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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作者:姜毅 | 发布时间 | 2017-12-22 | 字数:2937

那天晚上,我在冯月家过了一个算是比较安静祥和的晚上,冯母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起码是表面上的转变,这让我有了一个错觉和恐慌,错觉来自于我以为这件事情解决的还算圆满,恐慌来自于两方面,第一是:我上哪弄那二十万?第二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大概就是我能一眼看到结尾的人生。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有的人25岁就死了,只不过是到了75岁才埋葬。如果我结婚之后,我的未来岁月,大概就只剩下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然后慢慢老去,最后大小便失禁,被人送进火葬场。但是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尽管有点无奈,但是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

关于二十万,我的解决办法是这样的:我用最快的速度卖掉了老家的一处房子。那所房子位于我老家的市中心地段,虽然价格比不上长春,但也是黄金地段,格局合理,价格公道,交通便利,出手还是很快的。三天之后,我的母亲拿着银行卡,来到了长春。

于是得了便宜卖了乖的冯月又开始作妖——如果不作妖,她就不是冯月了。事情的起因是关于今后买房子落户问题——一个还未购买的房子的落户问题。起初我们只是在团结友好的气氛中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尽管表面上大家都看起来和颜悦色,但实际上底下暗流涌动,冯母坚持要拿到房子的所有权,我则坚持不给。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起来。婚礼之前的谈判,变成了一场利益的争斗——你争我夺,用“其实我是为了你好”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一直以为这是中国特色的婚前谈判——冯母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其实按照冯母的秉性,这事能善始善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其实大家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房子的归属而产生分歧,本质上还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后来冯月脸色变成猪肝,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我骗她之类云云,我说我卖了房子大老远来到长春难道就是为了骗你?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冯母说,我家姑娘脾气就是不好。她脾气要是好,就轮不上你方圆来娶她了。你要是受不了,没这个本事就别结这个婚。

我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说:“阿姨,您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是没有诚意了。不过,您说冯月脾气好就论不到我方圆,这话倒是一点没错。既然冯月脾气不好,我就换个脾气好的人,今天就当我们娘俩是来旅游了。”

冯月指着我的鼻子说:“方圆,你说话还是放屁呢?”

我冷静的说:“冯月,你说话客气点。”

冯月说:“方圆,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好了?我跟你睡了一年,你他妈就这么对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说话客气点。你跟谁她妈他妈的呢?”

冯母起身要走,拉着冯月说:“姑娘,咱们回家。别在这现眼了。”冯月挣脱她母上大人的胳膊,红着眼睛指着我的鼻子说:“方圆,你他妈就是个懦夫!我陪你睡了一年没想到你到头来就他妈是个懦夫!我他妈……”

一直到了今天,我对于她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出言不逊一直耿耿于怀,当时的情况是,我的母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于是我热血冲头,一把揪住冯月的领子说:“草你妈的你再骂一句?”

冯母上来拉住我的手说:“松开,你要干嘛?”

我横着眼睛道:“我妈还在这呢,她一口一个他妈的,啥意思?你管教不好你家孩子,我替你管教。”

冯月依旧在一口一个他妈的,我挥手就是一巴掌,我妈也上来劝架,不过我早已经失去理智,自从来到长春,就没有一时一刻是舒服的。于是满脑袋的怒火在这一刻都发了出来,冯月也是一枚奇女子,还在“草泥马”不离口。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打女人。

四个人打作一团。这无异于世界大战,整个饭店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四个人在上演一出闹剧。不知哪位哲人率先说出这句名言:人生就是一场戏。其实人呐,无时无刻不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环境下上演不同的闹剧。这是人类不能避免的,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过我那天可能是扮演了一个道德败坏的混蛋——我怀疑这是我的本色演出。

冯母说我就是一个来自乡下的下里巴人,根本不适合在长春生活。这就深深的伤了我的可怜的自尊心,后来我母亲带着二十万回到了老家,临走之前问我是否跟她一起回去,我想了一下,决定留下来,尽管婚事告吹,但我还是要决定留在这里,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于是我母亲摇摇头登上了回家的火车。据我所知,冯月第二天也离家出走,据说是出去散散心——

散心!

她这一走就是三个月。

关于冯月的故事,刘东易这么评价:此等女子,就是惯的。我深以为然,并且跟他喝了一杯。

我从杨姐家离开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当然临走的时候,我带走了杨姐给我的那个信封,里面是两千块钱——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的卖身钱。枉我睡遍大江南北的各色女子,只有杨姐一直是我心内的一个伤疤。

关于卖房子,雷子告诉我要贴点小条。上班之后,我找了几十张A4纸,又买了一支马克笔,端端正正的在A4纸上写道:

售楼。

同志街百草路,黄金楼层,70平,中等装修,南北不把山。售价37.

末尾是我的电话。我写了大概三四十张同样的小条,又买了点胶水。开过早会之后便下楼,步行至同志街,此时刚刚上午九点多,街上不少商家都刚刚开门营业,一派欣欣向荣的假象,汽车鸣笛声和商家门口传出来的动次打次融为一体,整条同志街都在堵车,如同生了病的爬虫挨挨挤挤在马路上蠕动——似乎堵车是一个城市高度繁荣的特征一般——雨后的清新空气渐渐被汽车尾气所取代。如此繁华躁动的城市中,我作为一个外乡人,打算在长春最为繁华的CBD贴上点牛皮癣。

因为昨夜在杨姐身上发泄了三个月的积蓄,火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大,我把小广告贴在公交车站和路灯杆子上,没过多久,在繁华的都市中,在路人的莫须有的鄙夷中,这点小广告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我贴光。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等着电话。

期间刘洋给我来了一个电话,问我昨夜睡的好不好之类的,我说我昨天晚上睡的相当的好,大概是我来长春几个月以来睡的最好的一天了。当然我还没傻到实话实说。刘洋说:“我今天去你们公司。”

我问:“啊?不会吧?这么想我?”

刘洋在电话里噗嗤一笑:“对呀,那你有没有想我呢?”

站在人潮流动的街上,我举着电话伸了一个懒腰,慢慢的回答道:“你猜呢?”

“我才懒得猜呢。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要去你们公司面试前台。”

“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也需要工作啊。我打算先做前台,然后跟你一样做销售。怎么样?这样咱俩还能离的近一点。惊喜不?”

“惊喜!简直太惊喜了。”我口是心非的回答。

我没料到刘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人总是在追逐,追逐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我和刘洋从未挑明彼此的关系,自从上一次在一个床上睡过之后,刘洋就对我表现出一种异常的依恋和不信任,她总觉得我会勾搭上别的女性。换句话说,她在有意无意的追逐我,是追逐,不是追。追逐着一个不属于她的梦,我不能确定她的这个梦是否跟我有直接关系。我曾经问过她,她的回答是:“方圆。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位置?”

我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这世上的问题多了去了,可是答案却没有那么多,以至于人越活越年岁越大,问题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个难题的对立面并不是一个标准的答案,而是另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重要的是,很少有人会关注你的困惑。此刻我在一家馄饨铺里,手机上的信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进来,那是通信公司的小秘书:提醒我昨天夜里有将近二十个电话打进来,这些未接电话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晚上要去冯月家赴那场前途未卜的约会。而最后一个短信,是刘洋发过来的:

方圆,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不重要。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就像是我血管里游动的鲨鱼,我昨夜梦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