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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重出江湖 (九)愤怒
梅天寒在看到韩星湿润的眼神时,脸上流露出了似乎藏了千百年的微笑。带着惊喜、心酸、似乎还有孩童般的天真。
没有人说话,天地间除了那十分应景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外,每个人能听到怕是只有自己激动的心跳。
八个红衣少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动,八个绿衣少女眼睛便都已湿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梅天寒是谁,只是崇敬、爱慕眼前这位绝世风姿的作父亲的人。而那白衣女子,双眸中似乎也泛起水雾,只是她怕别人看见似的转过了脸去……
半晌,梅天寒开了口,像是怕打破这情致似的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道:“喊一声‘爹’行吗?”
韩星鼻子一酸,忍不住站起身行,下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冲过去,扑进梅天寒怀里。可突地一怔,没有扑过去,反倒是鬼使神差地背过身去,不再看梅天寒了。眼中的激情迅速地被冷漠掩盖。
梅天寒诧异,道:“你怎么了?”
韩星冷淡地道:“刚才多喝了几杯,醉了。现在又醒了。”
酒醒了就要面对现实。
梅天寒毕竟是梅天寒。
梅天寒能够理解韩星,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
一个人若能够真正了解自己,了解别人就不难了。
他竟忍不住自嘲起自己的幼稚,干了杯酒,悠悠吟道:“钟鼓馔玉不是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如果世间真的有一种酒能使人长醉不醒倒也快活。
可惜没有。
是以韩星叹道:“酒醉如酣梦,酒醒了梦便也破了。”
梅天寒的思绪终于回到了一个最最现实的问题,沉声道:“你恨我。因为我是梅天寒。”
韩星沉默不语。
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梅天寒的表情急剧恶化,似乎是强捺着激愤,沉声道:“你、梅天傲、梅天瑶、冯云碧,甚至天下所有的人都恨我,恨我死是吗?”
韩星感受到梅天寒话中的戾愤难平,叹了口气,直言不讳地道:“天作孽犹可照,自作孽不可活。”
梅天寒怒火中烧,浑身直颤,一扬手摔了杯子,疾叱道:“你们恨吧。”转向四个舞姬喝道:“别跳了,都给我滚。”
丝竹之声嘎然而止,四大舞姬惊惶停舞,面面相觑。忙向庭院中走来,近前的八红八绿八对少男少女虽将父子二人展转反睦的经过尽收眼底,却也被他们弄得糊涂。
原本走进大厅里的白衣女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顿时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到,眼中皆是不解之色。
四舞姬盈盈上前,为首的女子,深深一福,不解地道:“主人,你们父子这是怎么了?”
韩星见一个舞姬面对一个魔王竟然从容不惧,不卑不亢,大为惊疑。
梅天寒却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和声道:“没什么,现在这儿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你们走吧。”一指身旁的八男八女,道:“还有你们。”
一代杀人狂魔居然对这些人心平气和,甚至怜惜备致,韩星忍不住又是惊异。
那女子美目晶莹,泣道:“主人,您为什么赶我们走,我们还没报您的大恩呢?”其余的三个女子也连连道:“是啊,是啊。”
那领头的红衣少年接道:“主人,您别赶我们走,我们还正想拜您为师呢,像寒冰姐姐一样学好一身本领,免得再受人欺凌。”其余的少年随声附和。
领头的少女感激地道:“若是没有您与寒冰姐姐,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已被‘破天宫’那些魔鬼蹂躏致死,您就让我们留下吧,作牛作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说着与其他少女一起屈膝跪了下来,那八少年也立即跪了下来,四舞姬盈盈拜倒,大厅里也匆匆跑出几个乐师模样的也纷纷跪倒。
韩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情了。而听到“破天宫”三个字更是惊异,想开口追问,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得暂时沉默。
梅天寒苦涩又欣然地“哼”了一声,道:“梅天寒也有这样受人待见的时候!”
韩星难以置信地道:“天下奇闻!”
梅天寒没理会韩星,目注这一地的人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少女天真地道:“梅天寒?”
梅天寒道:“梅天寒又是谁?”
那少女道:“梅天寒就是梅天寒喽,我们的大恩人。”
梅天寒苦涩地摇了摇头,竟有些无可奈何。
韩星冷笑道:“看来他们病得不轻。梅天寒骗人的本事当真了得。”
梅天寒眼中闪过一抹神伤,脸色突变,冰冷地道:“你若再敢说一句废话,就准备给韩飞云收尸吧。”
韩星马上闭紧了嘴。
韩飞云是他的弱点,一击就中。
梅天寒转对地上的人道:“我可以把你们留下来……”话峰一转,又接着道:“但是你们离开家很久了,都先回去看看吧,免得父母担心,顺便再到江湖上打听打听梅天寒到底是什么人,若还敢回来,韩府的大门始终向你们开着……”
众人听到暂时离开,还可以再回来,不敢再违拗,纷纷称是,退了下去。
韩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杀他们?这不是一代魔王的做派吧?”
梅天寒道:“我没有理由杀他们。”
韩星揶揄道:“梅天寒杀人还用得着理由?”
梅天寒眼中又泛起无名烈火,却强自按捺,沉声道:“如果你今天非要见些血的话,韩府里还有一百多人。”
韩星又紧紧地闭上了嘴,牙却咬得“吱吱”作响。
梅天寒惨然地“享受”了一会自己的“胜利”,道:“但是我有理由不杀他们。”
韩星道:“什么理由?”
梅天寒道:“叫他们去宣传梅天寒还活着,并且现在就在韩府。”
这算是个理由吗?
至少韩星认为算。
梅天寒是不会无缘无故放生一个人的,否则他就不是梅天寒了,但韩星又十分质疑他不合逻辑的做法,冷笑了一声道:“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梅天寒豪迈地道:“纵横江湖,能杀梅天寒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韩星冷冷地道:“娘说你是被她赶出那个‘天寒谷’的,你是受了伤的,怎么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梅天寒眼中闪出一种莫名的神伤,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目光望向远处,也不知在看什么,只是不看韩星。半晌,突地换作一幅嬉笑的嘴脸,问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不免有些杞人忧天……”
虽说满腔的怨愤,但提到梅天寒受伤时,韩星心里的确隐隐有一丝紧张和担忧,可在梅天寒面前怎么也不愿意承认。冷哼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梅天寒,见他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哪里有受伤的模样。心里那一丝紧张与担忧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又是莫名的愁畅。他选择这个时候与我相认,又战领了韩府,到底要干什么?还要掀起如当年一样的腥风血雨吗?面对这样一个魔头父亲,自己将何去何从?感觉头又疼得要死,一连饮了三杯酒,有了酒精的麻醉才感觉好些。
于是想起刚才那舞姬提到的“破天宫”,转了话题问道:“刚才那些人是你在‘破天宫’救出来的……”
梅天寒自嘲地笑了笑,道:“跟梅天寒怎么能说救?只不过为了今日这顿晚宴,没杀他们而己。”
韩星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心中暗叹,原来这是梅天寒花了一番心思的,口中却仍是追问“破天宫”的事,道:“这么说来,‘破天宫’那些人是你杀的了。”
梅天寒眼中顿时充满愤怒的火焰,是那样真切清晰,握着杯子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冷冷地道:“只可惜,我没有亲手杀了柳鹏飞。”
韩星没有想到提起“破天宫”,梅天寒会有这么大反映,像是与柳鹏飞积怨甚深。本来有心再问一句。但梅天寒似乎是怕韩星看出他的异样似的,转过了脸去,看向了一旁的白衣女子。
韩星也顺着梅天寒的视线,看向了白衣女子,竟又不由得诧异。
白衣女子本来平静地站在他们身边,此刻却呼吸粗重,舒胸起伏,美目之中同梅天寒一样充满了火焰。只听她冷冷地道:“杀他们的不是义父,是我……”
韩星疑声道:“是你?”
白衣女子反问道:“我不像杀人的人吗?”
韩星的确打心眼里没有把这个娇小的女子与杀人的人联想起来过,似乎也不愿将她与杀人联想到一起,于是不得不承认,道:“的确。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尽管对于梅天寒来说,如若问他为何杀人等于废话,对于他的所谓义女,也就是那些舞姬口中的寒冰姐姐,似乎也该是如此。但韩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无论是白衣女子还是梅天寒,他们的表情都告诉韩星,血洗“破天宫”的背后有故事。
寒冰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只听她恨声道:“他们都该死,只可惜,还是让四大护法逃了……”
韩星更是奇怪,本来对于她与梅天寒的事情不屑一顾,此刻却不禁感兴趣起来,但他刚要接着追问的时候,寒冰已然转头,逃避似的快速迈向大厅,然后又迅速朝后堂行去。
韩星望着她弱小单溥玲珑剔透的背影,竟莫名其妙一丝怅然若失。
当韩星不敢相信地转向梅天寒时,发现梅天寒眼中的火焰,愈演愈烈,连他自己都似乎要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