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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苏阳

作者:四爪猫 | 发布时间 | 2015-02-09 | 字数:4461

【苏阳城】

昂扬巍峨苏阳皇宫,已经矗立在这里一千多年,见证过数百位帝王的诞生与死亡,繁荣昌盛与衰败破落间交替变换,无数的世家贵族钻营在这座伟大的城里,努力地想让皇帝多看自己一眼,当繁华落尽,再也止不住王朝的颓唐,如同那墙上的蔓萝爬满,隐隐成殇。如今这座古城依旧,巨大的宫门内锁住的却是与外界正开满桃花的人间不同。

“昭王殿下,您慢着点儿!”一个侍女正追着六岁的祁天宛奔跑在宫道上,前面的祁天宛扭动着胖胖的身体在前面跑,看到侍女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笑着喊道:“蓉儿,快来追我啊,快来追我,你追不上我的!”然后又继续往前跑。

刚没跑几步,忽然被路口的一个内监抓了起来,祁天宛在拼命地扭动身子:“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谁敢捉我?本王是昭王。”

“我让他抓的!”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宫墙转角传出,紧接着是大队的仪仗,坐在八抬撵轿上的正是当今平帝的母亲——肖太后。

祁天宛一看是自己的祖母,治好乖乖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祖母。”后面的侍女上官蓉也赶紧上前跪下行礼。

肖太后没有去看祁天宛而是直接看上官蓉:“你是昭王的侍女,怎么不照看好殿下,反倒让他自己在宫里奔跑?如果摔伤了,你有几条命能抵?”

“奴婢知错了!请太后责罚。”上官蓉不敢不认错,肖太后的威名阖宫都知道。

“掌嘴!”一声令下,身后三个内监出来,两个架着上官蓉,另一个不知从哪里抽出块二指宽的板子,直接就抽在了上官蓉的脸上。不一会儿就把俊俏的脸蛋抽的血琳琳的,祁天宛刚开始还偷笑,没过多久就开始哭,然后跪下求肖太后放了上官蓉,但是肖太后丝毫不理会,直到把上官蓉打的奄奄一息,这才下令停手。然后大队的仪仗又转道去了别处。

祁天宛被放开,他连滚带爬的冲到上官蓉的跟前,大声的哭着:“蓉儿,你醒醒,你醒醒~”....

三天后又一个侍女出现在祁天宛的宫里,祁天宛愤怒的问执事的内监:“我要蓉儿,我要蓉儿,你把蓉儿给我找来!”

那个执事陪笑着说:“殿下,这个就叫蓉儿,巧了,也姓上官,长得也是一样的漂亮,嘿嘿~殿下您可别为难奴才们了,太后让咱们把上官蓉赶出宫了,咱们就算找到了也不能再让她跟殿下见面了。”

祁天宛恨恨的说:“胡说,你们把她杀了是不是?”

“哎幺,咱们哪敢杀殿下的人啊?真的是太后下令把她给赶出去了。”那个内监不敢说别的,生怕惹恼了祁天宛。

“哼,我看到你们埋她了,就在后花园的干池子里,你跟两个执事一块去的。”过了半晌祁天宛才幽幽的说,“是我害了她!”

一群人都有些尴尬,那个执事内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他们本可以说更多的谎话来哄骗他,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叫上官蓉么?”祁天宛忽然又指着那个新来的侍女问道。

“是,奴婢上官蓉,奉命来伺候殿下起居。”那个侍女回道。

“好吧!你好好活着就行。”祁天宛从榻上跳下,转身对刚才的执事说道,“你回去吧,告诉祖母,这个侍女我留下了。”

“是!”

人命有时贵贱,小小的祁天宛心有感触,却无法言说。

鸢尾大殿上,文臣武将整整齐齐的排列两班,坐在御座上的平帝懒懒的,没精神的打了个呵欠,一个内监正在大声的念着什么东西。

刚一念完,老臣楚谦翼就上奏:“陛下,臣有本奏。”

平帝看了看帘子后面的肖太后,然后对楚谦翼说:“太傅,有何事?”

楚谦翼整了下衣冠,然后忽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还边说:“陛下,陛下,老臣依稀记得当年的那个有志少年,满腔抱负,老臣记得您还曾说,有朝一日,要一费颓唐,把祖宗的荣光散播出去,可是如今几年过去,陛下,您的权威何在?大刑的权威何在?

鸢尾朝的政令现在只被京畿的百姓接受,在唐谷山以东,在玉山以北,在乌头山以西,在折戟关以南,百姓们奉的不是大刑的鸢尾皇命,而是奉的唐国公令、齐国公令、秦国公令、梁国公令、陈国公令。

老臣刚刚收到消息,齐国、唐国出兵强占了阳国的沧河上游,樊城不日可破,四年前,长乐城被赵国屠城,秦赵已势同水火,在南边,卫国也正与梁国夹攻越国。九大世家曾经在苏阳城下立得誓言如今被遗忘,诸侯们不顾礼法,相互倾轧,陛下不管不顾依然安坐于朝堂之上。

可是您的皇位已经不安稳了!难道非得等着诸侯的大军开进折戟关了,陛下才能醒悟么?陛下现在不自救,谁能来救?先洛阳王、康定帝那样的君王可是几百年才难得有一个啊!”

没等楚谦翼说完,朝堂之上的众臣都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发一言。

平帝等了半晌,见帘子后面没有声音,这才说:“太傅,过虑了,我鸢尾朝开国已近千年,如今海晏河清,外面正式人间繁华情境,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太傅所言的战事不过是邻里家的坂墙之祸,朕自然会下旨责罚他们的,还请太傅不要在朝堂上危言耸听,使臣民们恐慌!”

刚说完,楚谦翼就想要开口反驳,可是没等他说话,帘子后面倒是先清了一下嗓子,这一声极轻,但是朝堂上所有人都听得真真的,就连平帝也转头过去。

肖太后在帘子后面缓缓的说:“楚太傅忠君为国,寄于社稷,皇帝该当嘉奖才是!”

平帝道:“是,母后说的极是,只是不知母后有什么想要嘉奖的?”

肖太后道:“楚太傅儿孙满堂,如今正是享受弄儿天伦的时候,皇帝作为学生却不体恤老师的辛苦,反而让老人家辛苦实在是不该啊!”

平帝道:“是,还是母后卓见,来人,赐太傅楚谦翼金珠五百,良田十亩,太傅,您,还是回去养老吧!”

楚谦翼愣怔道:“陛下,您变了,您变了,老臣不老,陛下却老了!昔年先皇曾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如今坐在这朝堂上的发令的不是祁氏的子孙,而是肖氏的扈妇!”

“哼!太傅大人说的扈妇可是指的本宫啊?”帘子后面传来的声音透着一股寒劲。

“没错,肖玉婳,老夫说的就是你这个扈妇,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老夫今天豁上这条性命,也要跟你拼了。”说着,楚谦翼竟然踏上玉阶,想要跟肖太后搏命。

可是没等他走两步,一个梅花弩就绽开在他胸前,然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血从口中涌了出来,临死前这位老臣拼命地想说什么,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平帝,手指着肖太后的帘子。

帘子后面突然又传来肖太后的声音:“楚谦翼,图谋刺杀当今皇帝,被当庭处死,来人啊,传令,将楚谦翼九族斩首,家产罚没!”

“是!”玉阶前的金刀侍卫齐齐拘礼。

“退朝!”平帝还想说什么,可是帘子后面已经没了人影。只好在内监们退朝的喊声中,悻悻离去。

就算是处死了楚谦翼九族一百三十七口,但是苏阳城内的百姓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庙堂之上的事他们看不透也不关心,他们更关心王家长李家短的闲话,可是近来忽然有个奇怪的闲话在坊间流传。

“哎,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昨天听我家那口子说得。”

“是真的么?”

“谁知道啊?”

“那咋办?”

“要是真要去,我宁愿把自己腿打断,残废了也不去送死。”

“嘘,别说了,小心苏卫。”说罢那个人还在自己脖子上虚划了一道。

可是不知怎么的,那个人刚划完,竟然真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抹血痕,紧接着就扩大成一道清晰的伤口,血一下就从脖子里喷了出来,坐在对面刚刚跟他说话的那个人被喷了一脸的血,吓得赶紧要起身逃开,可是突然后背上插着一支梅花弩,然后也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还没察觉发生什么事,突然就看到两个人横死在这当场,有的人立刻尖叫起来,一瞬间熙攘的街道就风卷残云般的没了人影,两具尸体就这样冰冷的呈现在这热闹的瞬间,然后迅速的给环境降温,降至冰点一样的凝滞。

一个身着苏卫服侍的人挎着崭晦刀,一手擎着梅花弩,大喇喇的出现在这凝滞的环境里,踢了踢两具刚刚还在说话的尸体。然后从那个人身上拔出梅花弩的箭,重新插进机括中。然后撒上两片苏卫的梅花符,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景寿宫】

“太后,仅这一个月不到,苏卫就杀了七十九个人了,臣担心这样下去不但制止不了流言的传播,反而会加剧百姓们的恐慌,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云中戬恭敬的在向肖太后汇报。

“云中大人,苏卫杀人可曾有误杀?”肖太后幽幽的说。

“苏卫们都提交了证据,的确有百姓妄议,没有误杀,但是臣觉得,仅凭一句话就要被杀,未免让百姓们觉得朝廷残酷。”云中戬回道。

“那云中大人的意思是本宫太过残暴,不体恤黎民百姓?”突然拔高的声音饱含了些许怒意。

“臣不敢,臣只是据实以奏,望请太后网开一面。”云中戬回道。

“哎...”一声悠悠的叹息,过了好一会儿帘子后面才又有声音传出,“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宫很残暴啊?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宫没有人情?外面的诸侯们说鸢尾朝被一个女人把持着,难道你们以为本宫愿意这样做么?

先帝驾崩的时候,皇帝还不到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你们啊,就是你们这些大臣们,说皇帝年幼,需要人来扶持,本宫背着天下的骂名垂帘听政,换取大刑的命运再延长一点。

你们以为本宫老糊涂了?你们以为本宫不把九国的乱看在眼里?你们以为本宫沉湎于杀人取乐当中?哼,云中戬,本宫告诉你,没错,你们以为对了!整个京畿里没有一个是男人,你们这些人竟让一个女人在这里戕害忠臣,滥杀无辜,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却不作为,你们也是帮凶啊!

你不是没有办法制止留言么?好,本宫来制止,传我诏令,募兵二十万、徭役十万,只要能动的,全给我送到战场上去。”

一席话说完,云中戬的后背早已汗湿,但是他不敢动,一直弯着腰保持恭敬的身姿,直到有个内监过来提醒他:“云中大人,这是太后的诏令,太后已经出去了,您也回去吧!”

“谢,谢掌事!”云中戬这才收了诏令离开景福宫。

平帝天赐七年(1216)二月初二,平帝下令强征二十万步卒、十万徭役,苏阳百姓惶恐不止,自残避战者甚众,有百姓发起反抗,被苏卫屠杀数百人而镇压。

京郊一间黑黑的小屋里,几个人陆续开门进来。

其中一个正要拿出火石打火,另一个说:“别点明了。”

“奥,好!”然后收起了火石。

“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悄悄的联络了秦国公。陈国正在跟唐国开战,我们的人还没回来,恐怕就算陈策同意,也没有分身之力。”

“唉!想我等都是世家之后,没想到曾经繁荣的鸢尾党竟然要窝在这荒郊野外里密谋忠义之事,连灯都不敢点,简直屈辱啊!”

“咳,你别抱怨了,有用么?”

“我只是说说都不行啊?”

“你们俩别吵了行不行,说点正事!”

“我打探到妖婆子准备把这二十万人弄到唐国去,出栖霞关,往阳国进击。”

“恩,现在阳国已经空虚了,齐国正据守在侵占的樊西三郡那里休整,十二贲卫也回援建威,如果妖婆子想趁机控制整个沧河上游倒也说得通,但是就这种凑起来的农夫,能与齐、唐这样的虎狼之师相抗衡吗?我不信!”

“我也不信,但是确实有消息是这么说的,至于真假,这个我也不知道,也没法求证,如今苏卫到处抓人,稍微有什么风声都会死人,谁也不敢在城里说什么。”

“好吧好吧,这事先这样,慢慢再说。宝藏的消息怎么样了?”

“这还真没什么消息,过去那么多年了,这究竟是个传说还是个谣言都无法考证,估计能找到的机会可以说是渺茫。不过据说昔年鸢尾三友的人后代家里各有一份附图,如果能找到这三份附图,说不定就能找到宝藏了!”

“鸢尾三友的苏家已经隐姓埋名了,独孤一族也迁往北飞界,唯一可以有线索的是鲁阳郭家,我们可以去鲁阳走一趟看看。”

“好的,你们大家都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走官道。”

“恩,你自己也要注意,与我们相比,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呵呵,没事,这么多年不还是过来了么?”

“保重!”

“保重!”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