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数动物

肃宗看向城下，竹笛公子俨然是核心指挥，他认得竹笛公子，且知道他是石国太子。此时肃宗把他恨得牙痒痒的，后悔当初把他关地牢时没杀了他，以致于留下如此后患。

肃暗暗抬起了自己的强弓，拿出箭来对准竹笛公子的眉心“嗖”地射去。他的臂力很强，比一般的将士射程远，且竹笛公子一马当先，站得离城楼较近。

于是这一箭便如电般向竹笛公子疾飞而去，他忙于指挥攻城，而且关注梁羽虹与戴毅飞的战况，尚未发觉。

倏然一道黑影电般掠起，从空扑下，就在竹笛公子面前一丈远处抓住了那枝箭，那便是神勇的大黑雕。

竹笛公子吃了一惊，从大黑雕爪下接过了那枝差点要性命的箭，但见箭尾刻着一个“亨”字，这很熟悉的场面，以前在北邙山曾经上演过。他抬眼望向城楼，肃宗的面孔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竹笛公子下定了决心，不再有任何犹豫，今天一定要拿下灵武城，杀了肃宗。

他取出怀中的唤铁，按一定的节拍与轻重敲击起来。

戴毅飞的几位随从都战死，他是真的没算到邵瑶会向他下手，现在真是望着邵瑶狠毒的杀招刻骨的疼痛。

肃宗见戴毅飞没能回城，怕他受损，立即把城中的大部分兵力都派出来作战。竹笛公子这方的雄狮已经出笼，小猴骑着雄狮威风凛凛，身上蹲着一只大弥猴。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战斗有哪些不对的地方，他不忍心放任雄狮咬人，只命它扑到对方之人便是，不准伤人。那只大弥猴也只张嘴舞爪吓人，并不真的动手。

饶是这样，已经吓得朝庭之兵一片混乱，溃不成军，而黑雕在竹笛公子的指挥下扑向城楼去找肃宗。

便是这样，四面八方忽然涌来无数各种各样的动物，有毒蛇、老虎、豹子、豺狼等等，都避开武林联军，向朝庭军队扑去，情况危在旦夕。

戴毅飞红了眼，怒喝：“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妇，我跟你们拼了！”

正在此时，战场上空出现一朵祥云，上面站着两个人，一道清脆的声音大喝：“住手！林一孔、刘青去、张嘉利、丁纪元、小猴，停手！”

如此熟悉的声音，战场上的诸人都抬头望去，那一艳丽的中年女人袍袖一挥，一道金光闪过，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便戛然而止。

“邵瑶？”

“邵瑶！”

“怎么会有两个邵瑶呢？”众人一片惊呼声。不过在大家看来，空中这个邵瑶似乎更亲切，气质上更像他们熟悉的邵瑶。然而她头上没有玉蝴蝶，胸前没有云纹玉佩，谁才是真的？

戴毅飞抬头望望空中，再低头望望对面的女人，以他的直觉，对面的女人是假的。他激动地向上大喊：“邵瑶！是你吗？为什么这里有个假冒的邵瑶？”

邵瑶未及作答，梁羽虹突然厉声环视周围道：“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我有玉蝴蝶，你们都得听我的指挥，我是武林盟主！”

众人迷糊了，刘青云突然接口道：“你有云纹玉佩，好啊，你让云纹玉佩显灵看看，带我登上那城楼，就像从前带我登上玉都峰一样。”

小猴指着梁羽虹控诉，邵瑶对他微笑，摸了摸他的头，他已经长高了，比邵瑶都高了一些。

然后邵瑶视线飘向竹笛公子，缓缓走至竹笛公子面前，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似踩在竹笛公子的心头，邵瑶的心在滴血，这是一种鲜血淋漓的感觉。自从被关进嵩山蛇谷洞中后，她就伤心欲绝，明知道竹笛公子算计她，她还是中了计，他真下得了手，竹笛公子，你真的从未爱过我吗？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若不是她在谷中想着他时玩弄着从天沟底带上来的两粒七彩发光石，林蝴蝶得到感应前来救她，她真不知什么时候才出得来。他们是把她关在曾关丁纪元的洞里的啊。

在竹笛公子面前站定，周围的气流都带上了她的怒气，旋转着冲击着，像是旋风。她扬起了手，很想狠狠甩竹笛公子一耳光，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然而看到他出尘俊逸的面容，这一巴掌终究打不下去。

“竹笛公子，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我对你已经彻底失望。我没想到，你的野心这样重，我低估了你，错看了你。一直以来，我忍耐着，等待着，期待你回头的一天，期待我们能心无城肺地相处的那一天，然而，你还是让我失望了，你跟梁羽虹联手算计我，即便我知道，还是要沉沦，还是要中伏。现在看到了这个场面，我死心了。你根本就没爱过我，你处心积虑要的是权利，是得天下的野心，为了这个，连百姓的死活都不顾，挑起争夺战乱。你跟安禄山又有什么区别？”

竹笛公子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吐露着悲愤的话语，他的眼睛刺痛着，声音卡在了喉咙中，涩涩地疼。竹笛公子想为自己辩解，但说不出口，什么话此时说出都显得苍白。

梁羽虹还在绝望地摆弄着云纹玉佩，周边被骗的武林之人全都冷眼旁观。中年妇人手一扬，笑道：“撒手吧，这根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那云纹玉佩跟玉蝴蝶便嗖地飞起，玉石钥匙也跟着脱离梁羽虹的胸前，轻巧地落于中年妇人的手中。就连梁羽虹怀中的《红尘觅仙》书也飞到了妇人手上。

“你是谁？为什么抢我的宝物？”梁羽虹气势汹汹但色厉内荏。中年妇人笑得很温柔明艳：“我就是玉蝴蝶的主人，林蝴蝶，也叫叶飞鸿。梁羽虹，连你身边那本《红尘觅仙》也是我传下来的，不想被你得去。这本书的本意是男女修练者相互关照，从意念上换气交流，获得全部阴阳之气，证得仙境。而你，却错将它当成了以淫邪促修，走了歪路，如今，你已骨髓空虚，四肢百骸被邪气所侵，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还要猖狂下去吗？”

果然，梁羽虹等她说完，便觉得浑身精力被抽空一般，浑身冷飕飕的，如开了千疮百孔，再也站立不住，带着绝望的目光倒地身亡。

邵瑶不再理会竹笛公子，走到戴毅飞面前，温和地说：“戴毅飞，天下大乱，这一场乱是一场浩劫，会死很多人，社会财富也将大受损失，差不多是人间地狱。不如我们一起去仙家秘境吧。对了，我已将仙去，你有仙缘，从你小时候的各种异于常人之处就可看出，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仙界的路现在已向你敞开，我们一起成仙而去吧。”

竹笛公子又是羞愧又是嫉妒地看着他们，戴毅飞眼中现出热切的情绪，他伸手位住邵瑶的手，很是眷恋不舍，邵瑶等他的答复。

戴毅飞再抬头望望城楼，楼上肃宗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也正专注地看着戴毅飞。

戴毅飞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握住邵瑶的手紧了紧，最终缓缓松开，他眼中的亮光渐渐转暗，但有了某种坚定的情绪：“不，邵瑶，虽然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但始逢乱世，总得有人出头，不然百姓何辜？我要辅佐肃宗安定天下，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邵瑶抿唇垂下了头，半晌，当她抬起头时，眼中是雾蒙蒙的，她的声音也带上了水汽：“戴毅飞，我很佩服你，你胸怀宽广，心存百姓的安危，我自愧不如。我想走了，祝你安好。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来接引你。”

随后邵瑶转身向着自己这一方的将士们说：“有想跟我走的，大家同去仙家秘境，想跟着肃宗平定天下的，可以留下来。”

将士们一阵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嗡嗡不止。戴毅飞奇怪道：“邵瑶，既然这位仙姑法力如此之大，为何不能体恤百姓的疾苦，运用法力中止战争，还天下太平？”

林蝴蝶微笑道：“天下兴亡自有定数，有前因必有后果，前期朝庭做了很多昏聩不明的事，现在必然要有百姓遭殃。我虽有仙法，奈何左右不了天下命运，对付一些小的事件还可，大的方面历史如此走向，我干预不了。”

戴毅飞徒呼无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蝴蝶与邵瑶带领跟随她的人及一狮一猴被一大片紫雾围绕，包括林一孔夫妇、丁纪元父子、刘青云夫妇、张嘉利等都瞬间消失，战场空下来一大片。

竹笛公子失魂落魄，他嗫嚅着说：“我错了，邵瑶我错了。我已经心灰意冷，也带我走吧。”

他越喊越大声：“邵瑶，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错了，什么宏伟计划我都不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他双臂张开，向天狂呼，悲怆之极。

“二郎啊！”突然出现的慈祥温柔的声音打断了竹笛公子的呼喊。他的面前出现两位老者，一男一女，正是石家二老，他的养父母。竹笛公子记得，他们已经成仙。

“景安，别难过，我们带你走。我们会帮你劝邵瑶的，让她接受你。”养母抚摸着他的头安慰着他，大黑雕没有飞走。

热泪哗地流了下来，竹笛公子突然变得特别软弱：“爷娘，她会原谅我、接受我吗？”

石老爷笑着点头：“会的会的，告诉你一个秘密，邵瑶被关在洞中时，拿着那有灵性的发光石，流着泪一遍遍呼唤你的名字，说放不下你。只要我们带你去，你道歉的诚意够，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竹笛公子转悲为喜，忙抓住二老鲜亮的邵衫：“爷娘，快带我走。”

二老袍袖一展，三人一雕消失。

戴毅飞长叹一口气，招呼城楼下剩下的人回城。不久后，长安原旧臣纷纷奔赴灵武投靠肃宗，安西、河西精兵也五千与七千也应召赴灵武，颜真卿亦以蜡丸奉表于灵武，肃宗军威始盛，与叛军的大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