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家两话

彭顺离弦乐坊越来越近，可是他心里发虚，他不知道为何白幽梦要瞒着自己，她知道自己在追查玄蝶，她什么都知道，可是没有告诉我，她怕我查到什么，还是说白幽梦和玄蝶，本身就有瓜葛。

“彭捕头又来啦。”门口的小哥都认识自己了。

彭顺打了个招呼，走上台阶，丝竹乱耳，他强撑了一口气，来到白幽梦的房间，正巧白幽梦正在逗着阳台上的一只鸟儿，可那只鸟不是很领情的样子。

彭顺正色道：“你是不是，和玄蝶有什么瓜葛，你是不是，知道玄蝶的下落？”

“你这么急匆匆的，就是想来问我这个的么？”白幽梦继续逗着小鸟，没有看彭顺。

彭顺漫步靠近：“怎么，你难道说没有事情瞒着我，你究竟，知不知道玄蝶的下落？”

白幽梦转过身，神色凌然：“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白幽梦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是那个邢康，说了什么，你才来找我的吧，那我告诉你，我知道玄蝶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不知道他在哪里，我知晓他的过去，却不知道他的现在，也不能测出他的未来。”

“他的过去？”

“你要是追着玄蝶十年二十年，你也能够知道他的过去。”白幽梦有些无奈得笑了，“我只不过是多花了点功夫，多了些等待罢了。”

彭顺的情绪逐渐稳定。

“你既然问起来了，那我就告诉你，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玄蝶的过去，只不过，能不能对你断案有帮助，我就不知道了。”

彭顺深吸一口气：“希望吧。”

片刻之后，两个隔案而坐，茶水满上。彭顺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咸味，白幽梦不会忘记自己的口味。

“我感觉。”白幽梦在彭顺对面，用手指在茶几上画圈，“我们的距离，又远了一点。”

彭顺点点头：“确实，没办法亦步亦趋，有时候就是这样若离若弃，合不到一处，可能是，你太神秘了吧。”

“当一个女人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了。”

“嗯？”

“她将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白幽梦说完，自己倒笑了：“好了，我还是和你讲讲玄蝶，你感兴趣的地方，你可不要，再胡乱猜疑我了，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居然会被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说动。”

彭顺忽然坐如针毡，他知道，白幽梦的笑容之下，其实已然是生气了。

“玄蝶是天玦的王牌，他跟所有新加入天玦的杀手一样都是孤儿，性别不明，有人说是女的，因为他的代号是黑色的蝴蝶，更多的人则说他是男的，因为能够百米开外射中他的目标，臂力绝非女子可以比。我相信你已经也见识过，他不止射出箭，而且有时候还会在箭羽挂一个玉蝴蝶。”白幽梦拿起一根筷子比量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所以，我一直在调查他，他行踪诡秘，据说只在夜间行动，百步穿杨。他使用的应该是一个一石强弓，做过特殊调试，可以令他点多箭射出百里之外不失力量。他的箭支也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倒钩箭，即便不命中要害也会降低目标的行动力，他上次出现，是在十几年前，现在应该三十有余，毕竟天玦很少会有儿童能够拉开那么沉的弓。”

彭顺点点头。

“至于他的过往，他八岁的时候就被天玦的长老青牛捡走，入蝴蝶谷训练了五年，第一个刺杀目标是一个富商，因为与竞争对手结怨而被悬赏，因为用不惯刀剑而选择弓箭，之后他接了一个刺杀当朝丞相的任务，成功后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只是换了个名号继续进行刺杀任务，只不过，天玦一生只有一个代号，更多的人则觉得他死了，郡府的文牍库记载丞相刺杀事件的记录上写着禁卫军在丞相被射杀的一瞬间发现了玄蝶，然后射中他的右肩膀，虽然之后被他脱逃，但是他也留下了珍贵的证物。”说完白幽梦从身后的格子架上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将一截强弓角拿出来递给徐励，徐励看了看那只弓角雕刻着一些花纹，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依然能够分辨出“凌香阁”三个字。

“凌香阁！”彭顺震惊地说道。

“这东西，是我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据他说，这只弓就是当年玄蝶射杀丞相的弓的一部分，而且你看。”白幽梦指了指弓角上方的插口“这东西是组合品，这也解释了，每次有人被暗杀的时候，护卫都找不到可疑的人，你怎么能够找到一个的可以把弓箭藏在自己身上的人呢？”

彭顺沉默着：“但是有些时候……”

“你的预感没有错，我也有这样的预感，我觉得，玄雀已经更上了一层台阶，连弓都不用带了。”

“那，说说凌香阁吧。”

“至于凌香阁，我猜玄蝶的藏身处就在那里，所以我又去凌香阁问过一些人，他们说的确有一个神秘的陌生住客，再三追问下，我得到了一个名字，叫阿呆，不过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有人描述过这个住客，是一个身型矮小的男子，不过意外的有钱，在凌香阁包下了一间房间，早出晚归，有人说曾在他的房间里看过组合弓。虽然不太符合玄蝶的做事风格，但最可疑的人就是他。”

“那我想，他之前中箭莫名失踪，最近又复出，是为了钱？”

“并不是，天玦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杀手自己能决定的，所以，你要找的，是一个身材矮小，右肩带伤的男人，他很有可能现在在郡府隐藏，不然他不可能知道一些重要人物的行踪。”

“…”

“天玦的隐匿功夫很深，他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人，可能你也认识他，或者曾经见过他。”

“白姑娘是说，玄蝶有可能，就在我身边？”

“我们身边。”白幽梦笑道。

“…”

彭顺偏了偏身子，忽然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在瞒我。”

“你怎么又……”

彭顺正色道：“如果你不是瞒我，凌香阁，你总得早就告诉我。”

白幽梦忽然嘟起了嘴巴：“你别傻了，你有几条命？”

“一条……”

白幽梦面色凝重道：“听我一句劝，你要真的踏入了凌香阁，你的命就没了，我可不想，失去你。”

“我还是得……”

“我曾经派人去过，但是全都石沉大海，那些人，都仿佛在苏阳消失了。想想尾款都没有收到，会不会是携款潜逃了呢。”白幽梦撇撇嘴，“彭顺！你查的如何，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彭顺心头一怔，差点吓得往后倒去。

数个时辰之后，苏阳郡府。

“我觉得吧，你这怒气冲冲得去，要么一脸愁云，要么喜笑颜开。”徐励一边尝着酒一边说这话，言语中略带着讥讽，“结果你虽然酒气冲天，却情绪稳定，如果你不是喝醉了话，想必是得到了许多线索，心里正在暗戳戳计划着呢。”

彭顺扶住额头，点点头。

“要不要喝点酒。”

彭顺连忙摆摆手：“不喝了，我喝够了。”

“喝够了？笑话，对你来说，酒这种东西，永远喝不够，只有当你醉倒的时候，才会喝够。”

“我确实是喝够了，还有，你从来不喝醉，你只要有一点微醺，你便不再喝了。”彭顺坐到徐励旁边，“我们还是聊一聊，案子吧。”

徐励点点头：“你从白小姐那么知道了些什么？看来女人心海底针，现在瞒着你，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也得说两家话。”

彭顺拍了拍手：“其实也没什么，听了这么多，百闻不如一见。”

“啊？”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要见一见那个名为玄蝶的杀手了。”

徐励苦笑道：“你难道有办法见着啊。”

彭顺点头道：“说实在的，玄蝶现在都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只可惜，我们连他的面都没见着，今天之后，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个玄蝶了。”

“你知道他在哪里了？”

彭顺先是沉默，随后道：“不急，我们先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下一个目标，是谁来着。”

徐励挠挠头：“如果我们两个人的推测没有出错的话，那么玄蝶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剩下的那个輨马令侍郎，孙鹏云了。”

“你，认不认识孙鹏云？”

“我……不认识，你认识？”

彭顺连忙摇摇头：“我也不认识。”

“额，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得找个认识的人搭桥牵线？”

彭顺点点头：“现在看来，能够搭桥牵线的人……好像只有邢康了。”

徐励先是点点头，然后马上摇了摇脑袋：“不行啊，不行啊，邢康怎可。他就算认识苏阳所有的官，我敢说苏阳所有的大官都不认识他。”

彭顺也表示赞同：“也对也对，但还是要找他，毕竟就算孙鹏云不认识他，他总认识孙鹏云，不像我们两个，连孙鹏云都不认识。”

但是徐励又接了一嘴：“可，我们上哪去找邢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