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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无风的疯狂1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12-26 | 字数:3452

CHAP 160 无风的疯狂1

我在房间待到吃午饭的时候,还没看到无风。先前领我过来的那个矮个儿弟子为我端来两菜一汤和一碗米饭,菜是香菇菜心与翡翠虾仁,都是我平时爱吃的,汤则是木瓜排骨汤。天知道在这儿无风打哪儿弄来的木瓜,不过,一看到这个木瓜我就有气,但是刚气过,我又捂嘴偷笑,笑的时候我还照了一眼铜镜,嘿,镜里那个满面春风的女人是谁?

鉴于之前的教训,这矮个弟子放下饭菜,低着头转身一溜烟地就走,好像我是个会吃人的洪水猛兽似的,而且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他因为头垂得太低,走得太急,临出门的时候一头撞上了门板,险些摔倒。为此,我竭力忍到此人狼狈地走出去之后,才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过,我就抱着饭碗,打算狼吞虎咽,但是刚吃了一筷子翡翠虾仁,我就感到一阵恶心,于是强迫自己咽下虾仁后,又改吃香菇菜心,然而没吃几筷子,又觉得胃里异样地翻腾。这时我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前段时间在“私货走廊”没有好好进食,突然间肠胃难以适应这种美味的家常小炒,于是我又勉强自己喝了一小口木瓜排骨汤待在房间吃午饭的时候,嘿嘿,不喝还好,这一喝,我“哇”的一下将刚才吃的全吐了。站在我房门外的两个正义帮弟子听到动静,轻轻推门一看,随即招来一个仆人,手脚麻利地把我吐的一片狼藉给打扫干净,与此同时,我也让这仆人把剩余的饭菜都端走了。

之后没过一会儿,小谢端着一碗光是闻就觉得酸溜溜的绿豆汤走了进来。他放下冒着热气的绿豆汤,不解地问我:“你怎么爱喝这玩意儿?而且还这样古怪地喜欢往这里边加醋?”

我盯着灰褐色的绿豆汤,微微一怔,随即恍然——这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呀……还是今年夏天,金陵酷暑的时候,我和他在街头喝过这样一碗加了醋的绿豆汤(至于为什么要加醋,详见上部)。不过,他……他这人可也真是的,怎么总是想着法子来捉弄我呢?

“喂喂喂,夏小离,这玩意儿里是不是也有你和左护法的一段故事呀?”

“‘也’?为什么要用‘也’?”我敏感地捕捉住这个字眼,紧抓住不放。

“嘿嘿嘿,瞧你,这么小气!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嘛!左护法特地为你捏‘白兔馒头’的事,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正义帮啦……要知道,说他‘好色凶残’的人又不是我!”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就催促他赶紧把话说清楚。

“唉,其实也没什么。说到底,传出这件事的‘长舌妇’就是韦不笑。不过,这事说起来有些话长……噢噢噢,夏小离,你不要冲我翻白眼!我说重点,说重点就是了。金陵帮派总部被烧毁之后,原本受雇总部的所有杂役就遭到了遣散。当然喽,这些杂役不仅包括了扫地抹灰的,也包括了厨房里的一些伙计,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干杂活的。不过,我此刻只想突出总部厨房里与左护法关系极好的、一个姓周的老头。周老头七十多岁了,用他的话说,他可是一辈子都贡献给了总部的厨房。而且,他最大的特长就是制作面点,尤其是……馒头(小谢冲我眨眨眼)。不过可惜,这老头脾气臭,接连收的几个学面点的徒弟都被他骂走了,因此常常感叹手艺无人传承,见了谁都是拉长脸,说话恶声恶气的。

“当时,负责为这些杂役发放遣散费的就是韦不笑。不过,那天在发钱发到周老头的时候,韦不笑忽然注意到这老头的情绪特别的好,笑眯眯的,手里还捏着的一个白兔馒头,左看右看。韦不笑就好奇地问这馒头是哪儿来的。老头就胡天胡地地把左护法给夸了一番,说什么左护法有悟性,学什么都快,心灵手巧之类的。韦不笑不动声色地听着,然后就把老头单独拉到一边,悄悄地问老头为什么左护法要把馒头做成兔子的形状。老头说到了兴头上,嘴巴哪里还有把门?就把左护法喜欢上一个属兔的女子,专门请教自己想学做白兔馒头的事说与韦不笑听了。之后,韦不笑就额外地塞给老头十两银子的银票。老头刚接过银票,就跨下了脸,再也笑不出了。当晚,回到家,撕碎了十两银子的银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心里捧着的白兔馒头喃喃自语:‘我给你惹祸了,惹祸了。’

“也就在这时,关于左护法的这则‘白兔馒头’的传闻开始在帮派中传得沸沸扬扬了。一时间,帮派内一些年轻的属兔的女弟子莫名其妙的异常兴奋,也不好好练功,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伦不类的;而一些男弟子则又一边笑话左护法一边又暗地里学着做白兔馒头,并且三五成群地结了伴,偷偷拿着自己做的那些‘四不像’馒头,送给那些一个个都自称属兔的女弟子;而原本附和韦不笑的一些长老则是纷纷指责左护法‘行为不端、贪花好色’。为此,周老头愈发不安了,他不敢出门,不敢见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呆坐了三天,三天后就去世了。刚刚这番话,就是我和左护法在老头临死前去探望他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们的。唉,这段并不算长的话,他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要知道他当时已经油尽灯枯,说话说不清了,每说几句就停一停,留一会儿的眼泪。我在旁边陪着也掉了许多泪,左护法虽然一直忍着,但眼眶也是红红的。再接下来的事,相信你也能猜到啦。老头死的当天,韦不笑将这件事又‘添油加醋’,说得愈发‘活灵活现’了。他居然污蔑左护法,说周老头是被左护法害死的,为的就是‘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之后,就这样,因为周老头的死,左护法又被冠以‘凶残’的‘美名’。”

少年停下来,大喘了一口粗气,脸色怅然,似乎一下子还没有从刚刚那件悲伤的事情中走出。但是听到他末尾“凶残”的一词,我忽然心中一动,想就着“野猫崽的叫唤”的事刺探他几句,然而——天不佑我,门“吱呀”一声开了,无风端着一盘刚出笼的白兔馒头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嘿嘿,好像在说我嘛……”

小谢紧张得连连摆手,说了一连串“绝对没有”,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无风将装了四只馒头的碟子放到桌上,坐到我身旁,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关切地问道:“不舒服么?怎么吐了?”说罢,也不等我回答,手指轻轻落在了我的手腕上,为我搭起了脉。

瞬间过后,他缩回了手,但是他的手指却突然病态的痉挛性的颤抖冷冷起来,与此同时所有温柔的、关怀的、乃至任何充满爱意的神情都不再能从他的脸上找寻到踪迹,他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用凶恶的、可怕的以及渗透出浓烈的恨意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看了若干瞬间。

四目相交,我的后背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尽管我身上一直披着马车上小谢给我的那件灰色的大氅,但我仍然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时,房间的一扇窗被吹开,寒彻肌肤的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我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但是蓦地一下无风站起身,一把扯开了我大氅系在领口的结扣,并立刻把这件大氅从我身上生生地给拽了下来,而且因为他扯拽时用上了内力,等到大氅从半空中落至地面,已经粉碎成了若干碎片。

“你这是干什么?”我望着他,又惊又怒地问道。

“小离,难道你就不打算对我说点儿什么?哪怕……仅仅是做一些必要的解释也行啊。”

“解释?解释什么?再说,我干嘛要对你解释?”

“你……”他咬着牙朝我狞笑了一下,然后蓦地转过身,用发抖的后背对着我,喑哑着嗓子问:“是那个人,对不对?只有‘那个人’,也只能是‘那个人’!”

“什么那个这个的?无风,你在说什么?噢,老天,拜托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要知道,你这样无缘无故地生气,可是会让我非常苦恼呢……”

“苦恼?”他重复着我的话,停止了颤抖。然后猛地转过身,用赤红的眼睛盯着我,接着突然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俯下身发了狂似的亲吻我。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使劲把他推开,捂着被咬痛的嘴唇,恼怒道:“你把我弄疼了!”

然而,他却是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站在原地,继续用阴沉的、炙热的视线逼视我,那目光好像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他深吸一口气,朝我竖起一根手指。“小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听好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向我解释的机会!你最好不要叫我失望!你听到没有?”

他对着我大叫,眼里充满了我从未见到过的疯狂与愤怒。

然而,我依然不懂,可以说,我简直不明白我错在了哪儿,如果我真的有错的话。“无风,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地说话么?我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刚一见面就彼此……怀疑好不好?”

“怀疑?噢,这不是怀疑,而是事实!”他攥着拳头,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将桌上那碗加醋的绿豆汤震碎。酸溜溜的醋味儿很快在空气中弥散开,但是比醋味儿更浓烈的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花香。我当然明白他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然而令我仍然不明白的是,他究竟因为什么事而这样大发雷霆。

“事实?什么样的事实?无风,快别折磨我了,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你就为我指明,我……我一定改,好好地改,马上就改……”

“‘马上就改’?‘马上就改’……”他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睛突然亮了;而被他这种危险目光注视着的我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恐惧。我已经站起身,在一步步地后退了,而我的背后——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