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旁观者清

夜晚轮回，晨曦微凉

林子衿看着面前躺着的方泽，苍白的脸庞，因为疼痛皱在一起，闭着眼睛，汗珠微沁

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每一次动作，都会牵扯身上的伤口，只觉得痛痒难忍，林子衿闭上眼睛，昨日惊魂，历历在目

薄言的鲜血，仿佛从那一刻就印刻在她的眼里，挥之不去，惊吓让她到现在都觉得记忆是脱节的，可唯独薄言那一刻的表情，那句快走，那沾满鲜血的温度，让她怎么也忘不去...

“子衿？”王薇薇看她又是出神的状态，很是担忧

林子衿淡淡一笑，张着沙哑的喉咙，嘶哑的声音，“我没事”

“嗯...那个，薄总就在隔壁，你不去看看？”王薇薇轻声道

林子衿垂下眼，动了动眼皮，没有回答

“我在和季节经纪人谈话的时候就接到了于警官的资料，赶紧发给你，后来给你发了信息，让你先出来，我被那经纪人拖住难以脱身，直到薄总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可能有危险，我吓了一跳，想打电话告诉于警官，没想到他却先和方律师先过来了”

“方泽是你告诉他的？”

王薇薇摇头，“好像是周闵荷，她给我打电话了，说过会来看方律师，听她的意思，应该是方泽在她回去后，就逼问了她季节的事，因为担心你”

林子衿回头望向方泽，一直以来，都是方泽在保护着她，这次连累他受伤，歉疚和自责交织成网，林子衿只觉得喘不过气

“子衿，你不必这么自责，也都怪我，让你一人涉险。其实....我....”

王薇薇难得这般吞吞吐吐，林子衿蹙眉，看向她，眼神探询

“其实我一直都有把我们查案的过程汇报给薄总”

“我知道”林子衿点点头，这是她的责任，很正常

王薇薇却一声叹息，“薄总暗中安排了资料师一直跟着我们的日程，帮助我们的也是他，他真的为你付出了很多，为你一人，伯仲的名誉也是小事，你懂吗？”

林子衿睫毛轻颤，说不出话，全身酸痛的感觉让她几乎张不了口，王薇薇言尽于此，不再开口，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出了病房

窗外的天气很是压抑，像大雨无法落下的沉闷，林子衿为方泽掖了掖被角，走向窗口，看着窗外的叶落纷飞，视线开始模糊

身后的方泽却突然张开了眼，视线清晰的看向林子衿的背影，眼底都是苦涩，王薇薇的话尽数落在他耳里，他不敢醒，他害怕，一张开眼，看到的是她痛苦的面容

方泽又紧紧的闭上了眼，强迫自己神情自然，可唇角边的苦涩弧度却掩盖不住，其实他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次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为她做的事了，也是他最后一次保护她了，从此，她的心，不再属于他

危急之中，她望着薄言的神色，就像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好比切肤之痛，这样一比，竟觉得身上的疼痛倒轻了许多，苦涩一笑，自嘲自己竟然会这样在乎，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这样的嫉妒，嫉妒薄言能轻易就让她知道了喜欢的感觉，嫉妒薄言能够这般自信的爱上一个人。而他，都做不到，也许就是因为他的懦弱，才会慢慢让她和他渐行渐远，最终失去她...

而如今的后悔，都已经是枉然

一声轻敲，周闵荷推门而入，林子衿慌忙抹去自己的泪痕，转身看向她，“周记者”

周闵荷点头，直径走向方泽，坐在床边，一脸懊悔和疼惜，低声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林子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想开口，周闵荷却转头向林子衿歉意说道：“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子衿。要不是我的自私，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林子衿纳闷，周闵荷站起身，“我的确是季节的粉丝，很久之前因为访问，我们就相识，因为趣味相投，所以那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可是因为他的家庭情况，逐渐他患上了抑郁症，而后病情恶化，变成了解离性同一性障碍”

林子衿面露诧异，“双重人格？”

这样一来，季节的喜怒无常，判若两人，画作风格突变也都是因为他的第二人格作祟，原来如此，那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周闵荷点头，表情凝重，“他一直在接受治疗，可是效果并不好，时好时坏，第二人格的出现总是带有毁灭性，所以他很害怕，惶惶不可终日，我努力帮助他，想让他的第二人格消失，却也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走上这条绝路”

“你....所以你瞒住了所有人，所以你在知道案情后就不再参与？”林子衿冷冷的看向周闵荷

她愧疚的低下头，小声道：“我以为瞒住了，他就还可以过自己的生活，还可以是那个纯真的天才画家，可是我低估了他的病，第二人格一旦出现，连我都不认识了，这次，我真的错了”

“你是错了，如果你早点说出来，也许他也不会承受这么多，最后走上不归路”

方泽睁开眼，看向周闵荷，目露谴责。她却惊喜的扑进方泽怀中，“你醒了，太好了”

方泽被她的拥抱触及伤口，一时只见疼的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你先放开他，他身上有伤”林子衿走近床边，拉着周闵荷的肩膀

周闵荷不好意思的退后，满脸歉意，配上她天生就梨花带雨的模样，直叫人觉得疼惜

“好了好了，我没事”方泽蹙眉，看向周闵荷，“但是你隐瞒季节患有精神疾病的事的确是错了，知情不报，这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你知道么”

周闵荷答不上话，林子衿看他们的样子，低下头，向方泽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等会方叔叔就会过来的”没等方泽说话，林子衿匆匆就跑出了房间

方泽看她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幽深，分外悲凉

“你是不是喜欢她？”周闵荷平淡的看向方泽，方泽却忽然笑了，面容清淡，笑容苦涩，“你都看出来了，她却不知道”

“也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不知道罢了，因为她也许不想承认，她爱上了别人”

周闵荷格外冷静，带着旁观者清的通透，一语道破

方泽一脸无奈，低头不语，背影显得那么孤独，让周闵荷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你啊，不愧是记者，一针见血难道是你们的行业特色？”

方泽语气落寞，带着一丝无奈的幽默，周闵荷愣了愣，看向他的神色，忽然也笑了，耐人寻味的看向方泽，“是不是特色，你不知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方泽颔首，努力想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周闵荷见状连忙帮助他靠在枕头上，方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慵懒的望向窗外，眼神飘忽，幽幽的向周闵荷道：“不如，我们结婚吧”

明明是个疑问句，语气却肯定的让人觉得他方才不过是问了个今天天气怎么样的问题

周闵荷动作停滞，眼神诧异，静静的呆了许久。半晌，才缓过神来，看向方泽，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方泽收回眼神，看向周闵荷，轻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