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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死里逃生

作者:诗狂 | 发布时间 | 2017-12-22 | 字数:4103

和青山从昏迷中醒过来,四周漆黑一片。整个人像是散了架,半点动弹不得。他努力适应着周围的光线,渐渐地发现自己躺在谷底厚厚的枯叶层上。刺骨的寒气让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疼痛,夜空下一只猫头鹰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绿幽幽的眼睛像是夜半的鬼魅,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大脑一点一点的恢复意识,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和青山终于明白自己是在攻山时中弹摔下来的,厚厚的枯叶救了他一命。

仗打得怎么样了?营里的兄弟们在哪里?和青山只觉得头疼得要命,口也渴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身上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根树枝,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此时他已完全失去方向感,只得咬着牙顺着谷底一瘸一拐地往低处走去。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力气。疼痛引发的汗水与衣服上的血水混在一起,紧紧贴着皮肤,如同一道道皮鞭抽到身上,火辣辣的疼,又冰凉刺骨。

他不时舔舔嘴唇,以此来缓解疲劳和口渴。

走了大半夜,黑暗中终于传来让人激动的流水声。循着声音过去,一条小溪如仙境中的白练在夜色中舞动着。

和青山扔掉树枝,趴在溪边痛快的喝了个够。清凉甘甜的溪水顺着喉咙灌进肚里,感觉轻松了许多。喝够了,捧起水洗了洗脸,头脑立刻变得清醒。

倚着树休息了片刻,重新寻回那根树枝拄着,趟过小溪,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树根绊倒了,爬起来继续走。没有力气了,趴在地上休息一下。这样走走停停,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和青山再也站立不住,扑通摔倒在地。

来人手提马灯,蹲下身子,照了照和青山满是泥土的脸,自言自语说:“嘿,邪了门了,大半夜的碰到个活人!还是个当兵的!”那口气仿佛看到活人比看到死人更惊讶。

和青山听着声音好生耳熟,想问一句,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那人又嘟囔了句:“看来今晚这活不能干了,回了!”站起身就要走。

和青山一把抓住那人的裤角,求生的本能使他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救我⋯⋯”

“救你?你谁呀?撒开!再不松手我拍死你!”黑暗中的话语恶狠狠,一脚踢开和青山的手,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

和青山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连续的饥渴与疲惫使他又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棂射到屋里,刺激得双眼生疼。

自己在哪儿?和青山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从山跌落谷底,然后遇到一个神秘人。那个神秘人是谁呢?土匪?难道自己落到土匪手中?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是一间小土屋,屋里陈设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中间小火炉烧得正旺,壶里的水正滋滋冒着热气。

自己的军装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身上缠了几处绷带,盖着厚厚的棉被。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和家二少爷,醒了?”

六子双手捧着一个大海碗笑嘻嘻走了进来。

和青山愣住了!

“您躺着别动。”六子坐到床头,按住了刚要起身的和青山。

大海碗上面还扣着一个碗,揭开,一阵鸡汤的香味飘进鼻子里。

“哎呀,二少爷,你小子真是命大!幸亏遇到俺。你说这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竟让俺碰上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冤家路窄。来尝尝,这是俺好不容易炖的,咋样香不香?”

六子一边念叨一边把汤匙送到和青山嘴边。

和青山张开嘴乖巧的的像个孩子,泛着金黄色油花的母鸡汤在体内发挥了巨大的能量。

“我躺了几天了?”和青山声音很虚弱。

六子一边喂他喝汤一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你昏迷了两天了!放心,这儿很安全。你的伤俺找郎中看过了,子弹钻了个眼,没伤到骨头。没啥大事,躺个十天半月的就能下地。我说你们也够笨的,连几个土匪都收拾不了。听镇上的人都说,你们的人死了好多,都撤到城里去了。你安心在这儿养伤,等伤好了,再送你回去。”

六子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太婆。

和青山被奚落了一顿,想起那些阵亡的兄弟,忍不住热泪盈眶。

“呀呀呀!挺大一个大老爷们,咋还掉泪?看看你那点出息,一点儿也不像你哥。打败了就打败了,有啥大不了的!等伤好了,再去揍他!”六子拿了块脏兮兮的毛巾,擦了擦和青山唇边的鸡汤,“郎中开好方子了,等会俺到镇上抓药,你喝完汤睡一觉。”

本来六子瞄准了一个古墓,好不容易在卸石山的半山腰找到位置,正赶上警备团攻山。一直等到天黑,警备团撤到镇子上,土匪们也消停了,六子才带着工具悄悄进了山。

哪知道半夜时,通道还没挖好,就遇到死里逃生的和青山。

“说说,你们这仗到底咋打的?那么多人咋就收拾不了土匪呢?”六子问。

和青山目光呆滞。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堂堂警备团一个营的兵力,配备了机枪手榴弹,却攻不上只有百十号人的山寨。这是自己从伍以来正式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即遭到了如此惨败,还差一点丢了性命,心情无比沉重和羞愧。

六子见他不吭声,忙安慰说:“中,不说就不说,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你先踏踏实实在这儿养几天,土匪一时半会找不到这儿。”

和青山挣扎着想爬起来,他要尽快回到县城,回到警备团。无奈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伤口钻心的疼痛。

六子一把摁住他,责怪说:“和家二少爷,你就别逞强了!你身子一动弹,伤口又崩开了咋整?快消停点躺下!”

豆大的汗珠从和青山额头流下,他长叹一口气,嘟囔着说:“窝囊啊!”

就在和青山失踪后不久,卸石山的谢占魁也收到了一封信,是王延荣写来的:警备团五排排长和青山未归,速查之。

谢占魁与几个头目一商量,都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一个小排长有什么好查的。

夜猫子却不这么认为,他解释说:这封信明显是熊谷浩二的授意,日本人想占领青州并站稳脚跟,就必须依靠当地有名望的人物。和青山虽然只是个小排长,却是商会会长的侄子,日本人肯定是想通过和青山要挟和秉章。不管如何,既然是日本人的意思,照办就是了。

最后夜猫子又补充说:“既然让我们查找,那么这小子肯定就躲在卸石山的哪一个角落。派几个兄弟下山,到附近的村庄和镇上细心找找。如果找到了,我们在日本人那儿不就又立了一功!”

谢占魁点头称是,当即选了二彪子、大黑等十几个人下山。并再三交待,务必抓活的。

这是个苦差事,偌大的卸石山藏个人容易的很。再者说,山上的人没有一个认识和青山,上哪找去?

心里虽不情愿,嘴上都不敢说出来。准备停当,十几个人三个一组分头下山。

大黑与两个小土匪这一组的目标是庙子镇。到了镇上正当晌午,三个一合计,先填饱肚子再说。

找了一家小酒馆,挨着窗户坐下。要了一壶老酒几个荤菜,一边喝一边四处张望。

正喝着,只见街对面药铺匆匆走进一个人。身上脏兮兮的,腰里别着根旱烟锅子,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大黑觉得此人挺有意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六子进了药铺,拿出一张药方递给柜台前的伙计,说:“秦先生开的方子。”

秦先生是药铺的老板,也是附近有名的大夫。伙计不敢怠慢,招呼一声照方抓药。

抓好药,六子从怀里掏出钱袋,会了帐。这个小小的举动被对面的三个土匪看在眼里,一个小土匪悄声对大黑说:“这家伙钱不少哇,咱干他一票?”

大黑犹豫了一下说:“大寨主让咱下山找人,还是别节外生枝。”

小土匪看着六子鼓鼓的钱袋眼馋,一个劲的怂恿大黑:“这家伙穿得跟叫化子似的,却有这么多钱,肯定有猫腻。咱悄悄跟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干他一家伙,神不知鬼不觉!说不定这家伙跟那当兵的是一伙的。”

说得大黑也动了心,三人结了饭钱,不露声色地跟了上去。

六子拎着草药急匆匆离开药铺,走了没多远,就察觉后面有人跟踪。心想:“他姥姥的!胆子不小,敢跟你六爷的梢!瞎了你们的狗眼!”

他若无其事地出了镇子,专挑僻静的小路走。

大黑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准备到了镇子外下手。一直跟到一片树林,前面的人不见了。

“咦?奇怪!哪去了?”小土匪诧异的问。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们是卸石山的胡子吧?”

三人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只见六子一手拎着草药,一手拿着根短枝,鬼魁般站在一根大杨树下。

小土匪抽出短刀,狞笑一声:“既然知道是咱爷们,就乖乖地留下大洋。否则立马让你见阎王!”

六子哈哈大笑,拍了拍怀里的钱袋,说:“俺捞死人的钱,你们来捞俺的钱,真他娘的有意思!”

小土匪见对方不肯就范,怪叫着冲上去当心便刺。哪知道就在短刀眼看就要刺中时,六子轻轻一侧身,短刀刺了个空。

没等小土匪反应过来,六子手中的树枝已经扬起,如一把利剑“噗嗤”插进他的喉咙。小土匪捂着脖子,惊恐的瞪着大眼,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招干净利落,电光石火间完成,大黑与另一个土匪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已经失去了一名同伙。

知道遇上高手了,但是两个土匪仍旧不甘心,拨出短刀,围了上去。面对凌厉的攻势,六子毫不慌乱,顺手拨出尸体上的树枝,迎着两个悍匪的短刀,身体一滑,从左边的土匪钻了过去。不等那个土匪转身,六子大喝一声,手中的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对方的脖梗。

随着一声凄惨的哀嚎,土匪轰然倒地。

转眼间两人毙命,大黑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没跑出十几步,六子鬼一样出现在面前,挡住去路,手里仍旧握着那根还在滴血的树枝。

见退路已断,大黑握刀的手不住地哆嗦,惊骇

万分的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六子阴沉着脸,问:“为啥跟着俺?”

大黑再也没有反抗的勇气,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好饶命!”

六子把树枝举到他鼻子下面,重复问道:“不在卸石山上老实待着,为啥跟着俺?”

树枝的血腥味冲进大黑鼻孔,早将他吓得灵魂出窍,声音颤抖地说:“大寨主让我们下山找一个叫和青山的人,无意中冒犯了好汉,求好汉高抬贵手,放俺一马,他日定当厚报⋯⋯”

一听土匪们是为寻找和青山而来,六子非常意外,问:“谢占魁咋知道和青山在这儿?”

“是青州商会副会长王延荣写信上山说的。”

六子“哦”了一声,伸出树枝在大黑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慢条斯理地说:“记住了,俺叫六子!”

“记住了⋯⋯”大黑以为六子要放过自己,连忙答应,没等话说完,锋利的树枝已经无情的穿透他的脖子!

干净利落地干掉三个土匪,六子跑到附近的农户家偷来一把铁锹,挖了个浅坑草草将尸体埋了。一边埋一边念叨:“你说你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俺干啥?六爷以前干的可都是挖死人的活,今儿个却干起埋人的活⋯⋯”

埋好尸体,六子又划拉了一些树叶枯草浮在上面,直到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才转身离开。

雁过留声,马过留蹄。六子百密一疏,竟然忘记了杀人武器一一那根沾满血污的树枝。就是这根树枝,才让卸石山的土匪很快找到了掩埋的三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