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牢门深锁育恩人

北疆已入寒时，南疆却依然花团锦簇。

明媚的阳光洒在南泽皇宫里的每一处角落，绿的叶，红的花，除了微寒的北风，这里真寻不出冷冬的影子。

楚云霄负手走在花丛间，明黄的缎子龙袍映衬出了他的王者之风。身后的宫女太监微微垂首，小心翼翼的伺奉在左右。

“先生觉得该如何让那老匹夫开口？”他浓密的双眉始终微微轻拧着。

走在他身后仅一步之遥的老者，微躬着身体，身着紫色白鹤补子官服，头戴乌纱，须发花白，轻轻捋了捋胡须，微微道，

“皇上莫急，既然北冥目前还没有动静，我们何不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那老匹夫定会想办法与敌国取得联系。”

楚云霄微微点头，“先生的意思是对他欲擒故纵？故意疏于防范？”

“皇上果然聪明，老夫真的是没看错人。我范增礼这一生，做得最伟大的事就是替天下护了一位明主。”老者满脸的皱纹稍稍舒展开来，用十分欣赏的眼神看着楚云霄。“老夫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从小就显示出了过人的聪慧与才能。这是天下苍生的福祉啊。”

这位老者便是南泽当朝丞相，也是前朝太子太傅，即楚云霄的先生。

楚云霄抿唇微笑，

“朕能有今天，全凭先生，朕才要替天下苍生感谢先生。”

君臣正聊着，突然一个侍卫匆匆走来，禀报道，

“皇上，”他开口之前看了眼范增礼。

楚云霄脸色一正，“但说无妨。”

“回皇上，莫尚明说有话要亲自跟皇上您说。”

楚云霄回头看了眼范增礼，范增礼微微点头，便蹒跚着步履走开了。楚云霄隧匆匆向天牢走去。

在皇宫的西北角，赫然立着一座赤黑相间的建筑，那便是南泽的天牢。进入这里的人，非官即贵。全是王公贵族，官臣妃妾，在这里除了死，等待他们的便是无尽的黑暗，跟非人的待遇。因此，这天牢里活着的，要么不人不鬼，要么疯疯癫癫，要么就是半死不活。

狱卒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楚云霄眸光犀利的看着前方，顺着黑乎乎廊道往前走着。不宽的廊道里，可以听到脚步声空洞的回音，听起来有些阴森。偶尔还能跳出一只蟑螂或者老鼠什么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

“皇上，到了。”在天牢的最里端，横着一扇铁门。铁门留有一扇小窗，可以探视到里面的一隅，也是方便给饭人递送吃的。

“打开！”楚云霄命令道。

只听狱卒哗啦啦拧动的钥匙，不过眨眼功夫，咔嚓，锁开了。楚云霄撩开衣摆欲走进去，却被身后的三福子横在了面前，

“皇上......”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楚云霄。

楚云霄双眉一挑，一脸的不悦，“让开，难道我还怕一个死囚吗？”三福子吓得忙躲到了一边。

楚云霄视若无物的走了进去。明灭不定的火把光线有限，里面依旧黑乎乎的，他环视了一圈儿，才发现墙里的蜷缩着的人。他缓缓的走过去，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的弯下腰去，替那人把额前凌乱的头发捋了捋，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人微微抬起蓬头垢面，一张脸已经瘦得变了形，他嘲讽的看着楚云霄，突然哈哈大笑，既而嘎然停止，

“没想想到，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养活了一头白眼儿狼。本以为你是一条虫，没想到你成了一条龙！”那人言辞极尽苛刻之能事。“哼，小婉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哈哈哈哈。我要让你最爱的女人亲手杀了你！”

楚云霄并未被他的话所激怒，只是命人送来了水跟吃的，

“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你养了我十多年，因此，我并未将你身首异处。我想，你也并不希望客死他乡吧。”说着，楚云霄缓缓起身，在牢格里来回踱着步子，“只要你将你这些年来搜集绘制的南泽地形全图交出来，或许，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那人又是一阵冷笑，“哈哈哈哈，我莫尚明又不是三岁小儿？你以为你会相信你们？我脑海里的图是怎么也交不出去的。你们会放我回去？”

楚云霄微微摇了摇头，这老家伙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原来，他让我来，是想套套我的口气？如此阴险狡猾的人，怎么会效忠于他赫连煜呢？怕是他老子用错了人，而他也因此信错了人。

莫尚明似笑非笑的盯着楚云霄，而楚云霄则回以了他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莫尚明微微垂眸，楚云霄悄然离开。

天牢外的阳光依然明媚，一向泰山压顶也淡然如初的楚云霄微微叹了口气。莫尚明的那句话一直如咒语般的回荡在他的耳畔：小婉一定会替我报仇的......我要让你最爱的女人亲手杀了你！

婉清，你在哪儿？若是你现在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即使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回到怡心殿时，突然听到殿内飘来悦耳动听的琴声。楚云霄十分惊诧，会是谁呢？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走进去一看，轻纱帏帐内赫然坐立着一位佳人，梳着高高的仙女髻儿，纤细的身形，与这飘飘的纱帐相得益彰。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聆听了一会儿，好清新的曲子，从来没有听过。便轻轻的走了过去，拨开纱帐一看，瞬间惊呆了。

婉清？他有些情不自禁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正欲扶起佳人时，那佳人缓缓抬眸。方才激动兴奋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婉清的模样？”楚云霄十分愤怒。

那女子忙起身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诗桃并不是有意要扮作皇上心爱的女子，诗桃只是不想看到皇上拧眉不悦。”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楚云霄知道，定是有人指使，不然，她怎会知道婉清喜欢这样的装束？

诗桃吱吱唔唔不敢说，“是......奴婢自己要这么做的。”

“大胆！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楚云霄很少这般发怒，只是诗桃如此真真的是触痛了他的心。

诗桃忙连连磕头，“高侍卫也是想让皇上开心，才悄悄把奴婢从清辉巷调到皇上寝宫的，还请皇上不要降罪于他。”

烦心的事已经够了，楚云霄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些不足挂齿的事。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