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忠心耿耿

早已成竹在胸，因此孙大夫看着着急忙慌的后尘，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从容有余。

这不，后尘急忙拉着孙大夫一直匆匆往前走，可怜孙大夫年纪不小，被后尘这样拉着往前跑，好像脚下生了轮子一样呼呼生风，未必承受得住。

孙大夫心里暗暗感叹：后尘对裴子言，当真是忠心耿耿。

刚进门，孙大夫就看到裴子言安然坐在椅子上，并无什么不妥。后尘看到裴子言和昨天自己离去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才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才松开了一直紧紧拉着孙大夫的手。

孙大夫一路被紧紧拖着，好不容易歇下来，都有点气喘吁吁。

他赶紧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对后尘说道：“真是累着老夫了。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脚下生风似的。你看，年轻人不要急，你家公子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嘛。”

后尘看着孙大夫一把年纪，被自己催的这样气喘吁吁，有点不好意思。

裴子言倒是平静，只是蜂毒仍然在自己体内，一天不排出，自己估计也是遭受一天的折磨。

孙大夫歇息了下，稳定了一下砰砰跳的心，才不急不忙走上前去为裴子言诊断看脉。

说起来，孙大夫也是裴子言的老相识了。

至少每次裴子言受了伤或者生了病，都是不找其他大夫诊断，只去找孙大夫的。

主要是因为找别人，不能相信，因为明王在沐阳王城盘踞多年，根基深厚，如果趁裴子言看病的时机，随便买通一个大夫来置裴子言于死地，简直是太容易了。

裴子言不能不严密防范。

再者，孙大夫和裴子言的师傅李承彦，也算是老交情了。

李承彦还是早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无意结识的孙大夫。

无意的缘分，更能够带来长久的情分。

因为缘分，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刻意强求，反而有违这世间的道理了。

强求的东西，未必长久。

如此这般，两个老知己的友情一直随着岁月保持着。

也是出于对老友的信任，这样一个身怀高超医术而且不贪慕世间虚名的人，李承彦才肯自己决定放手让裴子言自己闯荡时，把裴子言托付给孙大夫。

虽然名义上孙大夫只是一个行医问药的江湖大夫，裴子言是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公子。

实际上呢，孙大夫和李承彦私交甚笃，裴子言出于对师傅的无条件和绝对的信任，也一直把孙大夫当做自己的长辈尊敬有加，孙大夫也像李承彦一样把裴子言看成自己的晚辈一样爱护有加，看病治伤自然尽心尽力。

这两个人并无什么很明显的主仆关系。

孙大夫自然心中早有把握，知道裴子言的蜂毒不至于要了性命，只是会受点皮肉之苦倒是真的。

孙大夫歇了片刻，在后尘焦急的等待眼神的注视下，才不急不慌的为裴子言把脉看诊。

孙大夫诊完脉，倒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后尘在一旁，一直留意着孙大夫的反应，担心自家公子是否无恙。

裴子言的表现，确是一直很平静。

过了这么半天，体内的蜂毒虽然不时发作，却不像昨晚那么无法克制了，好像症状也是减轻了不少。

孙大夫想了片刻，才认真的对裴子言说：“不要紧的，虽然中了蜂毒，对身体没有什么大的妨碍。”

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说有呢，也就是刚中蜂毒的三个时辰内，会觉得无法忍受。这段时间，回事蜂毒发作最厉害的时刻，你现在已经熬了过来，就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了。”

裴子言有点好奇：“孙叔叔，这蜂毒三个时辰的发作，可有什么具体症状？”

孙大夫捋了自己的白花花的胡子说道：“这个倒是没有定论的。因为蜜蜂也是有不同的品种，不同的蜜蜂咬伤了人，人中的蜂毒就不一样，所以具体的发作症状也不一样。”

裴子言想了想，看了看后尘，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迟疑的说了出来：“有没有一种蜂毒，嗯，嗯，就是中了它的毒性，像是要全身着火般，不受控制？”

这样小心的探寻的语气，裴子言是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因为蜂毒的缘故，还是自己内心潜藏已久的渴望，借着昨天的机会，爆发了出来。

孙大夫听了裴子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半遮半掩的话语，顿时了然。

他年轻时，也不过是一枚多情浪荡子而已，游走留恋在花丛中，不过是老了，才潜心皈依道教，静心清修。

不过是欲火过剩嘛，这孩子，还说的这么含蓄。

孙大夫心里清楚裴子言还是不好意思的，也没有点破：“这个嘛，倒是也属于正常。毕竟不同的蜜蜂，有的毒性就是不一样的。至于你说的那个嘛，也是有药典可以考据的。古代修炼房中术的，也曾经用过某类蜂毒来做实验的。”

孙大夫当真是年纪大了，十分坦然，房中术的话题都能坦然提起。

后尘对此倒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公子和孙大夫在说的是什么。

裴子言听到孙大夫说出那个词，已经有所脸红，忍不住“咳咳'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也是示意孙大夫不要再说下去了。

真是越活越看得开，什么话题都可以说开去。

只是孙大夫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怕有为老不尊的嫌疑吗？

裴子言内心着实有些无语。

只是自己的心终于放下了。

昨天的事，确实是自己中了蜂毒的缘故。

这样的生活，一半是裴子言花心所致，一般也是现实所逼。

自己的处境犹如在夹缝中，父皇从来不肯开口维护自己，自己独自流放在沐阳王城，皇后和明王都会自己虎视眈眈，把自己当做夺位的最大威胁，恨不能出手一招毙命，把自己置于死无葬身之地。

裴子言别无他法，只好借日日留恋青楼，沉迷女色，来打消他们对自己的仇恨，同时掩藏自己的野心和志向。

那样的生活，起初对裴子言是有吸引力的，只是过久了，也不免疲倦到无以复加。

裴子言不免是有些颓废的，这样日日笙歌的日子过久了，会让人觉得活着无趣，仿佛自己前路未卜，坐以待毙一般。

那段颓废的日子里，就是那么巧合，裴子言正好遇见了暖儿。

那个傻乎乎，看似机灵无比，擅长谄媚，永远都是对人微笑，笑的没心没肺的暖儿。

那个穷的一无所有，一件冬衣，还是东方锦好不容易送给她的，却能够依然那么乐观，并且总是心怀善意。

这样乐观积极向上的暖儿，曾经是那个时候颓废的裴子言无比嫉妒的，因为他没有。

所以起初，裴子言是有心狠狠打击暖儿的。

逮着机会，说她长得难看，说她穷酸，说她脸皮奇厚无比。

种种裴子言可以想到的尖酸刻薄语言都可以拿来打击暖儿。

甚至裴子言都觉得自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的。

他有时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干嘛单单跟一个女孩子过不去，要处处针对她？

可是大大出乎裴子言的意料之外，暖儿的反应不是娇气的苦，偏激的恨，她不在乎，或者说没放在心上。

因为暖儿总是那么笑吟吟的。

实在是让人很费解。

裴子言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子，居然还可以笑的那么快乐，活的那么五光十色，最后还肯拿出自己的善心和善意，去对待身边并不起眼，甚至对她并不怎么样的人。

越是打击下去，裴子言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越被暖儿吸引了。

那样一张脏兮兮的脸蛋，却可以绽放最纯真无暇的笑容，对人没有防备；却也很是知道，在自己有求于人时，适当的谄媚恭维；虽然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一贫如洗，却还是可以肯自己拿出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没人照管，人人嫌弃的落音；却也肯不顾所有人的讥讽嘲笑，在最底层努力挣扎着，照顾着家人和身边的朋友。

这样的暖儿，是裴子言从来没接触过的一类人，因为新奇，因为稀缺，所以才格外有兴趣。

必须承认，那段时间，裴子言去青楼的兴趣大增，主要是为了巧合的遇见暖儿，见缝插针的打击一番，来获得自己的恶趣味。

真是恶趣味，可是裴子言那段时间，真是乐此不疲。

颓废的那段日子，好像了无生趣，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

突然，从外来世界，闯入了一个暖儿。

不得不说，也许裴子言最终自己拯救自己，从颓废的状态走出来，是有一部分原因归功于暖儿的。

那个一无所有的人，都在奋力往前走着，哪怕脚上沾满泥泞，也无所畏惧，如太阳花一般的绽放微笑着，始终向着太阳。

自己也许处境也是极为艰难，只是只要活着，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希望的是不是？

自己是足够悲惨的，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无所依靠，还有着难以抗拒抵挡的两个敌人，可是总有逼自己悲惨的更多的，既然如此，自己有什么值得悲惨的呢？

裴子言终于摆脱了自己心灵的困境，重新恢复过来。

虽然自此以后，醉生梦死，青楼欢歌的日子依旧，可是裴子言的内心不再消沉。

他终于迷失之后，才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懂得了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要怎么走下去。

那样的确定，对于自己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自己能够给自己的，不需要仰仗外界的，才能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和这个世界充满确定和信心。

总之，裴子言是这样的人。

也因为那样的原因，裴子言内心深处，是存了一份对暖儿的感激了。

只是，出于自己的骄傲和爱面子，对暖儿的态度依旧是恶劣的，对暖儿的感激却从来不肯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