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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寿宴的终曲2
CHAP 148 寿宴的终曲2
裘恨天由卫红衣扶着,沿着一条小路从“如来居”西厢房走至“浮云阁”的西厢房,片刻后又走到了练武场摆着的两门重型火炮的旁边。这一路上,还有两个人跟在他们身后,这两人分别是:气呼呼的裘海龙与兴奋的玉树。
与此同时,一阵扑面而过的风又将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儿带到了我的跟前,我忍不住了,用我所能的最快速度走下楼,穿过那排小树与杂草,站到了卫红衣的身后。值得一提的是,在穿过那排小树与杂草时,我特意往杂草丛中瞧了好几眼,然而,我什么也没发现。等我刚站定,玉树就递给我一个眼神,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待会儿我有话跟你说”。我微微地颔首,并趁机又打量了他一眼,于是,我很快察觉到他此刻的兴奋与李小甲先前的那种兴奋的有所不同。虽然两者看起来都很兴奋,但后者给人以一种仿佛惶惶不安的印象,而前者则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一股自信,仿佛一切胸有成竹,对一切都很笃定似的。
这时,玉树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并且用一种完全不像他的很是笨拙地动作把这个小瓶子摔碎。顿时,一股浓香在练武场四周泛滥开,有一阵,这中浓烈的香气几乎完全将原本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给掩盖了。为此,我好长时间狐疑地盯着玉树,然而,他却假装没有看到我,只是一脸歉意地朝盯着他看的裘恨天耸了耸肩,笑着解释道:“白白地浪费了一瓶西洋香水,原本是想送给卫大夫的呢。”听了这话,卫红衣立刻把脸转向一边,不看正用眼角瞟她的裘恨天也不看玉树,脸颊“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这时,裘恨天忽而呢喃道:“人面……桃……桃什么的……他奶奶的,‘烂树桩’,那句诗怎么念来着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玉树答道。
“没错,就是这句!正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色不迷人人自迷哪。”裘恨天望着此刻红衣愈发涨红的脸而发出由衷的赞叹,然后很是开心地伸手搂住了红衣一侧的肩头,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似乎是想对她再说些什么甜言蜜语,然而,连脖子都羞红的红衣却是着恼了,跺着脚一下子用力地把这土匪头子给推开。裘恨天微微一晃站稳了身体,迎上玉树捉黠的目光,随即仰头大笑。
而另一边的裘海龙则在喋喋不休,重复着“五十万,五十万两对于叔叔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的这句话。捕捉到“五十万两”这个字眼,我微微一怔,随即恍然:裘海龙此处所指的正是他的师父韦不笑预备从他叔叔这儿拿到的所谓“知恩图报”的分红。不过,裘恨天并没有搭理他的侄子,欣赏完艳若桃花的美丽脸蛋,他就对另外一张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紧盯着王青云,眼睛一眨不眨。
被老八身旁两个土匪一直拽着的王大满此刻一看到卫红衣,就挣脱开两个土匪,像蝴蝶见了花似的大叫着“红衣姐姐”扑到了卫红衣的身边。红衣拍拍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他的面具很威风,登时,这个傻子高兴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小铃铛”、贾老六、老八以及四个土匪连忙走下擂台,走过去朝他们的大当家躬身行礼,对此,裘恨天只是抬了抬一边的眼皮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看得出这个土匪头子的神情好像很是疲惫。
王青云用了一个自以为十分潇洒的动作,从擂台上跳了下来,假模假样地跪在地上管裘恨天叫“义父”。后者异样地笑了一下,挣脱了卫红衣的搀扶,走过来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紫岩与李小甲最后走下台阶,尽管李小甲腿脚不便,但还是与紫岩一道学着王青云的样跪在地上行了礼。
裘恨天继续很是亲热地拍了王青云的胳膊十几下,然后才朝紫岩与李小甲点了下头,示意两人起身。接着,这位大当家走到火炮旁,伸出一只手,手指搭在其中一门火炮黝黑的炮筒上,蓦地一下浑身打了个哆嗦。沉默片刻,他才转过身,对紧跟在他身后的王青云开了口:
“青云,我的确就比武打擂台的这件事答应过你,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你总不能现在一个人站在这擂台上演独角戏吧……噢,别急,青云,你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刚刚说到哪儿了?噢,独角戏……是的,是的,我总不能让你陷进如此尴尬的境地,况且,况且用比武打擂这种方式选出走廊未来的继承人的这种方式,我一直没有对外公开,也就是说,现在……在发生了这许……多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之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的余地?”虽然裘恨天一再朝他摆手,但是王青云还是迫不及待地插嘴问道。
“是的,要知道,今天做寿的是我,此刻,落雁山乃至走廊的大当家也还是我,因此,继承人如何选定自然也应该由我说了算……既然打打杀杀的‘武戏’咱们张罗不起来,那么何不干脆来点……文绉绉的‘文戏’?”
“‘文戏’?”王青云眯着双眼,激动又不安地哆嗦着嘴唇问,“‘文戏’具体指什么?”
“投票表决!”裘恨天猛地地转过身,对已经走到距离他背后不远处的玉树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然后转过头,得意洋洋地对王青云说道,“就像‘烂树桩’建议的这样,今天这样一个祥和喜庆日子,实在不宜动用武力。既然是整个‘落雁山’,整条走廊的事,是属于大家伙的事,那么,为什么不让整个‘落雁山’的弟兄集体表决呢?当然,现在除了你,我此刻唯一的义子之外,投票的人选还多了一个——我的亲侄子!”
“啊!”
“啊!”
这个土匪头子的话音刚落,裘海龙就与王青云异口同声地惊呼了起来。
“不不不,叔叔,这不行!不行!这件事……你可事先没征求过我的意见!要知道,我可是正义帮的人,是我师父最心爱的徒……”
然而,没等冲到玉树身旁的裘海龙把话说完,他的叔叔就怒吼一声把他打断——“你要是想要那五十万两银子,现在就给我闭嘴!”
“可是……可是叔叔,这完全是两码事嘛……而且,你要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侮辱一个天才……”委屈的“天才”还在嘟囔,不过比气势,在“凌霄殿”里,他永远比不过正主儿。
“狗屁的天才!蠢货!你这头不可救药的蠢到家的蠢驴!闭嘴!我叫你现在就给我闭嘴!闭上你的鸟嘴!”气急败坏的大当家握着双拳,猛地朝“天才”侄子吐了口浓痰。痰渍正中裘海龙的鼻梁,然而,不知是出于胆怯还是想安慰此刻亲叔叔的心情,裘“天才”并没有伸手把痰渍抹去。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叔叔,你这样做很矛盾哩!喏,一方面,你不停地说我蠢,可是另一方面,你又要我竞选走廊未来的继承人……叔叔……虽然我很尊敬你,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表明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就是:我不能答应你参加这场投票竞选……”
裘海龙刚说到这里,王青云就吹起一阵口哨,走过去,拍了一下裘海龙的肩膀,很是快活地笑道,“裘少侠,你真是没的说!瞧,一个天才!一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就站在我眼前!不不不,出类拔萃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裘少侠这样的……天才实在应该说是——世间罕见,独一无二!”
听到这样的赞美,裘海龙立刻把他原本耷拉在胸前的脑袋高高昂起,脸上露出一副自以为是,高不可攀的表情。再开口,说话声顿时大了许多:“叔叔,我非但不能参加这场投票选举,而且我认为,我现在就有权代表我师父问你讨要那笔……那笔……”
“你师父?你以为你师父算老几?噢,等等……你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之所以不肯涉足我们落雁山与私货走廊就是因为你有这样一个师父,对不对?”裘恨天用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瞪着侄子。
“没……没错。”不知为什么,裘海龙的声音又突然间小了下去,但是他的脸上却显现出一幅坚定的神情,似乎在他看来,老天爷之所以把韦不笑造出来,就是为了给他当师父,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可是,现在是时候让你明白,你这个师父为什么会成为你的师父了。是的,就是现在。”说着,裘恨天朝玉树招招手,吩咐他去如来居把阿布找来。玉树点头照办。片刻后,阿布跟在玉树身后走到练武场,与卫红衣一同站到了那几株缝隙之间长有杂草的小树前边。一个会意的眼神仿佛一个隐形的皮球似的先后在裘恨天、玉树以及阿布之间传递。最后,阿布开了口,他这样告诉裘海龙。
“本来,关于你师父韦不笑,我不应该多说什么。毕竟,我和你师父是老熟人,又都在帮内平起平坐,然而……就像大当家所说的那样,现在的确到了让一些事情的真相袒露在人前的时刻了。裘海龙,你听我说,下边我要说的可不是韦不笑的坏话,当然,我也没有诽谤他的必要。你要明白,我之所以会在接下来告诉你这些,完全……完全是出于我们帮派与落雁山现在共同的……利益考虑,当然,也是出于一个正义帮的长辈对一个小辈的关心。好了,闲话少说,咱们切入正题。你听着,我要说的其实只是一件事,或者说,只是短短的几句话。这几句话就是:早在去年,韦不笑一次喝醉的时候,我就亲耳听到过他的肺腑之言。他告诉我说……嗯,我还是转述他的原话吧,他当时说——‘我之所以要收那个蠢货为徒,不过是看在他是那人侄子的份上’。他刚一说完,就发出一阵不可抑制地放肆的大笑。”
裘海龙微微一怔就涨红了脸,然后恼怒地大嚷起来:“噢,阿布长老,撒谎是可耻的!我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我编造这样的谎言!”
“是你真的不明白,还是你不想明白?蠢驴!”裘恨天往裘“天才”的方向走了两步,伸出食指,戳中了对方的鼻梁,然而,食指却是触碰到了他自己吐的那口痰渍,为此,裘恨天急忙竖着食指往侄子的衣襟上使劲擦了擦,一边擦还一边嘟囔,“瞧你这副蠢样!”
“叔叔!我不得不对你说,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你不可以无休止地骂我,而且还是当着卫……这么多人的面!”
“我就是要骂你,骂醒你这个臭小子,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我……自然不能把您怎么样,你可是我的叔叔,我唯一的亲人。尊敬长辈这种事,师父还是教过我,我也向来恪守的。不过,我却不属于这里,是的,我要走,现在就走,永远地离开这里,永远地都不回来了!因为这里,真的实在是让人没法儿待了!话说回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儿!”
“你要走无非因为我不承认你是‘天才’,不像你那狗屁师父那样愚弄你,欺骗你!”
“叔叔!我必须再重复一遍我的立场。我无比地尊敬你,但是我更尊敬我的师父!”
“屁的师父!你师父……他……他简直连一个狗屁……一个臭狗屁都不如!”
“叔叔!我……好了,够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也不想和你再争辩了,现在,要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虽然我无法完成师父他老人家的交待,也不能完成左护法的命令,但是,这都是我的事,我自会回去给他们一个交待,关于这一点,我想我还是能够承担的。不过,对于一种我最最不能忍受的侮辱,一种肆意践踏一个天才尊严的侮辱,我却是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我简直受够你了!”
“蠢货!难道你还没听懂阿布长老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吗?说到底,韦不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打从他收你为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利用你!也可以说,他之所以接近你,就是看中了你我之间的这种关系,说白了,你若不是我裘恨天的侄子,韦不笑甩都不会甩你!除了和我裘恨天沾上亲戚关系,除了这点之外,你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任何的闪光点值得他选你做他的大弟子!一丁点儿都没有,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大小的优点!虽然,他常常言不由衷地称赞你,夸奖你!把你捧成了一个与一头驴没有任何区别的、自以为是的‘天才’!啊,‘天才’?这真是个不错的词,瞧,你现在这副蠢样!哈哈……我敢说,如果你这次真的从我这儿弄走了韦不笑想要的那五十万两银子的话(裘海龙在听到“五十万两银子”这个词的时候,神色很是忸怩不安地瞥了一眼阿布,大概是看到阿布没有任何反应,他才深吸一口气,放松了绷紧的两边的肩膀。),那么,你……你这个人很可能也就对你这位值得尊敬的师父失去了任何的意义,想当然的,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记着,老子这么说,可不是危言耸听!因此,臭小子,你可要搞清楚,你现在究竟该怎么选?是走即将赔掉你小命的独木桥,还是跨上老子给你指的这条阳光大道……”
裘恨天说到此处,不得不停下来,斜靠在一门火炮边,一手叉腰,一手捂着胸口喘起粗气。这时,卫红衣走过来,递给他一枚药丸,让他吞下,然而他却是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然后猛地很是用力地拍击了一下卫红衣递药丸的手,把药丸给打落坠地,并同时不耐烦地冲红衣嘟囔:“滚!老子还死不了!”
红衣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鲁给吓了一跳,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若非王大满及时扶住她,她几乎就要仰头摔倒在身后的杂草丛中。
看到这一幕,裘恨天又突然好像变得懊恼不已,他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推开王大满,双手紧紧地按住红衣的肩膀,急吼吼地问:“怎么样,没摔到哪儿吧?让我看看……嗯?哪儿疼?哪儿不舒服?没事?你摇头的意思是……说你没事?唉,你呀,你干嘛突然凑过来?你没看到我正在气头上,心情不爽?瞧,亏你还长着这么一双大眼睛,白长啦!……”
这男人突然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卫红衣已经红了眼眶,弯曲的睫毛上分泌着晶莹的泪珠。一旁的王大满凑过来要用脏兮兮的袖子给红衣抹眼泪,却是被不耐烦的男人给推开,王大满一个趔趄,摇晃着身体,眼看就要摔个仰八叉,裘海龙正要上前相扶,却是被王青云抢了先。
王青云走到王大满背后,及时托住了他的后腰。然而,当戴面具的人拍着胸口回过头,冲这位王将军投去感激的一瞥(此时王大满并没看清扶住自己的人是王青云,因此只是下意识地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时,这位王将军却是突然间松了手,并立即往后退了一大步,因此,王大满就不是摔了一个仰八叉,而是摔了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啃泥,满嘴的泥,脸上的面具也摔裂了。于是,顿时,哭声震天;王大满躺在地上,乱扭着身体,耍起了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