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看似道别

从医院里边走出来，张翎和我一样保持着沉重的心情，然后彼此看对方一眼，却感觉也真的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医生带给我们的消息每一次都不容乐观，尽管还没有直接给判死刑，但是也差不多了，更像是慢性的死亡，每一天都几乎算是我所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一般。医生倒也不会给出确切的消息，每一次都是模模糊糊的，可能是我们无法理解那些医学专业术语吧，同样也不想去问什么，以免知道得更多，从而遭遇更加彻底的打击。

然后张翎开车带我回到了她的家里，我们的分别虽然没有一个确定的时间，但完全能够感觉到距离已经算是非常近了！

张翎不会过久的留着我，一切都是在适应而已，那个即将到来的结果是必然的，不管现在应该如何，都是一个确切的东西。

她依然还会抱怨我不按时吃饭，抱怨我吃得太少，但是我感觉那一点点东西就能够吃饱了，疾病的身体完全打乱了我原本的饥饿感知能力，这是我已经深刻感觉到的事情。

自己的健康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完全能够理解，在张翎这里的时间每天都在减少，只是对我来说却也成为了根本难以改变的。

张翎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总是拿着甘蔗给我吃，虽然也并非是对自己病情有帮助的水果，只是有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啃着甘蔗，似乎也能够消磨很长的时间。

张翎也开始变得喜欢回忆过去，之前和我相处的点滴，现在张翎根本就没有忘掉，甚至仍旧如此，一直都被她深刻的牢记。

张翎说我们分开的前几天，我和一群人去了洛阳，然后我和张翎在音乐喷泉那里相遇。张翎为什么会去洛阳，也是受到了影响。

这是很长久的事情，只是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张翎依旧还是说起来了这件事情的曾经。尽管那个场面张翎没有通过言语来表达清楚，只是通过脑补的画面我也能够联想到张翎所说的那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祈求原谅，那么就能够换回一个拥抱，可是旁观者看来，这样的拥抱是结束了争吵，只是真的让两个人的矛盾减小了吗？

可以说这是难以原谅的，在感情走到那种状态的时候，似乎一切都会改变都会显得无济于事。张翎对于她所亲眼看到的那件往事并未说得非常清楚，只是我当然没有必要问下去，啃着自己手里的甘蔗，嚼到没有甜味的时候再吐出。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和张翎坐在一起。

“听符雪凝说过，你们曾经的高中旁边的那个街道上开了一家咖啡店，叫做烟雨梦。符雪凝每天都会去那里，感受曾经和你有过的回忆。如果你真的要道别的话，就去那里吧！符雪凝说很好找，还说你一定能够找到。”

当然，那个地方确实很好找，而且我也一定能够找到。上一次在洛阳我就发现了，只是那一次完全只是偷偷的回去而已，并未和任何人相遇，也并未有人知道我回去过。

那个叫做烟雨梦的咖啡店确实很特殊，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能够刺激到自己记忆的东西一般。怀朔曾经讲了我的故事，然后就有了那个地方，只是现在听到符雪凝经常去那个地方缅怀，我反而诧异，难道符雪凝也非常重视吗？

如果对她着魔的喜欢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话，又是什么理由能够让符雪凝自己也重视那个地方，到现在依然继续着呢？

“是吗？也许只是巧合吧！”

“你应该知道啊，怀朔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吗？之所以有那个咖啡店就是因为怀朔和何清鸢所渴望的爱情的救赎，讲了你的故事才会有的！”

我轻轻叹气，我当然知道，只是就算知道那又有什么用呢？我所需要面对的东西依然还是如此，和符雪凝的道别如果是必然要做的事情的话。那么直白的道别不好吗，反而从我们开始真正相爱的地方道别，是否这算是一种讽刺呢？

“是啊，我听说过，却没有想到而已。我和符雪凝也不会在那个地方道别的，我想她会理解我的！还有你，我们也不需要道别，知道了我的事实情况，那么便是最好的道别！”

张翎沉默了下来，似乎也对我这样的态度显得无言以对吧！

“那你的想法呢，难道就真的不想在面对那个结果之前去看看你的朋友们吗？我不会奢求什么的，如果都是一个确定的结果的话，那么我也能够顺从这个结果！不需要和你之间有什么道别。”

我感觉自己无法理解张翎是在说什么，在暗示什么，我们之间似乎也在伴随着隔绝而渐渐的疏远吧！一些看起来似乎和自己根本就无关的事情，反而成为此时张翎更像是在暗示的言语。

“一直想不明白我活着的价值在哪里，死就死吧，也用不着那么多事了！所谓的告别根本没有意义，看到一个人就说我快要死了，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你觉得这样的场面不尴尬吗？”

张翎轻笑着，随后也不再说什么。在我看来似乎这一切本就显得无话可说，和张翎之间的言语似乎也真的让自己无可奈何。

有时候我诧异不解，究竟自己的追求出现了问题呢，还是这本就属于自己的命运呢？

我和小米居然是一样的下场，她梦寐以求的北大没有实现，而我本想去接手公司用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好好打理经营，也没有实现。我们就这样相继的死去，只是相隔了两年的时间而已。

但是早在小米死去的四年前，小媛也已经死去，我们家的三个孩子就像是遭遇了某种诅咒一般，一个个的面临这样的结果。

对于老爸老妈来说，可能这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表现，只是让人不明白，难道这真的是什么诅咒吗？躲不过的命运，只是感觉哀伤，活着很渺小真的是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

“那你想好了吗？离开之后打算做点什么？应该对符雪凝的做点什么？有答案了吗？”

过了很长时间，张翎再次问着我，尽管这样的言语也显得让人无可奈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即便是有再大的愿望，都显得非常力不从心。

“直到自己真的精力用尽，我都会照顾着家里的企业，已经没有治疗的可能了，所以我不会妄想的。同样，我也不会让家人看到我病重，不会让他们几个月的时间守在我的病床前。要死就死快点，还能早点看到小米。”

张翎再度叹气，然后问我“那潇潇呢？你和符雪凝告别了之后潇潇谁来照顾啊？”

我却无话可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面对。答应了小米好好照顾她的女儿，谁能想到我也会死去呢？不过刚刚那句话也真的是开玩笑的，所谓死去就能够早点看到小米，唯物主义的世界下，似乎这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潇潇怎么样，好像和符雪凝也没有绝对的关系，我和符雪凝之间的感情自然也和潇潇不存在直接的关系吧！而且符雪凝离开了之后，我想最后抚养照顾潇潇长大自然也会成为老爸老妈的责任。

我也并不需要在乎潇潇没有人照顾，把她养大成人对于我们的家庭条件来说一点都不难。我也非常希望潇潇能够像小米那样子，初中高中时代能够表现出来非常优秀的能力，同样以某个大学为目标，以某一个理想作为追求。

尽管对小米的期许强行的添加在她女儿的身上并不合适，只是对我来说好像也没有必要去在乎潇潇多少，最后的时间做点什么，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确定下来的事情。

那些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去做，对于这些我也真的不想再去干涉了，如果可以就任其自然吧！

“怎么了，你为什么问这些呢？我离开之后，那么我们必然也是再无任何联系了，难道你和潇潇之间还有什么无法了结的东西吗？”

我问着张翎，张翎轻轻的摇头，却也看得出来张翎自己的情绪在这方面确实也拥有着一些能够察觉到的东西，也并不能算是让人能够如何去在乎的东西。张翎对符雪凝存在着同情，这本就是违背常理的，而现在再去说一些比较有违常理的话倒也感觉完全能够理解了。

随后张翎继续说道，“只是同情而已，没有什么无法了结的东西，潇潇才多大啊，就经历这样的生活？”

我倒也感觉这能够理解，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潇潇的父亲是谁，而且我的家庭关系也本就奇怪，符雪凝照顾她一年多，最后也是要离开的，而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认识我，如果依然记得我的话，那么就连我也是要永远离开世界的。

“据说，人类都没有自己四岁之前的记忆，潇潇现在还不到四岁呢，也许将来她也不会想起来吧？甚至就连我的存在都不可能会记得吧？也许这也是一个优势，至少能够忘掉伤痛，就连自己的妈妈是谁，怎么死的，这都不需要去记得。她会有自己的新的家庭的……”

我说着，只是张翎却平静看着我，很长时间的平静却也让我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

“劝你还是不要和符雪凝道别了，如果她愿意留下的话，那就顺从她的愿望吧！我想她也是非常喜欢潇潇的，不要总是觉得你需要和她道别，你问问她的意见在做决定，可以吗？”

“你说这些话是暗示最近几天就要让我离开，是吗？”

“既然本就留不住你，那我又何必在乎更多的时间呢？还不如让你自己去决定呢，但是也不要总是按照自己的所想去做什么事情，如果对方是符雪凝的话，你还有更多的理由为她多考虑一点，可以吗？这算是我最后的劝导了，以前那么听她的，现在为什么就做不到。在道别之前问问她，问她有什么想法。把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她，明确的告诉她你快要死了，看她会怎么选择，可以吗？就当是为了你答应过小米的承诺，为了潇潇而考虑多一点，可以吗？”

这算是最后的一句话了吗？我觉得应该是，张翎自己的想法很简单，只是现在传达给我的时候，我却也感觉这样的想法是非常理智的。

我需要去在乎符雪凝自己的决定，尽管不知道符雪凝自己会做什么决定，她自己的期许又是什么，只是张翎对符雪凝的同情似乎也决定了，张翎和符雪凝永远不会成为敌人，不仅仅是面对着我自己现在的状况，即便我是健康的，张翎和符雪凝也不会成为敌人，甚至她们能够互相理解，作为情敌的关系，倒也算是特殊，但是同样也感觉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