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混战

竹笛公子微微一笑：“你放心，各处山道都有埋伏，安禄山占不了便宜。”

邵瑶点点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混战，武林侠士个个英雄，完全抵挡住了安禄山手下勇士的攻击，暂时还用不上邵瑶亲自出手。此时，飞虹子已经将颉利、墨啜的杆子鞭用双钩卷飞了出去，并同时离地而起，双腿齐飞，将两名胡将的侧腰各踢了一脚，他们随即飞起，狠狠摔落在安禄山阵营中，光裸的上身均有几处伤痕尚在流血。

两人急红了眼，哇哇叫着爬起来还要空手向飞虹子冲过来，被安禄山喝令人拦住。他看出来两人不是那个瘦削道人的对手，上去只有送死，他不愿失去两员爱将。

安禄山凝视着对面阵营中的邵瑶，心中恨恨不已，还没有得罪过他的人能活着的先例。此次虽然他带来的人马明显比邵瑶的人多，但她手下皆是武林高手，一时还拿不下她来，安禄山经过那么多大仗，可不甘心在小小的黄山派前栽跟头。

正恨得咬牙，被派出去攻打各处山路的人马纷纷狼狈回来报告，原来黄山派早有准备，各山道皆有训练良好的士兵，按山势筑有堡垒，他们一去，便是滚木擂石与飞箭齐齐落下，损折了不少人马。

坐在马上的安禄山气不打一处来，胖肚皮起伏剧烈，环眼瞪住邵瑶几乎冒出火来。突然他举剑一指邵瑶，喝令：“谁若能弄死或活捉邵瑶那个贱人，我大大有赏！升官、发财，样样有！”

他手下的将士受到激烈，立即一大拨人朝着邵瑶的方向不要命地杀来。他们都信安禄山的承诺，因为安禄山为部将乞赏成功是有先例的，就在今年二月，安禄山在朝中向皇上奏说，他的部将讨伐奚、契丹、九姓胡及同邵等等，功劳很多，请皇上超资加赏。

玄宗果然对安禄山宠爱有加，给安禄山手下人封赏了五百多将军，二千多中郎将。这一次加赏，使得安禄山手下将士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人心尽附。此次安禄山如此说，众将士自然信以为真，于是便不要命地朝邵瑶扑去。

黄山派及武林豪侠全力拦住，战斗十分激烈、血腥。邵瑶眸色一沉，心想，不能总让旁人替她挡死，她自己也得展示两手，吓阻敌人。于是，“嗖”的一声，邵瑶拔出镔铁刀，纵马上前，来至阵中最前沿，刀光飞舞，疾劲凛厉，只一会儿功夫，面前便尸横一地。此时的邵瑶，已经经历过许多战争的许多惨死场面，早就磨砺成熟，见惯生死，不再是当初怯生生的小姑娘。

战马上的邵瑶，身上身上隐隐散发出异样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带着一股冷气，凛然不可靠近，安禄山手下的胡汉大军被她震住，心生惧意，不敢再靠前。陆安阳紧随在她左右，尽管他武功低微，可还是想保护邵瑶。

安禄山愤怒猛喝，用脚踢打着身边的人，喝令他们上前。邵瑶缓缓抬起眼眸，视线投向安禄山，那目光凌厉如刀，仿佛利刃逼人。

“安禄山，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来了，看看到底是谁要谁的命！”她的声音冷意穿心，霎时便手举镔铁刀策马向安禄山冲去。陆安阳驰马相随。

安禄山大惊失色，他肥胖的身体艰难扭转，调转马头对身边的人喊：“快，快拦住她！”边说边往阵中而去。

颉利、墨啜手握杆子鞭迎了上来，长鞭甩动，分别打向邵瑶与陆安阳。

安禄山身边的突骑施早在安禄山说打死或活捉邵瑶有赏时就在闭目合掌祈祷，这是他自与陆安阳比试后留下来的习惯。此时忽然睁开眼睛，倏然拿起弓与箭，向着邵瑶稳稳瞄准，嘴里依然在念叨：“保佑我，保佑我！千万不要见鬼！”

“嗖”的一箭向邵瑶眉心疾驰而去。他是神箭手，如果不见鬼，应该能成功。

邵瑶正垂眸看向墨啜卷向她马腿的杆子鞭，镔铁刀下移，试图斩断那鞭。颉利则正朝陆安阳扬起杆子鞭，陆安阳正巧看见突骑施的箭从弓弦上射出，千钧一发之际，什么也顾不得想，纵身从马上跃起，打算推开邵瑶，人起半空，杆子鞭已套在了脖子上，但余劲也使他在箭到达的一刻，扑在了邵瑶身上，双手一伸，抱住了她滚下马去。而邵瑶刚刚杀了墨啜，颉利的鞭因强劲的力道带着而脱手。

那箭从他们头顶掠过，身后随来的林一孔铁手一挥，抓住利箭并折断，大吼着向着突骑施双掌推出，一阵白气过后，强劲的力道使得突骑施全身立即被冰包裹，冻死成了一座冰雕。死前，从未见过这阵势的突骑施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又见鬼了！安禄山早已到了阵后安全处。

竹笛公子指挥己方人马早已追杀过来，与安禄山的人激烈相战，看到颉利正跳下马来向邵瑶、陆安阳奔去。

竹笛公子眼眸微微上挑，忽然冷笑，刷地一粒五彩奇石从手中疾出，直打入颉利的左太阳穴，从右太阳穴飞出，他双眼一翻，直直倒地死去。

陆安阳抱着邵瑶飞坠下马，邵瑶空中使劲，两人一落地便侧滚至一块巨石旁，避开周围杂沓的马腿。此时陆安阳伏在她的身上。

她取下陆安阳颈上绕着的杆子鞭，那里有深嵌的鞭痕，且在汩汩流血，血流到了邵瑶的身上，她感受到了这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陆安阳的气息已越来越微弱。

邵瑶心中大恸，伸手捧住他的脸揪心地喊：“安阳哥哥，你忍一下，我给你包扎伤口。”她试图推开他，起身为他包扎。

陆安阳用仅剩的力量全力抱住邵瑶不撒手，微弱嘶哑地说：“别动，给我抱一会儿。邵瑶，我一直爱着你。我很后悔，如果当初我不是选择那条上进的路，我们的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也许，我们连孩子都该有了。我死了也好，没了痛苦，一了……百了……”他的头猝然落下，嘴唇刚好压上她的，没了呼吸。

邵瑶的思维一片空白，瞪大了空洞的眼睛不知反应，眼下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他那冰凉血腥的唇。锥心的钝痛一点点袭来，一点点变得强烈，随之便是撕心裂肺地大哭：“不！安阳哥哥你不要走！”陆安阳的头偏离开，随即被竹笛公子提着衣领挪开。

灭顶的哀痛淹没了邵瑶，使她没法正常呼吸，她一身的血，一脸的泪，头发凌乱，思绪混乱，痛苦是那么真切地吞噬着她的一切感觉。陆安阳是她童年到少女时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她不再爱她，她依然对他有着血亲般的亲切。陆安阳走了，仿佛带走了她的童年，撕裂了她的一部分人生。

邵瑶依然躺着，哭得喘不过气来，蓝天、树影、人马，一切在她眼前模糊地变幻。

竹笛公子深深地低头凝视着她，半晌才木然开口：“邵瑶，我理解你的痛苦，不过我的灭国之痛痛过十倍。我经历过，没什么过不去的，起来吧。”

安禄山一时之间失了自己几员心腹，恼怒异常，再加上林一孔勇猛直前，如入无人之境，一只铁手无人能挡，且能放毒气，又伤了不少人。

气急之下，安禄山长剑一挥，大吼：“去，带着准备好的火箭从各条上山路口放火烧山！”

手下立即有人答应，带着早先准备好的引燃之物，领士卒分别行动。

刘青云看出不好，策马奔向邵瑶与竹笛公子，竹笛公子已将血人一般的邵瑶拉起。

“不好了，安禄山要放火烧山！”刘青云着急地说。才说着，便闻人声沸腾，黄山四处已浓烟四起，竹笛公子布置在各处守卫的自备军乱作一团。

正面安禄山已指挥强攻，他的人多，黄山派本来人就比他们少，此时又忙着救火，且指挥混乱，看起来危险之急。邵瑶也顾不上伤心难过，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翻身上马，准备亲自与敌人相拼。

竹笛公子面色铁青，稍微凝思了一会儿，突然将右手拇食两指放入口中，发出悠长的哨音。

安禄山不知他在做什么，但根本不在意，因为黄山派已经抵挡不住，他们背后是火，前方是敌，人人焦虑不安，自相践踏。

邵瑶骑上马就要冲上去，安禄山两眼死死地盯住她，放声大喊：“黄山派及江湖武林英雄听着，我安禄山奉旨，只为了邵瑶这个贱人，其他人无罪。只要邵瑶一死，你们便可归入官军，受朝庭重用，莫再做无谓抵抗。”

竹笛公子拉住邵瑶，冷冷地说：“别动，他得意不了多久！”

正说着，山上混乱的人群突然闪开一条路，一只中原人很少见到的凶猛雄狮大吼着冲了下来，狮背上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垂髫少年，手握弓箭，威武雄壮。他的后背伏着一只大猕猴，正紧紧抓着他的两肩。

邵瑶惊呼：“小猴！”同时，空中也飞来了一只大黑雕，与大猕猴遥相呼应。

小猴骑着雄狮冲入敌阵，一阵乱咬，当即死伤一片，安禄山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军队，这些军队吓得没命地四散逃开，大灰也时不时跃起抓人脸目，黑雕则在空中俯冲而下，啄向敌人。

惨叫声一片，由于没有秩序地逃遁，人越多越乱，安禄山的军队自相踩踏就死伤不少，他气急败坏，举剑乱砍，试图让周围的人听他的命令。

小猴举起弓箭，对着高头大马上肥胖的安禄山嗖地一箭射去，他正好低头踢身边打算逃跑的卫兵，那箭便直入盔缨，吓得安禄山冷汗直冒。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手下了，先就催马狂逃。主帅一逃，士卒更是没了主心骨，越发拼命四散逃去。

竹笛公子与刘青云早就命人全力救火，安禄山逃遁他们也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