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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江中鱼在废墟上的讲话
当江中鱼离开别府时，已经有上千人聚集在外面，这些人一个个双眼放光，打扮地光彩照人，穿着艳丽，和江中鱼第一次见他们时迥然不同。
江中鱼注意到，这些人里面有的人看着江中鱼时带着一种决绝的态度，但是有三成的人则是迷茫，疑惑和犹豫，这不该是走投无路的女子该有的眼神。
而孩子里面，依旧有三成的女子没有衣服或者仅仅几块丝布包裹着自己的羞耻部位。
其中有一女子明显是这些人的代表，上前解释道：“大人，现在的姐妹除了废墟里的姐妹，又来了一些在其他地方的姐妹，他们以前躲在家里，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迷茫，疑惑和犹豫，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那女子解释完新增加的人数，又道：“姐妹们的衣服一直被保留着，只是有一些姐妹呆得太久，孩子们以前的衣服穿不下去，长大了实在是找不到衣服，就......”
江中鱼挥了挥手，示意其不必再说下去，而是对一个小姑娘问道：“你觉得人应该穿衣服吗？”
那小姑娘最开始有些害羞，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弱弱答道：“不知道，但是我想要穿衣服。”
“为什么呢？”
“穿了衣服更暖和。”
小姑娘的回答有些出乎江中鱼的预料，这不是江中鱼期待的答案，于是江中鱼又问道：“你的娘亲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不让你穿衣服？”
“娘亲被人家带走就没有回来了，父亲把我扒光了送给人家，我哭父亲不理我，说只有不穿衣服才有机会见到娘亲，然后我就听父亲的话，他们带我离开，我没有见到娘亲就偷偷跑了，回家以后父亲不敢要我，是爷爷收留了我。”
小姑娘的话语之中天然带着一种淳朴清纯，说出的话语确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江中鱼又对另一个小姑娘道：“你觉得人应该穿衣服吗？”
“不知道。”
第二个答案依旧有些出乎江中鱼的预料，这同样不是江中鱼要的答案，他不觉问道：“为什么呢？”
“娘亲说想要活下去女人就不能穿衣服，否则会被杀头的，娘亲那一天没有穿衣服，结果还是被人杀了，我不知道要不要穿衣服，既然穿衣服也要被人杀不穿衣服也会被人杀死，我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这个小姑娘回答时没有羞涩，只有僵硬和麻木，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仅仅是简简单单的陈述事实，关于穿衣服她想到的不是礼仪道德而是能否生存，话里话外同样触目惊心。
“如果我说穿了衣服以后，你不会被杀死呢？你觉得人应该穿衣服吗？”江中鱼循序善进。
“我想要活着。”小姑娘的回答有些冷漠，让江中鱼怀疑她是否知道礼仪道德，“我想要活着看着那些杀害娘亲的畜生去死。”小姑娘随后补充道。
江中鱼拍了拍小姑娘肩膀道：“我保证你会见到他们的死亡。”
随后江中鱼问了第三个小姑娘同样的问题，那小姑娘头上插着一朵小花，很是可爱，她给出来了江中鱼想要的答案：“我想要穿衣服。”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要和姐姐一样漂亮。”
江中鱼没有拆穿这个误会，在这样的一群人里面，以女子的身份远远比用男子的身份好用，这样显得更加亲近。
江中鱼在小姑娘脸颊上亲了一下，鼓励道：“姐姐也很想见见你穿衣服的样子，一定是一只可爱迷人的小猫咪。”
江中鱼只问了三个小姑娘便没有在问了，而是对其他人道：“今天，我们每个人因为相似的经历聚集在一起，我们曾经有过自己的家庭，有过自己爱的人，有过爱自己的人，但是又因为种种非人的遭遇，或者为了父母治病，或者为了丈夫的生命，或者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我们曾经付出过自己的身体，付出过我们认为最圣洁的东西，最终却发现我们得到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我们想要钱给父母治病，结果人家给我们鞭子，巴掌烙铁；我们想要丈夫的平安，结果人家给我们家破人亡；我们想要自己的女儿平安，结果人家畜生不如。”
“我们付出过自己最美好的东西，有的姐妹得到的是还要巧遇，有的是丈夫的辱骂或者那群畜生一次次的打骂，更有甚者我们有的人曾经被父母丈夫拿去买卖。”
“一次次身心地摧残，让我们多数人变得麻木，开始把摧残变得理所当然，有的人为了生存，或者为了少吃一顿毒打，或者仅仅是为了一顿饭，开始脱下自己的装饰，去学习当猫当狗去讨好自己的主人，但是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反抗的火焰，只是你们没有可以依靠的帮手，不知晓该怎么做，故而你们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苟且偷生，你们不怕死亡，怕的是自己死后坏人依旧逍遥法外。”
“今天，我来了，不是为了揭你们的伤疤，也不是来给你们说什么大话的，那些道理我说了也许你们不会明白，那些目标我说了你们也会觉得太过于遥远。”
“今天，我来了，我不敢给你们保证什么，也不敢承诺什么，我只想简简单单的问你们，女人生来是卑贱的吗？女人生来就要被男人左右自己的命运吗？女人生来就要苟且地活着吗？”
“我刚才听到有人说不能，是啊，我们每个人都懂，可是如果这样的生活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女儿会怎样认为呢？他们会不会把现在的生活当做理所当然呢？他们会不会在以后认为女人生来就不该穿衣服，生来就该是卑贱的呢？”
“今天，我不会把我想要做的事情说的有多伟大，我只是想要诸位姐妹和我一起到三柳镇去，到大街上集市上去，那里有好看的衣服，我想要带着姐妹们去给孩子们挑选好看的衣服，我想要姐妹们自己穿好看的衣服，打扮地漂漂亮亮的，我们女人生来不是卑贱的，我们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要告诉自己的子女，我们是花朵，他们也是美丽的花朵。”
江中鱼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语一顿，一个小姑娘问道：“可是姐姐，我们没有钱怎么买东西呢？”
“你们不需要钱，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可是人家要打我呢？”
“放心，姐姐会保护你们，姐姐最喜欢保护可爱的小姑娘了。”
又有一人问道：“大人，我们仅仅是这样做吗？我们......”
江中鱼打断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真正想要的是洛阳王，洛阳豪族和他们的走狗去死，如果我说我帮你们实现你们谁会相信呢？你们不是都知道，就连锦衣卫和红衣楼都失败了吗？所以，现在我不给你们承若，我们现在只做最简单的事情，我们先夺回自己的自信，自己的尊严，我们去三柳镇打扮自己，占领三柳镇，我不会告诉你们最终一定会成功或者失败，我只是想要你们自己去站起来，到三柳镇宣布，我们回来了，我们漂漂亮亮的回来了，这个要求很难吗？”
静......
突然一人又问道：“大人，我们真的不用给钱吗？还能占领三柳镇?这难道不违法吗？”
江中鱼见这戏问话的是大人，知道自己的演讲奏效了，认真回答道：“那些欺辱我们的人，当时可会记得违背良心道德呢？不管是否违法，我想问一问，我们这样的行为有超过那些欺辱我们的人吗？既然朝廷和老天爷让他们活的好好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活得好好的?”
江中鱼话语落，当即便有人附和江中鱼的话语，而那问话的人则是一呆，随后笑道：“大人，这是您说的？那三柳铺子里有一身广袖流仙裙，我早就想要了，我如果抢过来，人家要我钱你可要帮我。”
江中鱼道：“我保证没有男人敢阻止你！”
随后江中鱼又对其他人道：“好有什么要问的吗？”
又有一人道：“大人，我们仅仅是拿衣服吗？”
“当然不是，我们要去那些最好的山庄店铺拿最好的衣服装饰品，然后再去青楼，解放那里的姑娘，最后陪着大人我占领整个三柳镇，这就是大人我的第一步，我们就是要占领三柳镇。”
“那大人，我们是不是要拿着一些武器？”
江中鱼摇头道：“你们什么都不不要拿，这位青花玲珑会是你们的护法，她是我请来的高手，她会保护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抢，除了金银财宝，什么都可以抢。”
江中鱼指着青花时，青花难得闪过一片羞涩，但是很快便把自己摆在了普通人位置问道：“那是不是要闹出人命？”
“如果有欺辱过姐妹们的，有人找出来，由姐妹们自己审判，其他人，见机行事，另外，三柳镇官吏驻兵由阻挠者，杀！”
听到杀官吏青花一怔，随后道：“我没有疑问了。”
又有一人问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该有一个名义占领三柳镇?我们这算不算是替天行道？”
“不，我们是替自己行道，自己给自己当家做主。”江中鱼纠正道。
“还有谁有疑问?”江中鱼连续问了三声以后，确认没有人再问，道：“既然没有人有疑问，那就随大人我去三柳镇，出发！”
最开始那些大人还是有些犹犹豫豫，不知是哪个孩子喊了一句：“陪姐姐进城啦！”随后一个又一个，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孩子们的身影已经连成了一片。
那些大人喊“陪姐姐进城”显然不合适，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伟大的词语，毕竟他们学识太浅薄，不知谁重复了江中鱼的一句话“占领三柳镇，替自己行道，自己当家做主！”，随后便有更多的人开始附和；虽然还是有人感觉不太靠谱，但是见到其他人一个个已经上路，再想到自己过去的种种，亦义无反顾踏上去三柳镇的道路。
江中鱼和青花走在最前面，青花下意识里靠近江中鱼，传音道：“江郎，这样不要紧吗？杀官吏可是重罪！”
对于青花一句“江郎”，江中鱼此刻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良久，他干脆再一次忽略了青花的这个称呼，开口道：“那些新青年总说，改革总是需要有人牺牲的，我今天帮助他们改革，那些三柳镇的官吏就是需要牺牲的人。”
江愁则牵着江中鱼的手，传音道：“爸爸，那些小姑娘都叫你姐姐呢，要不然你到了三柳镇也换上一套女装怎么样?”
江中鱼略微犹豫，倒不是他害羞，男扮女装他不是没有试过，而且如果换上女装他相信自己对于这些人的掌控会更有利，只是以后如何换回男装会成为大问题。
紧接着，青花竟然也传音同样的问题：“江郎，我来时特意按照你的尺寸量身定做一身女装，以备不时之需，我听清雪姐姐说过江郎曾经扮女装，你是否要换上，这样的话那些人会把你当做同类人，你的话对他们说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江中鱼心里感叹“女人呵女人”，千万种心思化为五个字，随后给二人传音道：“好。”
一个“好”字说出口便后悔了，这个“好”对于江愁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一直对自己有那种心思想要摆脱父女关系枷锁的青花呢？自己接受了她的衣服，是否是一种表态呢？想要开口收回自己的话语却又害怕伤了青花的心。
万般无奈下，加速了前行的步伐，青花的柔情似水的目光在江中鱼加快步伐的一刻，水化作了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