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交代

邵瑶回黄山后派人给王忠嗣送了信，他之所托总算有了个交待，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失去那么多生命是她无能为力的事。黄山上的人至为哀痛。

竹笛公子去了黄山，但邵瑶拒见他。竹笛公子在山下住了半个月都无法获得上山的允许，他又不敢硬行上山，那样会激化邵瑶与他的矛盾。他无奈，又惦念着康茵，怕她再走极端，只得又回京城。京城有他的朋友，很多粟特商人，其实也是他的属下，为他联络情报的，他不缺住处。

暂时竹笛公子先安置康茵在长安住了下来。这一年，大唐政府授予突骑施可汗移拔担任西突厥十姓可汗，加强对西突厥的控制，进而增加在中亚的话语权。

吐蕃则支持朅师国进攻小勃律，切断小勃律的运输通道。与大唐保持亲密关系的吐火邵也深感吐蕃的威胁。

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吐火邵叶护失里怛伽邵派出使者上长安向大唐皇帝唐玄宗汇报情况，称：“朅师王亲附吐蕃，因苦小勃律镇军，阻其粮道。臣思破凶徒，望发安西兵，以来岁正月至小勃律，六月至大勃律。”请求唐帝国出兵，击破朅师国。

唐玄宗将击破朅师国的任务，交给了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因为这对整个西域的形势都有影响，对石国自然也有影响，竹笛公子放心不下，所以竹笛公子派人严密监控，他也用唤铁召回了他的黑雕，作为传递情报之用。

竹笛公子得到情报，高仙芝于这一年即天宝八载十一月出兵，到次年二月抵达小勃律，在小勃律以及吐火邵国的支持配合下，朅师国很快便被唐军所击破，一切非常顺利。高仙芝俘虏了朅师国的国王勃特没，并且三月，唐廷册立勃特没之兄素迦为朅师王。这样大唐便控制住了朅师国。

竹笛公子松了一口气。大唐的顺利成功是符合石国的利益的，他对高仙芝也多了几分钦佩之意，同时也有些放心了，大唐朝庭虽然日益腐败，但还有像高仙芝与哥舒翰这样的边将，他们有能力保护属国的安全。

大唐朝庭的腐败真是让竹笛公子看不下去，玄宗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俭朴，生活越来越奢侈，整日沉湎于酒色。此时，王公贵族流行一种进食的时尚，于是天宝九载二月，玄宗专门任命宦官姚思艺为检校进食使。他想方设法使玄宗开心，所献的水陆珍品有数千盘，一盘就要花费人家中等人家十家的家产。

朝庭奢侈，然而百姓的生活却不好，天宝九载春天，关中大旱，官员们都只顾自己捞钱，救灾不力，灾民处于水火之中。

幸而邵瑶与刘青云的黄山派早有准备，他们联合与之关系密切的米粮帮，合力拿出存储的粮食救济灾民，减少了灾害的影响。黄山派与邵瑶更得天下赞誉，都说她有玉蝴蝶，是百年前千里飞鸿叶琳珊也即林蝴蝶的传人，她威望大增，那趋势基本上是，只要她振臂一呼，天下便会云集响应。

玄宗已经被奸臣包围，这便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便会有什么样的人在你身边。年轻时他奋发图强，身边便是姚崇、宋璟、张九龄这样的贤相。如今他颓废奢靡，身边便是戴林甫、安禄山、杨国忠这样的奸诈之人。还有像吉温这样的阴诡酷吏。

吉温先投靠戴林甫，酷刑逼供陷害戴适之，后又陷害杨慎矜，这样踏着别人的血迹一路升迁，朝中忠良渐远，小人日近。后来又巴结安禄山跟杨钊，想方设法翦除戴林甫的羽翼，朝中就这样鸡飞狗跳，不昨安生。

杨钊日益得宠，做了兵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安禄山也恩宠日深，获赐东平郡王，又兼河北道采访处置使。

安禄山为以军功邀宠，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常常诱使奚、契丹的人来赴宴，然后给别人喝毒莨菪酒，别人醉后便坑杀他们，有时能杀好几千人，然后把酋长的头装在木盒中献给朝庭。玄宗以为他很能干，更加恩宠于他，于是命令有关单位在昭应给他建宅子。

天宝九载十月，安禄山又如此献奚俘八千人，玄宗答应安禄山在上谷设五炉铸钱，安禄山敬献朝庭钱样一千缗。

不过因杨钊（天宝九载已改名为杨国忠）与戴林甫有了矛盾，倒使得戴林甫忙于应对，无暇顾及陷害太子，太子暂时得了几分安闲。

朝庭如此乱像再加上情感失意，戴毅飞心灰意冷，既不再担心太子，便归隐衡山。

竹笛公子时不时地会上黄山求见邵瑶，邵瑶不见，并且放言，什么时候康茵嫁人了，什么时候她就与竹笛公子复合，否则康茵始终是他们婚姻的威胁，而她邵瑶不喜欢勾心斗角与别人争男人。

竹笛公子自然很着急，多方帮康茵物色优秀青年男子，胡汉都有，让她过目。然而康茵铁了心除了竹笛公子，谁也不嫁，天王老子也不嫁，逼急了，她便以自杀相胁。

竹笛公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年十二月，竹笛公子又只身来到黄山，这次他急了，不管不顾地直接闯了上去，他真想上去，没人拦得住他。

听说竹笛公子上山来了，邵瑶把自己关在屋中，房门紧闭。

竹笛公子来到她的窗下，伤感得难以自持：“邵瑶，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别再折磨我了好吗？康茵是我的邻家小妹，我当然得保护她。你说要她嫁出去才肯见我，我不是不想啊，可如果她不愿意，我就是把天下最有好的男人送到她身边也没用啊。我总不能强行把她塞进花轿，如果她自尽，我没法向她爷娘交待。邵瑶，你一向是明理的女子，我对你的心到底怎么样，你不会看不见。我离开石国追到中原来就是明证，你再这样逼我，我要崩溃了！”

里边先是沉默，竹笛公子耐心等待着，良久，里边发出一声叹息，再是邵瑶幽幽的声音：“竹笛公子，不是我逼你，以前你承诺过会处理好康茵的事。可是我现在知道，康茵是跟定了你，只要她在你身边，我们的婚姻注定不平静。上次她差点咬死我，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既然不能和平共处，我又何必跟你们在一起？如果你实在没办法解决她的问题，那你就遂了她的愿好了，我也不是一定要拆散你们，我并没有她想得那么阴毒。”

丁纪元、林一孔、萨珊、刘青云、张嘉利、陆安阳他们都远远地看着，各怀不同的心思，刘青云已经跟张珊珊结婚，他现在的想法是主要邵瑶幸福就好。而张嘉利与陆安阳还怀着一份希望，如果邵瑶跟竹笛公子真的散了，那么他们还会再追上去。

竹笛公子真是感觉掏心掏肺都没办法让邵瑶体谅，委屈至极，她的话中有把他让与康茵的意思，这话都说得出来，亏了他丢弃那么多来寻她，难道她就看不出他的诚意吗？

竹笛公子只感觉透心的冰冷，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压抑，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强烈冲击着他。他抬头望望灰暗压抑的天空，也许今年冬天寒气来得特别重一些。突然他的目光盯在了一个黑色的小点上，那是他的黑雕。

黑雕找了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的黑雕现在非同凡响，千里之万也能寻到主人的踪迹，不知它用的是气息还是灵气？

黑雕很快飞近，看清了他的所在即落在了他的肩头。竹笛公子从它的脚腕上取下了一块竹筒，里边塞着一封信。

他展开来看，扫视完全文后，他的心如沉入深渊，耳膜轰轰作响，脑海一片空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喃喃着，手抖得厉害，连身体也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抖了起来，渐渐的，他的视线失了焦距，双眼空洞。突然眼前一黑，他倒了下去。

邵瑶在紧闭的窗内似乎听到外面不寻常的响动，她推开了窗格，看见竹笛公子倒在地上，手上紧紧捏着一封信，那只黑雕站在他面前悲鸣，用喙挨擦他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竹笛公子，你怎么了？”邵瑶紧张起来，直接从窗中跃出。此时远远围观的丁纪元、林一孔他们也走近了来。

“他怎么了？”邵瑶大睁着双眼，想从他们脸上得出答案。

“不知道。”林一孔抱胸说道，其他人也摇头。

“他看了黑雕带来的一封信就倒了下去。邵瑶，你要不要看看信上写了什么？”丁纪元边说边蹲下去察看竹笛公子，发现他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先把他抱到我床上。”邵瑶果断吩咐丁纪元，她自己则捡起那信看了起来。能有什么事让竹笛公子被刺激晕过去？他身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竹笛公子本是一个山崩于前都处变不惊的人。

这一看之下，邵瑶也是如遭雷击。原来是竹笛公子手下的粟特商人情报员送来的，事情真是大到令她脸上失血，连着手也抖了起来。

刘青云看看她脸色不对，担忧地问：“邵瑶，发生了什么事？”

邵瑶抬眸瞪着他，双唇颤抖着轻声说：“高仙芝把石国给灭了。”

“啊？”刘青云与丁纪元、林一孔、萨珊都惊讶出声。尤其是萨珊尤为激动，那是她的国啊！她失声叫道：“为什么？石国做了什么事高仙芝要这么对待她？”

林一孔慌忙安抚萨珊：“你先别激动，等我们慢慢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已经晕了个竹笛公子，你就别添乱了。”

正乱间，黄山派派出去搜集情报的情报员也回来报告了，把得到的详细情形讲给大家听，一时之间，气氛异常沉重压抑。

高仙芝如今在西域是声名大振，他在去年到今年率军击破萨毗、朅师、突骑施等，可是没人想到他会去灭石国，再说，皇上也没有这种命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