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2章 展颜的“自杀”

“青青，对我来说，你是一家人，跟自己人和外人同处一室的时候，主人通常都会对外人比较客气，展颜和你身边都没有亲人，可是你有我，她却什么都没有，那些在景城的岁月里，我不解释，并不是刻意要让你误会什么，如果你在我身边始终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也许这十八年，她根本撑不下来，我从没想过，这一辈子还能离开被监禁的生活，现在的后果，是我无法预料的，她看到我们在一起之后，她的脑子又开始不清醒了，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装的，她手里拿了两颗药让我选一颗，她说，有一颗是毒药，如果我吃了其中一颗没死，她就原谅我，从此不再有心结，如果我不选，以后就不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你……你选了？”温青青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在我还没来得及选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觉得，也许不去找她，她会活得更好，我真怕再刺激到她！”廖隽的神情有些懊丧。

他是想追上去的，可是他真的怕展颜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情来。

如果展颜出了什么事，他还要怎么跟温青青心无旁骛的过一辈子，展颜会站在他们中间，他的良心，会永远受到折磨。

“你为什么不追上她 ，不行，不能让她一个人。”温青青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好像真的在某个被他们忘记的时刻，展颜真的就随着廖隽冷漠的背影彻底消失了。

温青青也体会过这种感觉，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也接受不了廖隽的冷漠离开。

虽然表面上他们还关心展颜，可是不管多关心，他们也只是退到朋友的界限之内，展颜一定是了解了这一切，感觉自己心灰意冷，才会有见到廖隽不如不见的感觉。

见到了，难免想到自己和他过去发生的故事，只会越想越难过，而廖隽和她现在的身份也已经不同了，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如果廖隽还像从前那样的态度对展颜，她肯定很难接受。

有些事情不能两全，廖隽不想辜负了温青青，可是，他心里也不想对不起展颜。

真的要选择，他只会选温青青，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尽过多少岁月。

如果展颜直接给他毒药，他也许会想也不想地直接吃了，可是现在面对，温青青，他又没办法真的抛下她。

“青青，我会让人看着她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

“你……你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来这里，所以说，今天我们和她的见面，不只是巧合？”看到廖隽笃定的表情，温青青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才会这么做，青青，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

“我不是生气，只是……”

“那天，我们登记结婚的时候，我看到她了，她就站在民政局对面，好像是正在过马路，她看到了我们从里面出来，当时我不想扫你的兴，所以没说。”廖隽这才坦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

“你这样，不是更刺激到她吗？如果我是你，情愿不见面，见了反而尴尬。”

女人还真是矛盾的生物， 不见面的时候心里过意不去，见了之后又觉得不如不见……

怎么说都是温青青有理，廖隽也不跟她辩驳，只是暗暗想着展颜身上带着的那两颗药是怎么回事。

如果展颜真的要他吃药，肯定不会那么快就走了，如果展颜只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才会来这么一出，那倒也罢了，若是她自己一个想不通，精神受不了他给予的刺激，又开始失常……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忘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你愿意跟我一切照顾她吗？”

“我觉得她不会，当然，如果我能做什么的话，如果她需要，我肯定会去做的！展颜比从前改变了很多，她肯定不会疯的，那时候，医生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她的精神其实一直都很正常，只是遇到了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才会故意选择去逃避，她和真正那些失忆的人不同，只是自己一直强迫自己去想一些事情，并不是真的忘记了。除非，展颜还想回到你身边，否则她不会那么做的。”

廖隽虽然没有听到温青青明显的拒绝，但也从她的语气里听到否定的意思，当然她会那么做，如果是他要求的话，不过她自己心里并不想，只是因为他需要，所以她才会去做。

看来，展颜的事情要解决还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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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回到庙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就那么巧，她在那里的时候他们也在，其实她也不是每天都会在那里待那么长时间的，而且那个时候又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去那里的人就更少了。

很多时候，没有接到订单，她只在网上看看，很快就会下线，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那么多生意。

那天看到廖隽和温青青两人捧着红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展颜突然就有种心死的感觉。

她心里一直都明白，廖隽心里真正爱的不是她，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心里不受自己的控制，总会想着他们还不是夫妻，也许，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不敢经常去想，可是，只有这么想，她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点追求，还会有期待黎明的谷欠望，还会觉得，人生其实还是有些美好的。

她一面恨着爱着他的自己，一面又爱着不想去爱的他，这样的人生，固然晦暗无望，她却痛并快乐的过着。

心死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就挺直了脊梁骨，背着自己的电脑默默离开。

走着走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再走的时候，便是便露出了笑……

他幸福了，是吗？

她该祝福他吗？

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才能有种还活着的感觉，人生没有结束，脚步没停止，她看不到希望，她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死。

是不是，真的只有死了，才能彻底摆脱痛苦。

她死了，他们都会感觉到解脱吧，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人会为她而伤心难过，即使有了，又如何？

廖隽和温青青在她面前那番亲昵的厮磨，那样的画面在她脑子里不停地重演着，一遍又一遍，就是想忘了也忘不了。

他是真的要把她逼死才罢休吗？

展颜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把玩着那两颗药。

一个声音在说：吃了吧，吃了就没有烦恼了，可以彻底解脱了；

另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吃，不要吃，展颜，不值得，那个男人不值得你这么做。

展颜的手抓着药丸，丝毫没有感觉到，那药已经被她捏碎了，药渗进了血管里……

没过多久，她的右手就开始变得麻木，没多久，疼痛把麻木取代，整个右手都开始出现肿胀的现象。

展颜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眼泪的苦海里，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痛。

越想心里越是难过，身体上的痛被她自己的主观意识自动过渡到精神的痛苦里，双重叠加……

展颜的嘴里渗出血来也没感觉到。

门外有人敲门。

是和展颜住在对门的慧明。

慧明是庙里的大和尚，她已经出家很多年了，展颜在这里得到过慧明很多的照顾。

“慧静，你在里面吗？”慧明敲门，没有人应。

这个时候应该是庙里做晚课的时候，慧明每天都会和她一起去，大多数时候都是展颜过去她那边，今天时间已经快到了，展颜还没出来。

“慧静！”

里面有灯，肯定是有人的，可为什么不开门呢？

慧明扒开窗户，然后往里面看。

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慧明差点没站稳，好大一个踉跄，人才算是站回了地上。

慧明赶紧搬了把椅子，然后用力把展颜的房门砸开。

“慧静，你怎么躺在床上，你受伤了，天哪……”

看到展颜的嘴里还在冒血，吓得大喊大叫起来。想想似乎喊不来人，慧明走到外面的廊口开始摇铃。

庙里也有专职的医务人员，听到有急救的铃声响起，赶紧带了医药箱过来。

展颜中毒了，庙里的大夫根本没办法治。

展颜每年都会给庙里捐献香油钱，庙里的人多半也算对她有着表面的尊重，听到她中毒了，马上就有人出去联系了出租车，然后把展颜送到了医院。

闻人公司的车子一直跟在展颜后面。

闻人这辈子忠于的主人始终只有申程勋，不过因为廖隽的身份特殊，而且是被申程勋拉下水的，面对着廖隽的时候，闻人也是同样把他的命令当做是申程勋的一样，申程勋对廖隽是什么心情，闻人对廖隽便是什么心情，申程勋不好出面，闻人便来主动帮着廖隽做这件事。

从廖隽和温青青回到柳城之前，承申程勋的嘱托，闻人就已经找到了展颜，知道她住在这里，也知道，她的工作，知道她的生活方式和所有的活动范围。

闻人查到什么，廖隽很快就能知道，所以对找展颜，也不是那么时时刻刻放在心里。

他要先宽了温青青的心，才能解决展颜和他尴尬的关系，如果温青青一开始就知道，对她来说也只是增加更多的心理负担而已。

知道展颜中毒，闻人立刻联系了廖隽。

廖隽和温青青马上就来到医院。

展颜中毒并不是很严重，洗胃之后，再吊点盐水也就没事了，那毒药最多不过是伤人五脏，不过量服用，不会致命。

那毒药还是展颜自己在外面买来的，她当时不过是听了老板的介绍，说那个毒药是最厉害的杀虫剂，才会买了，然后自己炼了丸子搁在身上，除了店里人的介绍，她自己对那个药并不了解，以为是致命的。

展颜被推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廖隽直接就跟进去了，温青青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离得比较远的地方，静静的等着廖隽出来。

她没多久之前还说展颜不会有事的，哪知道展颜会真的自杀？廖隽肯定恨死她了。

温青青两手攥着衣服下摆，捏得皱巴巴的……

如果真的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如果三个人真的要死一个才能让另外两个安身，温青青绝对不会那么快就跟廖隽领证，开始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快要急着领证，她只想着他爱她，珍惜她才会那么做。

现在闹到这一步，谁也不好过，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就是光在心里想象以后三人见面的场景，此刻的她都会觉得尴尬。

展颜很快就醒了。

她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在看着自己，又用力睁了睁眼睛，看到廖隽岑白的脸。

廖隽没想到展颜真的会这么做，他以为她是可以坚强起来的，逃避不过只是欺骗自己的行为，总要站起来，人生还要过下去。

刚刚他问医生展颜的情况，医生说她是中毒，不过中毒不是很严重，毒药也不至于致命，只会损害人体器官，另外就是她的身体有些衰弱，需要加强营养 ，最好是做一段比较长期的理疗，对她恢复身体健康会有很大的帮助。

以后不能任她在庙里过日子了，还是把她接到自己安排的住处比较好。

廖隽正想着要怎么和温青青说这些的时候，展颜的目光已经把他吸引过去。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说出来？”廖隽又气又急，恨不得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又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找人看着她。

展颜有些茫然的眼神让廖隽有些惊到了……

她……她真的不正常了么？

“我怎么了？怎么有药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展颜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医院，更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要躺在病床上，而且手上还挂着她不喜欢的盐水瓶。

“你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之前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来医院，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廖隽问得火急火燎，又提心吊胆，只是耐着展颜此刻身体的虚弱，他没办法对她用喊的。

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廖隽站着也难受，坐着也难受。

偏偏什么情绪都要藏起来，还要小心翼翼地对她说话，生怕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刺激到了她，让她又做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来。

“我不知道啊，我不是在……我在自己住的地方休息，觉得有些冷，然后就失去知觉了，后来感觉自己好像在车上，颠得很厉害，头好晕啊！”展颜回忆了一下，开始有条理地把自己心里想到的说出来。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生病吗？”

看到展颜说话的时候，逻辑正常，也么什么语病，还说得有条不紊的，廖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

她没有失忆……就好。

“我病了？我……不知道啊！咳咳……”

展颜的肺有些不好，容易咳嗽。

“嗯 ，医生说你的身体有些衰弱，需要疗养，以后不要再住那地方了，我给你找了一间房子，如果你愿意，搬到廖家村也可以，嗯？”

既然展颜不说，他也装作不知道。

那事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自己问了她，怕是她又会多想。

“我不去，我已经习惯了。”

“不行，一定要去！”廖隽马上否定她的意思。

“廖隽，我已经说了，跟你天涯陌路的，你忘记了吗啊，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再缠着你了，为什么反倒是你不放过我？”说完这么一长串话，展颜的嗓子干哑得发痛，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无论你有多恨我，我都不会再不管你了，就是温青青她不理解，我也要这么做，如果你不高兴，有的是时间冲我吼，不过现在，你需要多休息，什么事情安心等到出院再说。”

“我的订单……不行，我要出院！”

“什么订单，你说的是给人设计衣服图样？我给你做，直到你康复为止！”

展颜见自己的什么私事廖隽都知道，心里又酸又涩，想哭又哭不出来。

他对她那么好，即使在她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在关心着她，只是那关心，和她自己认为的那种完全没有关系，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赎罪。

她最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以赎罪的态度，却更恨自己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感动着，说到底，她对廖隽的依赖更多于男女之情，也许就是因为他改变了她的一生，对他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纠缠着她的内心，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他的存在。

“不要你做，我自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要你做，你是我什么人？”

“我不是你什么人，那你希望谁来照顾你？顾城吗 ？恐怕他都忘了这世上还有你这个妹妹的存在。”廖隽要说服展颜跟他走，他既然下定了这个决心，就不会心软，只要能起作用，不管什么话，他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顾城……

这个名字在展颜的生命里几乎没有存在过，他究竟是不是她的亲哥哥，她根本无从考证，也从未想过要去找他。

听到顾城的名字，展颜心里猛地一抽，痛意在身体的某一点地方迅速蔓延开来。

她不是气廖隽提到顾城，而是气他拿他自己和顾城来做比较。

顾城是她哥哥，在廖隽入狱之前，还和曾以安一起找过她，不过，他只是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去的，从未在她的世界里扮演过哥哥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