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扫”
司辰宇听完，颇有些怀疑地看着剑尘生，心说这话未免有些夸张了，一个地方再大，只要自己能坚持，总是有一天能够走出去的，哪里会出不去的道理，除非是自己再被抓住了。
剑尘生自然看出了司辰宇的怀疑，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若不信，尽可以自己去试试。倘若能不被那些奇兽吃了，或者不再被士兵给抓回去处决了，有一日你还能完整的回来这里的话，便算我输。”
看着剑尘生一脸的不以为然，司辰宇这才多少有些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一想到自己可能此生都无望再回到煌夏去，心中泛起一阵愁苦，不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茫然地看着洞外的远空。
看到司辰宇这副样子，剑尘生颇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毁了一个少年心中的希望。他抬了抬眉毛，拿起烤肉又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向司辰宇问道：“小子，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人在哪活不是活啊？或许有一天你出去了，反倒发觉还不如就在这里苟且生活下去来得好呢。”
司辰宇看了他一眼，又转眼看着地上自己的脚尖，紧锁着眉头迟疑了半晌，这才把被逼与星暝打仗之前，红风村里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剑尘生。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实在说不出口，是自己的族人毁了自己的村子……
谁知道剑尘生听完，浓眉一轩，有些嘲弄地说道：“这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谁不知道，你们煌夏人本来就是一些反复无常而又狡猾透顶，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家伙。”说完，看着司辰宇一脸愕然的样子，又接着问道：“那你这小子想要回去，就是想去给你的家人报仇吗？”
司辰宇点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想了想才回答他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报仇，有些事情总是要弄个明白的。”说着，他的眼中不觉燃起了一丝怒火，愤然地继续说道：“但那个下了杀伐命令的将军，还有那两个亲手杀了我母亲，烧了我家的人，只要能被我找到，我一定是要把他们千刀万剐的！！！”
剑尘生听完，抬着眉毛点了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既然这样，你也别急于离开了，反正现在的你下了山也是死路一条，索性留在我这里住一些日子，或许我能帮你想到离开星暝的办法。”
听到这个老人愿意帮助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司辰宇还站起身感激地冲着剑尘生再鞠了两个躬，说了声谢谢。
“先别忙谢，没说让你白住。”剑尘生伸手打断了他，抓过刚才拿着的那条扫帚，递到司辰宇面前说道：“起码你得先把我这个老人照顾好了再说吧？”
司辰宇一愕，随即心里又想，不管他最后是不是能帮到自己，照顾一个老人总是没错的，想完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扫帚。
没想到那条扫帚却异常沉重，司辰宇完全没有心里准备，接过来的瞬间没有抓牢，扫帚“砰”的一声闷响砸到地上，连反弹都没有稍微弹一下，甚至把地面砸得有些稍稍凹陷下去。
司辰宇愕然地看向剑尘生，后者依旧是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他又低头仔细地看了看那条扫帚，做足了准备再次伸手抓去，这才清楚的感觉到，那条扫帚恐怕得有四五十斤重，总算他以前也不是个消遣日子的纨绔子弟，这才能勉强地把扫帚端了起来。
司辰宇想到剑尘生出来时候，轻松地拿着这条扫帚拂过那把石剑的样子，心里不觉对眼前这位老人产生了一些敬畏。
剑尘生看着司辰宇吃力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行啦，天色不早了，你这便开始吧，我得进去休息了。噢，提醒你一句，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私自进入内洞的话，那么等不到下山你就会没命的，清楚吗？”
司辰宇赶紧点了点头，旋即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了还要打扫吗？”
剑尘生不耐烦地挥着手说道：“你也可以直接扔下扫帚滚蛋。”
司辰宇无奈地拿着这把沉重的扫帚，一下一下在地面上费力地划拉起来，谁知道刚扫了两下，剑尘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谁让你扫地的？看看你这副不中用的样子，就这样还想去报仇么？”
“不扫地，那扫帚还能扫哪？”司辰宇多少也开始有些恼火地看着他问道。
剑尘生却全然不在意司辰宇是不是生气，伸手指了指周围的洞壁还有洞顶说道：“我这里最脏的是这些地方，要扫就扫这些地方。”
“什么？！”司辰宇张大嘴叫了出来，这么重的扫帚能拖着在地上划拉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个老人居然还要让自己举起来在空中挥舞？？
“你随时可以走，没人逼你。”剑尘生淡淡地说着往内洞里走了进去。
司辰宇心里一团无名火起，心说，且不论你是不是真的能帮到我，就算是真能帮到，我也没必要这么莫名其妙地受你折腾！意气一发，把手中的扫帚再度“砰”地摔到地上，转身往洞外走去。
少年意气归意气，走出洞口看向远空的一瞬间，司辰宇心中就是一阵萧索，只觉得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那么茫然而无望的……
在悬崖石台的石桌旁坐了良久，司辰宇看了看洞里内洞口的方向，又转回来低头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有希望总是要比没希望好一些。他叹了口气，走回到洞中，又把那条沉重的扫帚抓在了手里，费劲地举了起来，开始在洞壁上“打扫”
内洞洞口的边上，剑尘生微微点着头看着外面正在打扫的司辰宇，喃喃自语地说道：“能不能让我帮你，就得看你值不值得，看你愿不愿意自己帮自己了……”
那条扫帚当真重的厉害，加上连续的奔跑带来的疲累，身体本身又受了伤，所以没扫了几下，司辰宇就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肿胀得没了知觉一样。他放下扫帚，靠着墙想要稍事休息一下，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司辰宇只感觉后背上一痛，惊醒过来。只见剑尘生手里拿着一根竹条，颇严厉地看着自己。他转头向洞外看去，已经是第二天天光时分了。
司辰宇正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剑尘生为什么要抽自己竹鞭，剑尘生就丢过来一团昨晚那种黑黑的烤肉，冷冷地说道：“先弄吃的，吃饱了继续打扫。”
司辰宇气恼地抓过烤肉重新烤制起来。
就这样，吃完又是扫了一天的山洞，直到真在再没有一点力气，剑尘生才没有再逼他，走回了内洞去。
第三天……
司辰宇感觉自己的两条手臂已经废了，但剑尘生依旧不依不饶，只要司辰宇在不该休息的时候稍微停住，一顿竹鞭就接踵而来。今天司辰宇扔了扫帚一直走到了山脚，但那只巨鸟的鸣叫又把他吓了回来，因为他知道剑尘生说得没错，外面星暝族的疆域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怪物……
……
也不记得过了多少时日，司辰宇总算开始慢慢觉得手里的那条扫帚不再那么沉重了，只是剑尘生的竹鞭却越演越烈，开始时只是叫醒他的时候，或者在他过多休息的时候来上一顿。但这些日子却是想来就来，有时候抽得司辰宇浑身都是血痕。
司辰宇每每想要躲开，但剑尘生的手法身法却灵活得有些可怕，让他非但避不开，还越避越惨……
奇怪的是，剑尘生用竹鞭抽打他的时候，他如果不避，而是用扫帚去挡，并且偶尔能够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挡住一两下的话，剑尘生就不再继续抽打，一直停到下一顿竹鞭的来临，周而复始。
慢慢的，司辰宇觉察出了一些机巧，他发现剑尘生抽打自己的时候，好像眼睛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看着一些方位。他存心试了几次，只要自己能走到那些方位上，或者能顺着剑尘生的目光把扫帚迎向那个位置，就必然能挡住剑尘生的竹鞭。
只是司辰宇没有发现，每当这种时候，剑尘生都会会心地微微一笑。
……
日复一日，司辰宇丝毫没有感觉到，那条扫帚在自己的手中，已经完全没有了重量。而自己的身子，也在剑尘生的竹鞭下越来越扛揍，也越来越灵活起来。
这一日，剑尘生忽然给司辰宇换了条扫帚，入手之后，司辰宇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开始时那样的沉重，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手中握着这种重量的感觉，反正不还是扫地么？
又重复着同样的日子，只是司辰宇一直在疑惑，从第一天晚上以后，剑尘生都没有再提过要如何帮助自己走出星暝疆域，这让他偶尔会泛起一些心思：这个老家伙不会是在骗自己给他做苦力吧？？
之所以在司辰宇的心思里，剑尘生会变成“老家伙”，是因为随着日子的推移，他们之间早没有了开始时的拘束，动辄就是嬉笑怒骂，竹鞭和扫帚的混战。这种日子虽然单调，却也非常充实，甚至让司辰宇多少忘记了一些红风村的仇恨，如果不是那个梦一直在警醒着自己，他甚至觉得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