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自由

伊捺吐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似乎很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什么，突然那椭圆镜白光一闪，暗淡了下去，里边的影象再也看不到了。而梁羽虹身体前探，向莲花地砖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竹笛公子按摩她的穴位，促她醒来。他激动于伊捺吐屯的复活，对梁羽虹存了几分感激，同时也要遵守承诺，于是开始对着她的几个穴位用特定手法输入内力，解了自己施给她的林氏心法。

良久，梁羽虹悠悠醒转来，全身瘫软，但她也明显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束缚消失了，她自由了！然而她所躺的是竹笛公子的床，摊开的被子上有他的清冽味道，别说梁羽虹应消耗太多起不来，就算起得来，她此刻也舍不得起了。

“你终于放我自由了，说话算数。”梁羽虹对着他笑眨了眨眼睛，很欣赏他的重诺。

竹笛公子借着炉火的微光看着床上的梁羽虹，脸色稍好了一些，但显然还是虚脱，苍老的面颊暂时也恢复不了，如要复原，得至少半月之后了，在她自己的高强度修炼之下。所以虽然讨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竹笛公子也无法喝令她起来，她起不来。

躺在床上，梁羽虹目光里闪烁着一团笑意：“竹笛公子，其实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先替你救人，我想，如果我救了你的人，自己耗尽内力，那时你再食言，不用你杀我，我自己也差不多等死了。可是想来想去，我决定赌一把，否则我还是要老死，尽管要慢一些。没想到结局这么令我满意。竹笛公子，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就会恢复美丽的容貌，你就爱了我吧，尝试一下不会后悔。我是真爱你，不会像邵瑶那样令你受到很大的损失。”

竹笛公子神色一凛，冷然道：“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外边的冰天雪地也许能更令你清醒一些。”他的声音有些硬梆梆的，僵硬如绷直的线。

梁羽别过目光，失望明显地写在脸上。“好吧，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对邵瑶你就从不会这样。算了，我跟你谈个交易吧。”她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些，说话已经有了些力气。

“你我之间两清了，还能有什么交易？”竹笛公子斜视着她冷嘲，炉火的光在他英俊的侧脸上闪烁，光影极力渲染了他五官的立体与完美，还带着一种夜的神秘，梁羽虹重新凝视他时，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她嗤地一笑，直直地看着他：“竹笛公子，我的这个条件一定是你想要的，你不是视高仙芝为敌人吗？我帮你设法杀了他。”

竹笛公子眼眸一亮，定定地看着她：“哦？我相信你有这能力，你的诡计很多，那么条件是什么？”

以前他没有除掉高仙芝是不想给自己惹事，成就大事前自己必须安全，如果有人代劳，那么这层顾虑就可以扔掉了。不过他也知道，梁羽虹绝对没安什么好心，她一定会有自己难以接受的条件。

果然梁羽阴恻恻地开口：“我要的，是高仙芝死后那月十五的夜里，你将邵瑶带到我指定的地点，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据我推测，那时邵瑶应该已经从九华山回来了。”

竹笛公子心里咯噔一下：“你要害她？”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梁羽虹，眼睛里折射出锋利的光。

梁羽虹似笑非笑地以手撑起头来回视他：“心疼了？如果不是她，你本该是石国正王的，石国也不会被高仙芝所灭，更不会死那么多人。如果她爱你，她就该好好待在石国做你的王妃，辅佐你管理石国。”

梁羽虹的话深深地打入竹笛公子的心底，这也是他心中所想，是他耿耿于怀的事，他别开目光望向幽幽燃烧的火炉，轻轻叹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她交给你，就算要她死，也需我亲自动手，让她少点痛苦。”

梁羽虹手上用劲，吃力地坐了起来，靠近竹笛公子温柔一笑：“你放心，我知道邵瑶对你的意义，所以我不会杀了她。让你难受的事我怎么会做呢？我只想要她身上的宝贝，再关她几个月，等外界战乱平息了就放她出来，其实这对她来说很好不是吗？竹笛公子，想想吧，我以高仙芝的性命交换，只为拿她身上的宝贝跟关她一段时间，其实我要的不多。”

“那三样东西你拿了没用，要它们做什么？”竹笛公子没有正面回答。

梁羽虹一和臂膀搭在他的肩上，笑得很诡异：“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用？我想尝尝做天下武林盟主的滋味，如果我有玉蝴蝶，再易一下容打扮成邵瑶的样子，武林侠士一定会相信我的。我们还可以合作，一起帮你乘乱夺大唐的江山。这一点，邵瑶一定不会帮你的吧？”

“你确定能独自制住她？”竹笛公子有几分不信任。

“放心好了，她在明，我在暗，再加上她对你的信任，我出其不意，她措手不及，就这样，我一定能治住她。”

竹笛公子考虑再三，这诱惑力还是蛮大的，最终点下了头。心中闪过一丝对邵瑶的愧疚，但被他强行压下。他想，应该愧疚的是邵瑶，她牵制了自己的感情，以至于自己对石国袖手不管，才酿成高仙芝灭石国之灾。况且这次自己并不伤她性命，只是借她名头起事罢了，算是邵瑶对自己还债吧。快凌晨了，竹笛公子又帮梁羽虹输入了内力，帮她恢复体力到能自行离开。

竹笛公子打扫了厅内，擦洗尽地上的血迹，从此每天要听黄山派的情报人员汇报安禄山的进展。

安禄山的叛军直逼到潼关，封常清在潼关三次派人入朝报告军情，戴隆基都拒不接见。

朝中派了宦官边令诚为监门将军至陕州监军。边令诚即小勃律之战中的边令诚，当时夫蒙灵詧愤怒于高仙芝越过他报功于朝庭而惩罚他，是边令诚将此事向朝庭上奏，并极言高仙芝有功，从而使高仙芝接替了夫蒙灵詧的位置。

然而此次监军的边令诚，一再向高仙芝索贿，在国家如此危急的时刻，他仍想着自己的利益，高仙芝自然不允，并训斥了边令诚，边令诚灰头土脸。

他愤愤不平地回到自己屋中，几步来至几案前，拿起一只白瓷花瓶狠狠砸于地上。

“呵呵呵呵，边监军火气可真够大的，啧啧，可惜了这么上好的一只白瓷花瓶。”

屋中突然冒出的清脆女音使边令诚吓了一跳，立即拔出自己的佩剑大喝：“什么人？”

一位外置白绫披袍，头戴幂篱的女子施施然从帷幕后走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看起来身材袅娜，似是妖艳之人。

“边监军，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是替你不值啊。你说你吧，在小勃律之战中那么替高仙芝讲话，否则他将在夫蒙灵詧手下永无出头之日。正因为你，他高仙芝才成就了山地之王的称号。你的功劳怎么说也不过分。现在只不过想跟他要点财物补贴家用，他就推三阻四，还羞辱你，啧啧，我都看不过去。”女子斜倚在几案边温柔诉说，真的有种同情心在话语里，正好击中了边令诚的心事。

他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顿了顿，还是开了口，语音收敛了很多锋芒：“你到底是谁？我跟高大夫的事你很清楚啊。”

女子修长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悠闲地说：“我啊，我是排萧仙子，自小勃律之战后，我就仰慕边监军的威名，此后便一直注意边监军的动向。我原以为有边监军在，高禄山这点叛军该很快被剿灭，真没想到，你们竟被逼至潼关。唉，此一时彼一时啊。如果不是高仙芝与封常清总压制你，恐怕战况不会如此糟糕。”

其实封常清他们的失败一方面在于临时拉来的壮丁未经训练，都是乌合之众，另一方面也怪边令诚频繁干扰军事决策，令封常清很被动，如今梁羽虹却是反过来说了。

边令诚被说动了心，他还剑入鞘，坐在了云头几案边，愤愤地说：“是啊，当初一起攻打小勃律，是我帮了他高仙芝，结果他发达了，还以为全是自己的功劳，对我一点也没有感激的意思。这次抵抗叛军，我是监军，他们一点都不拿我当回事，我的意见没有人听，否则战况何至于此？我只不过想要点东西，又不是他高仙芝家的，他凭什么对我如此无礼？”

梁羽虹探身道：“边监军，我为你不值啊，你不如直接向皇上禀告此间的事，除去高仙芝与封常清，你不就成了最高统帅了吗？那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岂不快哉！”

边令诚狐疑地看向梁羽虹：“你是如何进了潼关并进入我的屋中的？又为何跟我说这样的话？”

梁羽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怀疑我吗？我排萧仙子只是孤身一人，并不打算帮谁，只不过自小勃律一仗后，你边令诚成为了我的偶像，不忍见你被高仙芝、封常清所欺，所以才来帮你。我也会些功夫，还不算弱，所以能自如进到官署中来，如果边监军能成为抵抗大军的统帅，我便为边监军效力，这是我求之不得之事，边监军以为如何？”

边令诚脸露红光，他能成为别人的偶像，这极大的成全了他的虚荣心。

边令诚猛然站起，一腔热血：“好！我这就回去向皇上禀报战况！”

梁羽虹也站起庄严地说：“我就在潼关等边监军的好消息！”

来至朝庭，边令诚添油加醋地向玄宗进谗言：“封常清一败再败，损失惨重，而高仙芝害怕安禄山，为了自保，不惜不战而丢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食！他们不听我苦谏，每每贻误战机，如今龟缩在潼关，而安禄山已经准备在洛阳称帝了，如此将领，怎能抵挡安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