驼，以他们为中心包抄过来。

形势严峻，邵瑶头皮刷地一麻，也止住了马。

“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邵瑶轻轻说。

竹笛公子的脸染上了几分冷意，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目光冷静中透出几分镇定。

“如果只是逃生，以我们两人的能力还是可行的，等会儿一定要见机行事，能跑则跑。”竹笛公子沉声吩咐。

“好！”邵瑶听话地答。

正在他们商量之时，四围的人们已经发一声喊，高举长刀，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冲来，两人立即举剑在手，全神贯注地寻找着突破口。竹笛公子早已发现，来中除了两人是他所认识的石国的突厥人外，其余的竟都是身着全身白袍的大食人。

邵瑶怔了住：“竹笛公子，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看起来好可怕呀？”

“大食人。”竹笛公子面色严峻，简洁地回答。

“大食人？他们怎么到高昌来了？为什么跟我们过不去？”她的声音都有了丝颤抖。

“大食人早就有吞并葱岭地区的心思，现在他们已经对碛西有了很大的影响，石国已为他们所控，我的到来只怕已经被人认为是亲唐势力的回归，所以要想方设法地消灭我。邵瑶，今日之计，首要的是逃跑，以你我的能力应该可以。不过戈壁之大，多寡悬殊，我们得找准逃亡的地方才成，否则也会被困死、饿死。”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白衣大食人已经冲杀到面前，他们手持花纹长刀，映日生寒，刀柄上的珐琅、金银错丝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个个深目浓须，呼喝着邵瑶听不懂的语言，令人心生恐惧。邵瑶他们不由分说，本能地举剑自卫，当即刀剑生寒，鲜血迸流。

两人拼命冲杀，敌人也非易与之辈，每次一个方向眼看要冲出去了，其他方向的敌人马上蜂拥而来，他们始终被围在垓心。而且时间越久，他们剑上被迸裂的缺口越多，只怕时间一久，武器先就难以维持了。

竹笛公子眸底迸发出超强的恨意，大声对邵瑶喊道：“邵瑶，不要有所顾忌了，今天大开杀戒！”

“好！”邵瑶高声回答，他们不再顾忌多伤人命，各施展全力，剑光上下翻飞，招招制人于死命。一时之间，他们面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邵瑶看到头顶一把长刀砍到，身后身前均有三把长刀刺来，急侧弯身，右手挥长剑迎击上边袭来的刀，同时翻身离马背，左手支撑，双腿旋踢，前方三把长刀的手腕被踢断，刀向她的后方疾射，恰好分别射进后边三人的胸膛，同时她的剑挡开头顶长刀的同时，也终于因缺口过大而被削断。

那刀断剑之后继续下砍，邵瑶正回身上马，立即俯身将断剑疾射入对方咽喉，同时那刀已至头皮，她快速俯身背，反手将那刀夺在手中，又有一人长刀向她臂膀袭来，又被她以自己的刀侧砍手腕，再夺一刀。

“竹笛公子，接刀！”她大喊的同时，将刀向竹笛公子面前一人的小臂扔去，那人立即回撤，竹笛公子伸手接住，正巧他的剑也在同时与人利刀相碰时断裂。有了这两样利器，他们威力大增，各施展神功，艰难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重围，往前便跑，身后群驼紧追不舍，喊声遍天。

邵瑶边跑边往后望，惊恐地说：“怎么办？即使不被杀死，累也要把我们累死！”

竹笛公子回头望她，拧眉呼喝：“别管那么多了，快马加鞭，走一步是一步！”

又跑了一阵，他们始终无法摆脱后边的追兵，马已累得气喘吁吁。此时就在他们左边，两人同时看到有一黑衣人骑着一匹黑马快速奔来，同时空中飞着一只大黑雕。

邵瑶眸中印出了林一孔的身影，此时倍感亲切，忍不住喊道：“快看，沧源鬼头林一孔来了！”

竹笛公子看见他的大黑雕，立即左手食指与拇指往嘴里一放，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那黑雕闻声加速飞来。

黑雕飞来，立即忠心护主，利用它的长喙利爪上下飞跃，抓敌眼目脖颈，它又会趋避，总是没能被长刀伤到。而林一孔未置面罩，他一到来，首先骷髅似的面孔就吓住了一些人，让他们的追击缓了一缓。同时，林一孔铁臂疾挥，不惧利刃，配合一双肉掌击毙好些追兵。

这些大食人悍不畏死，非常勇猛，后边的不畏强敌，大叫着不断涌来，林一孔大吼一声：“鬼爷爷不管了，送你们去阎王府！”

他双臂撑开，催动已经练至十级的鬼府神功，面前追兵立即感觉一股逼人的寒气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人中之立即全身僵硬，寒气顺着经脉内侵，体内又冷又痛，再不能行动。

林一孔再次施力，他的面前顷刻间白气蒸腾，一层晶莹由薄而厚，居然在面前竖起了一道砖头般厚的透明冰墙，在阳光下灿然生辉。他大喊：“越过冰墙者死！”

说完即转头策马朝邵瑶与竹笛公子追去。大食人中有懂汉语的，马上将林一孔的话翻译给众人听，他们当真在冰墙前止了步。有不信邪的伸手想推倒冰墙，手才触冰，一股奇寒立即顺着掌心钻入体内，跟着全身肌肤都失了血色，僵硬如冰尸，摔倒在地。其后的人被吓住，不敢再动，也没有人绕过冰墙去追赶。

这样缓得一缓，大雕也回身追主人而去，他们策马狂奔，已经跑出了很远，太阳西沉，眼看夜色就要来临。而大食人在亲眼见到冰墙融化殆尽，变成好大一滩水融进砂砾土中之时，竹笛公子与邵瑶他们已经跑得没了踪影。他们只能估计着方向继续前追。

竹笛公子他们一路奔跑，为了防止敌人发现他们的行踪，竹笛公子召唤大黑雕立于他的肩头，不令飞在空中。这样跑到太阳落尽，天色昏黑，他们回头望去，远远的地平线上仍有滚动的小白点。

看看前边有一片隆起之处，离他们不远处地面有一个凹槽，一路延伸下去，邵瑶一指：“到那里躲躲吧，马已经口吐白沫，跑不动了。”她与竹笛公子都暂时将夺来的利刀插于剑鞘中。

竹笛公子与林一孔只能同意，他们跳下马来，牵着马进了凹槽，这像是一个地道，一路往下延伸，而在门口，他们看见有伏羲与女娲的雕像。

雕像的上半部是分开的两人的上半身，没有明显的性别差异。左边是女娲，发髻高绾，右边是伏羲，头裹方巾，与女娲相对。两人的脖子犹如蚕身，裙裾之下是两道粗硕丰满、相互盘绕、互缠三匝的蛇身。

邵瑶他们看了一下，牵着马继续往里走去。里边很黑，林一孔说：“我带有火石跟蜡烛。”他们点燃蜡烛，继续步行入内，一路走到尽头，里边是一个方形的室。

邵瑶道：“原来这里是一户人家，你们看，前边有一张床，床上有主人在睡觉呢，周围还有好多东西，有琴棋笔墨，这是户书香之家。主人连饭都没吃完，旁边桌上还有几碗食物，你们看，葡萄、瓜果、面饼等，我看见饺子了。”他们将马置于甬道与内室之间的入口处，人走了进去。

她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回响，摇曳的烛光下，那些模型亭台楼阁的影子寂然晃动，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竹笛公子面色异样，凝然不动看着那床上双手握木、身着锦衣之人。黑雕站在竹笛公子肩头，也与它的主人一样凝视着那床上之人。

他们走过去，林一孔道：“咱们擅自闯入，过去跟主人道个歉吧，看看主人允许不允许咱们逃避追兵。”他率先过去，竹笛公子正要出声相拦，他已伸手揭开了主人脸上的掩巾，把蜡烛照上去，眼前的人竟是一个失了水份的干尸！

林一孔吓得大叫一声，把蜡烛扔出去，把黑雕都吓得飞了起来。身后的邵瑶跃起接住蜡烛，她也探头去看，吓得腿一抖，差点跌坐在地，紧跟着她的竹笛公子恰好扶住了她，沉声说道：“莫吵，咱们不小心进了人家的墓穴了！”大黑雕重新落于他的肩头。

他又侧头去对着坐在地上的林一孔调侃：“平常总是你吓人，现在怎么是人家吓你了？”

林一孔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是假鬼，他是真的，他跟阎王有交情，我还没见到阎王，如今我吓不了他，只有他吓得了我啊！”

竹笛公子过去，小心恭敬地将面巾给那人重新盖好，并对他说：“我们被敌兵追赶，误入宝室，并非故意打扰阁下清眠，请见谅。”大雕飞到了邵瑶的肩上，大家抿嘴而笑。随后竹笛公子示意大家到外边通道去。

三人走到通道中，将马留在通道尽头，灭了蜡烛，悄悄到墓穴口向外张望，那些大食人仍在不远处四处搜索，他们不方便出去。

看来如果今夜那些大食人不走，他们就只好在墓穴中过夜了，想想都身上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稍稍往里走了走，不点蜡烛，他们靠墙蹲坐了下来，林一孔坐在两人对面，马仍留在通道尽头，这样马的声音就不会被外边听到了。黑暗中，邵瑶问林一孔怎么会赶过来的。

“哎，邵瑶哪，你们真不叫人省心，想想这一路来，由于你们的单独行动，吃了多少次亏？这次又是这样。大雕真通人性，只要晚上你们不回来，它就要出去寻找。后来它腿上带着你们的信回来了，我这才知道你们的去向。当时你们还没遇险，可是因为有过先例，我不放心，所以随大黑雕跟了来，果然碰上你们遇险，总算咱们暂时捡回了一条命。喂，外面那些凶狠的将白袍从头罩到脚的人是什么人哪？你们又怎么招惹他们了？”林一孔放低了声音说，又是一番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