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己私欲

祁恒走过去询问了一下桃花的情况，太医说桃花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失水过多，他松了口气，然后到了梦优昙身边坐下。

梦优昙瞥了他一眼，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搭理他。祁恒有些尴尬，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尖，然后讨好的看着梦优昙：“那个，你也别气了，生气对孩子不好。”

梦优昙懒懒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生气，我却做不到，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已经划破了她的脸了，差不多可以了，桃花不是没什么大碍吗？你再这么气下去伤的是自己的身体啊。”祁恒见她生气瞬间觉得手足无措，只得耐心的劝道。

梦优昙的气还是没有消：“划了她的脸那是轻的，若是桃花有什么好歹我要让她陪葬！”

“说什么胡话呢，桃花会没事的。”祁恒哄道。

看到祁恒这样哄着自己，梦优昙只觉得瞬间没了脾气，她起身来到桃花的榻边，只见桃花依然紧闭着双眼，太医已经把了脉开了方子，正如临大敌的站坐一排。

梦优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怎么样了？”

太医院总管是个老太医，世代伺候皇族，他有些战战兢兢的站出来道：“桃花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晒了大半日日失水过多，皮肤也晒伤了几处，等醒来之后服些补水的食物，再加上汤药调理，五六日方可痊愈。”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醒？”梦优昙继续问道。

总管说两个时辰内必定会醒来，梦优昙这才放下了心。雪璎想起了梦优昙没有用晚膳，便在偏厅摆了桌饭菜，祁恒也跟着进去了。

祁恒是用了晚膳的，但为了让梦优昙搭理他，便坐下同梦优昙一起用，梦优昙没什么胃口，吃得很慢，祁恒也找不到话题，只得这么干看着梦优昙。

梦优昙略用了几口汤便吃不下了，雪璎着人来撤了膳，梦优昙端坐在贵妃榻上，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看着，俨然把祁恒当做了透明的。

祁恒在一旁进退两难，再这么杵在梦优昙的面前也是自讨没趣，正准备唤来身边的人起驾回宫的时候，却听到梦优昙让他过去坐。

祁恒心里有些小雀跃的蹭了过去，等待着梦优昙说话。梦优昙喝了安胎药，用帕子轻轻擦了嘴，这才抬眼看祁恒。

“桃花今日这般模样你也看见了，原本我想着让你和桃花慢慢来，但照现在的情况看，你不得不给桃花一个位分了。”梦优昙淡淡的道。

祁恒没由来的觉得心口有些生疼：“我说过了，我不想桃花入宫。”

“祁恒。”梦优昙轻叹了一口气：“在你的心里，桃花的分量不比我少，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认，因为你觉得承认了便是背叛我，现在我告诉你，你不得不面对你的心，我也不会觉得你是背叛我，相反，我会觉得更加安心。”

祁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愣了愣，要说心里没有桃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谁的分量重祁恒还是分得清楚的，但他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梦优昙。

他默了默，缓缓的开口：“那依皇后之见，我应该怎么做？”

梦优昙听到他叫她“皇后”，便知道祁恒的心里在怨她，不管是怨她将人生生的塞到她的跟前还是怨她心里没有他，她都认了。她如今是铁了心的要给桃花争一个名分，任祁恒怎么样都拿她没有办法。

“若陛下信得过臣妾，这件事便交给臣妾去办吧，只是倘若桃花真的进了这后宫，还望陛下善待桃花。”梦优昙低眉顺眼的拿出了对待上级的模样，祁恒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如今又这样刻意的疏离，祁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起身道：“既然这样 ，那便劳烦皇后了。”说罢便大步出了房门。

好像时间又回到了刚入宫的时候，他们一个千方百计的接近，一个使出浑身解数疏离，两个人都像是熬在油锅中似的不舒坦，但谁也不愿意让步。

这样的生活似乎不是祁恒想要的，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让他再放下帝位是不可能的了，他不知道梦优昙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适应后宫的生活，现在的她，完全不是一个适合在后宫生存的人。

桃花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梦优昙单手支着脑袋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桃花的动静，睁开眼见桃花已经坐了起来。

梦优昙踱步过去，坐在桃花的榻边：“怎么样？好些了吗？”

“小姐。”桃花有些虚弱的唤了声，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总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并不是她刻意冲撞贤妃，而是贤妃特意为难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也不想与贤妃发生冲突，不曾想贤妃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她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梦优昙伸手摸摸桃花的脸：“贤妃封锁了消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实在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桃花赶紧摇摇头，眼睛里的泪水在打转：“小姐没有对不起桃花，是桃花自己没用，给小姐添麻烦了。”

梦优昙又是一阵心酸，桃花很懂事，懂事到她心酸，她回头喊了声雪璎，让雪璎去备膳，自己拿起身边的汤药喂给桃花。

桃花乖巧的喝了，见梦优昙不说话，心里有些慌，现在的梦优昙总是想一些她猜不透的东西，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知道贤妃为什么敢这么放肆吗？”提到贤妃梦优昙的语气有些冷冽，没等桃花回答，她便继续道：“那是因为她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却不知道你是我出生入死的姐妹，从你跟着我到了恒王府开始，我便法师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桃花，现在我还能保护你，但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你要学会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下去。”

桃花不明白梦优昙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小姐别胡说，您是国母，是要长命百岁的。”

梦优昙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桃花了，她微笑着看着桃花，她发现桃花似乎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迷糊了，也变得更加的标志了，这样的人在祁恒的身边，她便不会再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桃花。”她唤道：“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怕吓着你，但是到了现在，我不得不和你说了，只是，这件事千万不要让祁恒知道。”梦优昙郑重道。

梦优昙的严肃让桃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是那么重要的，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到着梦优昙接下来的话。

“你也知道，每到十五，我便会昏睡，身上结起冰霜，那是因为我的身上有血毒，这些时日枢棋子害怕血毒伤害到孩子，便用了大量的抑制血毒的药物。至于这个血毒，是我引了银蛇血入体，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就强大的内力，桃花，待这个孩子落地，我便命不久矣。”梦优昙缓缓的道。

桃花听得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现在还哪儿都好好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将死之人，但她知道梦优昙的性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桃花的眼泪几乎是奔涌而出，她颤抖着手试探的拉拉梦优昙的衣袖，百般希望方才是她听错了：“小姐，你别吓桃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梦优昙拉住她的手，轻轻的安抚：“桃花，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伤心的，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和祁恒，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好好的照顾他们。”

这样的话在桃花听来就像遗言一样，她哭得更加伤心：“不！孩子只有一个母后，陛下之后一个皇后，那就是小姐，他们没了小姐是不会幸福的，桃花没了小姐也是活不下去的，小姐，您别丢下我们……”桃花已经泣不成声。

梦优昙亦是无比心塞，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愿丢下他们啊，梦优昙将桃花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然后轻轻的拍着桃花的背：“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桃花，我一直说命运在玩弄我，其实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人的一己私欲罢了，我的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杀了很多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不适合这个位置，甚至不适合这个后宫。”

她顿了顿，然后道：“我知道后宫艰难，但还是要走下去，我生是祁恒后宫的人，死了也要葬入妃陵，我已经没有去爱祁恒的时间了，可是你有，你还有大好的青春，你还有几十年的时光。”

她将桃花拉出了怀抱，伸手给桃花擦着眼泪，她依然带着细细的笑，就像冬日风雪中的寒梅，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迷人，她缓缓的开口道：“桃花，你愿意入梦家的族谱，进宫为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