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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言不发的尚菲(一)
在一阵短暂时间的昏迷过后,尚菲不觉艰难的掀起了沉重的眼帘,模模糊糊的视野之中,几张陌生而朴实的紧张面孔此刻正若隐若现的俯身于她,时时的呈现着,旋转着,渐渐的,随之时间的推移,她的视线终于感到清晰了一些,周围的景物也拓宽了许多,眼前,除了陌生的面孔之外,还有陌生的窗棂,陌生的棚顶,陌生的大炕,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飘忽不定,这是哪里?自己是何时置身于这里的?
恍恍惚惚之间,只听周国珍那充满了关切的声音传向了尚菲的耳畔,虽然有些嗡嗡作响,但还是能够听的真切;“孩子,孩子,你能听见大姨跟你说话吗?”
尚菲虽然沉默不语,但还是下意识的把一双充斥着绝望的双眼转向了周国珍的脸庞,她见眼前之人的脸庞红扑扑的,厚墩墩的,看上去很健康红润的感觉···。
看着这个陌生女孩正在瞧着自己,周国珍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于是,她进一步说道:“孩子呀,你能听见大姨说话就好,你呀,刚才由石头山上掉到我家柴禾跺上了···。”她力图帮助眼前的这个女孩回忆着刚刚发生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同时也在帮助对方尽快开启一道有关记忆的闸门···。
“孩子呀,这些你还记得吗?”
尚菲仍然沉默着,虽然眼睛微微闪了一闪,但却仍然是茫然一片。
“你究竟是谁呀?家是哪的呀?能告诉我们吗?”
一连串的问题灌入尚菲的耳中,尚菲不觉再度清醒了一些,从石头山上掉到了柴禾跺上,是啊,确实在这之前,她登上了石头山,她渐渐的回忆起一切,她站在荒秃而萎靡的山顶之上,看着陌生而广阔的世界,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微弱和渺小,我是谁呀?我究竟置身在哪里?
想起那句霍正思对自己孩子的“豪言壮语”——你本姓“万”,她不由从内心深深处感觉呈现于眼前的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难以解释,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原本是一个可感叹可赞美的美好世界,如今,却彰显的如此的可怕,她看见狂怒的小风将一些沙粒吹到了山顶之上,同时,也时而在击打着她的纱巾和面颊,山风一阵紧似一阵肆虐,石头山下,深绿色的原野一望无际,天空灰白,云雾升腾,尚菲突然心下一凛,自己竟然泪光闪闪,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首先,是命运让她与梅迟永不得不背道而驰,自己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站列在一起,还要生活在今后那无休止的“你本姓万”的真实的无耻境地里面,与谎言相伴,与魔鬼同舞,这种痛苦,究竟何时是个尽头?
没有尽头,没有希望,什么也不会有了。只有一团虚无,一个零。
很显然,之前付出的努力,付出的对生活的热爱与美妙无邪的幻想,全都付之一炬。
一切都已经不再弥足珍贵,一切都是在遭罪和受累,既然如此,要这个世界何用,要我尚菲何用,她抽打着自己的面颊,为拥有自己而感到万分的苦恼和惭愧,既如此,既然我尚菲不够好,那就不必存在了吧,消失了吧,随之微风,融入自然,升入云巅。
尚菲想到这里,不由狠心的奋力的一跳···。
须臾之间,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直线下坠,永别了,我的亲人们。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最终,在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的陪护之下,她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到一堆又杂乱无章又萱软的地方,那是一床温柔的梦乡吗?如果是,她宁愿永久的沉睡在梦乡之中,永不醒来。
“咳咳,”尚菲想到此处,不觉接着咳嗽了起来。
“儿子呀,给这孩子拿杯水来。”周国珍命令儿子齐庆加道。
“唉!”
齐庆加边答应着边立即从厨房里用水瓢在一个大水缸里舀了一些水来,端到了尚菲的近前,周国珍急忙埋怨道:“别给她拿凉水呀,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城里人,给她拿温水,城里人是喝不惯凉水的。”
“哦,是是。”
齐庆加不由摸摸脑袋,觉得妈妈的话挺有道理的,于是,他又折回身去端来了一杯温水,周国珍这才放心的扶起了尚菲,让她擎着身子喝下一口水。
有了一丝精神之后,尚菲这才感觉原来是面前的这一家人救下了她的性命,她原来并没有死,也没有沉睡在温柔的梦乡里面,她无疑在内心感激的同时,又失望又痛苦···。
她深深的对眼前的救命恩人们投入感激的一瞥,同时,一行无以名状的痛苦的清泪再次从眼角渗出,顺着耳边和面颊旋即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那个花溜溜的枕头大片···。
尚菲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这些救命恩人们弄到这铺大炕上的,但是无论怎样,她宁愿选择死去,也不希望有人救助,一想到自己的气息仍在,突然,所有的烦心的事情又迅速的溢满了心头,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说话,就又要和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周国珍见尚菲淌出了泪水,于是替她用手巾揩干了眼泪,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孩子呀,看你这个样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犯难的事情,若是能说话,就尽量的对大姨说一句。”
尚菲仍然沉默不语。
不是不能讲话,而是不想讲,是啊,正如眼前的这位大姨所问,她是谁?她究竟是谁呀?
苦难的生活,坎坷的经历,已经将她折腾的面目全非了,过去,她是尚菲——一个快乐,骄傲,纯情的尚菲,而现在呢,她孤独,寂寞,惆怅,哀怨,是家里的老大难,是自己亲哥哥和亲嫂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一个整天活的如此消沉,脆弱,敏感,多疑,甚至有时候还要神经兮兮的这么一个尚菲···。我究竟是谁呢?
哪一个尚菲是真实存在的,哪一个尚菲是虚无飘渺的,她已经搞不懂了,完全搞不懂,此刻,既然死神没有张开臂膀拥她入怀,那就只有沉默吧。不是对齐家人保持沉默,而是对自己沉默,对生活沉默,对世界沉默。
小栗子见尚菲已经彻头彻尾的苏醒过来,便稍微放下心来,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悄悄的打着手势把齐家三口人都给叫到了东屋子里面,他用分析的口吻对这面前的三口人说道:“根据这位患者目前的状况,有可能她是处于自杀的想法才从石头山上掉下来的。”
“自杀?天哪!这太可怕了,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轻生呢?”周国珍不觉极为不解的说道。她平时里说话是个高嗓门,此刻,也竟然忘记了降低声音的分贝。
齐庆加这时候偷偷把半撩开的隔帘给挡了个严实,同时,又紧紧的关上了东屋子里的房门,小声的对自己的妈妈提醒道:“妈,你稍微小点声说话,别让那女孩听见。”
小栗子也赞同道:“是啊,咱们几个说话都小点声,尽量不要再刺激到她。”
齐盛天此刻在一旁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要不这么地吧,咱们先让她在咱家休息休息,缓一缓,相信她缓过来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开口说话了,到那时候咱在打听清楚,然后就和她的家人取得联系。”
齐庆加点头同意父亲的想法,但他的心似乎比别人想的更具体一些,于是他对自己的妈妈说道:“看这女孩穿的挺洋气的,像是市内人,肯定是坐长途汽车过来的,也一定饿了,妈,你先给她做点饭吃吧。”
小栗子接道:“庆加弟说的对,大姨呀,就先给她点饭吃吧,让她缓一缓,凡事别急于求成,等她养足了精神,自然而然就会开口说话了,到那时候,再一点一点的了解一下有关她的情况。我先回家了,注意,别说刺激她的话,尽量让她主动开口,有事情就去叫我,另外,看住她,别让她跑了,看她现在的情绪,她有可能会选择第二次自杀的,待会我再来。”
小栗子临走之前又细致的嘱咐了一番,齐家三口人频频点头,一一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