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劫数

奚林听到这儿，也不禁哑然！这事儿，试问他自己，也做不到徐祉这样。饱含着敬意的朝密室的入口看了眼，奚林不禁感叹，这个徐祉，果然是个情种。

苏子清也十分倾佩：“你说徐祉这个人，外人可能会觉得他是不是有毛病，明明就是爱慕公主的。但我觉得，这样有着强烈的自控力又专情的男人，真的很值得佩服。”

“你说的没错。”奚林也点头，有点好奇以后的事情，于是接着问道：“那以后呢？”

“后来嘛……”苏子清的语气带上了说不出的怅然：“只是后来的事情，却不如一开始的这么完美。徐祉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没有迎娶昭和公主，而还没等和徐祉培养出来感情。长公主就遇到了……”

“沈天。”奚林接口，说了两个字：“是么？”

苏子清沉重的点点头：“没错。长公主遇到了沈天，从此不复。”他语带感慨的说道：“人啊，遇到什么，有时候是命定，也是劫数。”

“那徐祉呢？”奚林忽然想知道，为什么徐祉后来要化名徐沐三，来到了沈天的府上，一直悄悄的隐匿着，直到十八年之后才出现。

苏子清回忆了一下，才语带游移的说道：“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只知道，徐祉在明白了长公主的心意之后，大笑了三声，说‘造化弄人’，然后就辞官离开云游了。在长公主和沈天大婚之时，有人说在京城里见过徐祉，也有人说他早就去了海外。总之，从哪儿以后，他的行踪就成了一个谜。没想到，将近二十年了，居然会在沈天的家里再遇到他。”

“这一切只是猜测吧。未必徐祉就是徐沐三。”奚林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

苏子清摇摇头：“我觉得是徐祉的可能性很大。为什么会跟徐祉联系在一起，是因为我看到过徐祉的一本诗集，上面用的名号就是徐沐三。所以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我才会觉得很耳熟。”

奚林点点头：“嗯，那这么说，里面的的确就是徐祉了。”

“应该是吧。在我看来，徐祉应该并未对昭和长公主忘情，他会留在沈府的唯一的理由，一是有可能公主在生前交代过，第二个原因就是，这里有沈萧然，昭和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苏子清唏嘘不已：“这个徐祉，实在是一代情圣中的典范，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你能做到么？”正在苏子清感叹的时候，奚林却突然发问，语气似乎带了些咄咄逼人：“你能么？”

苏子清愣住了！他能么？他能做到么？是做到徐祉那样么，是要做到徐祉那样么？

在奚林穷追不舍的眼光之下，苏子清觉得，无所遁形。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苏子清也知道，总有一天，他要是一定要面对这个问题的，但是在一切来临之前，他却不知道，这些时间，要怎么渡过。

奚林脸上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神色，他踟蹰道：“你……”

正要说下去，侍卫队长却高呼道：“入口被挖开了！挖开了！太子殿下！”

奚林听到这边的消息，拔腿就走：“快！”

苏子清也顾不得纠结了奚林接下来是准备说什么了，也跟着迅速往入口处走。

入口处果然被清出来了一个大概能容下一人经过的一条小道，看到太子殿下和苏大人往这边走，侍卫们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情况下，都不准进来！记住了么？”奚林眉峰冷厉，掷地有声的命令容不得半点的质疑！

“太子放心！”侍卫长抓紧了时间表现自己。

奚林这才和苏子清一起下去，再次进入密室，看到里面的情形的时候，他们都呆住了！

沈天的头发顷刻之间变白，而徐祉，也就是徐沐三，他手腕上的血脉通过一个奇怪的装置和沈萧然的链接在一起。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苏子清震惊道。

“看起来像是一种输血的装置，之前萧然的血液不是被沈天给取出来了么。我刚刚还在想，如果萧然要恢复的话，该用什么方法，但是，没想到徐沐三，已然做到了这种程度。”奚林眉宇间，同样不掩震惊。

苏子清和奚林两个人沉默着，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出，只怕一不小心，就惊倒了正在给沈萧然输血的徐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密室里做着一个与事件有关的旁观者，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因为，既与事件里的人息息相关，但是偏偏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情况，最是磨人，也最是让人痛苦至极。

终于，在奚林和苏子清等的都不想等的时候，徐祉终于动了。

奚林和苏子清在第一时间就飞奔过去，奚林道：“徐先生，您还好么？”

徐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你们，还是进来了。也好，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把郡主带出去了，郡主已经无碍，你们走吧。”

奚林走近，触了一下沈萧然的鼻息，果然发现她呼吸平稳，面色也显出红润之态，只是人看起来略憔悴了些。

奚林又惊又喜：“徐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

徐祉看起来也是真心的高兴，整个人他也多了些生机活泛之态，他笑道：“还好有用。我也是结合自己看过的一些医术，依据古法法炮制而已，能救回来，就太好了！”

只凭一些古法，就可以真的让一个几乎是必死无疑的人重新健康起来，这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术是什么？联想到在外面的时候，苏子清说起眼前的这个人的曾经，于是试探道：“徐先生，您可是徐祉么？”

徐祉笑了笑，又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了？我以为，在我说是‘徐沐三’的时候，你们都应该猜的出来。沐三，我的表字。”

奚林汗颜，苏子清倒是笑道：“我是看过您的书的，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耳熟，但是没敢把现在的您跟二十年前那个名动京师的徐祉联系在一起。”

徐祉神色多了几分悠然的向往，口气也慨然起来：“我也老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事情，也到了真正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奚林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抱着希望问道：“先生既然医术那么厉害的话？何不自救呢？如果是您担心伤害到别人，这个先生大可但试无妨，天牢里多得是死囚……”

徐祉看淡了生死，听了奚林的话，无所谓道：“没有那么简单的，这个输血之法，看似简单，实则有相当的风险，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血液都可以的。何况，生死这种事情，对我实在是没有意义的。”

“怎么可能！”苏子清走近徐祉，温和的说道：“先生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需要什么东西，我和靖轩想尽办法也会为你找来的，先生大可以放心！”

“医者不能自医。不要为我费心了，这次能够把郡主救过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我，就随他去吧。”徐祉云淡风轻道。

苏子清急了，说道：“先生，到底需要什么方法啊，人生苦短，何必为了过去的事情过于的伤怀呢。您说要什么东西，需要什么药材和器具，我和太子，想尽方法也会为你取来的。”

徐祉还是呵呵笑：“真的不用了。我说了，这次成功，是有很强的偶然性的，郡主身中诅咒之血，她的血管和血液构造，也和一般人不同。这些年，我为了今天的这一天，也已经用药物调理过自己的血液了，这样才能和郡主本身的血脉相溶，可以救回郡主。你们说，如今，还要去哪儿找跟我一样血脉的人呢？”

苏子清脸色发白，“那我们……徐先生您是用的什么药，我们也一定能用药物重新养出来跟你一样血脉的人的。”

“太难了，时间，也太漫长了。”徐祉的声音低下去：“极地雪莲，犀角，龙涎，凤血，九叶明芝，多到数不清的天材地宝，一样比一样更加的矜贵。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不过凑齐了一个人的分量，这次还有沈天提前喂给郡主的一颗回天丹，这才支撑到郡主的血液去了大半之后还能活着。如今，又去哪里凑齐这些东西呢，不必为我费心了。”

苏子清听的咂舌，他抬眼看向奚林，用眼神询问他。

奚林也听的内心澎湃，看向徐祉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崇拜了。这个人，能用一己之力，搜集到这么多的东西，那是何等的心志！又是何等的毅力！

这个世上，太多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了，运气，实力，机缘，坚持，方能偶然得到其中的一件……但是徐祉，居然能够找到这么多的东西，并且，真的把他的想法和需要变成了现实。

听到徐祉这么说，奚林也只得无奈的摇头：“徐先生果然是一代奇人。您说的这些东西，宫里都不见得有你寻得全。”

“哈哈。”徐祉笑了，他咳嗽了一阵，这才略带得意的说道：“这是一定的。”说着，他的脸上显出了怀念的神色，怅然道：“其实也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嫣儿当年已经预料到了今日，所以也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如果不是她的话，只凭我一个人，也是寻不到这么多的宝物来做药的。”

“真的没办法了么？”苏子清的声音低沉，难过的问。

徐祉摇摇头：“真的没有了。”他苦笑：“你们想，如果不是必要，我会选择这样么？”

奚林沉默不语，顿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不知道徐先生，还有什么遗愿要完成？”

徐祉眼神飘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久远的往事，嘴角露出来一个柔和的笑容。失血过多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绯红，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道：“我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