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泯灭成灰

“这件事情是双亲离世的时候告诉奴婢的......”雁书缓缓低垂眸子，脸上浮起一抹不知名的悲伤。

萧镜墨摸摸后脑勺，纳闷地问道：“既然洛梅不是你的亲妹妹，为什么你还要对她那么好呢？”

“比对你自己还好......”

这样的姐妹之情是萧镜墨无法理解的，他生在帝王家，从小便有人教导他，若是不争不抢，又不懂得保护自己，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母妃淑妃，便是因为当时太过受宠，才会一命呜呼。

他此生永远无法忘记淑妃临死前告诉他的话：“若要不受伤害，那便装傻一辈子吧。”

自那以后，宫中最受帝王宠爱的六皇子萧镜墨便消失了，若是当年淑妃未死，先帝未曾因思念成疾仙逝，怕是萧镜墨早已成为太子了吧。

他涩涩一笑，用明眸望向湖中随波漂流的河灯，河灯越飘越远，就像他越来越记不清淑妃的脸。

“洛梅的双亲于爹娘有恩，虽不知他们当时为何要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洛梅留下，但奴婢还是非常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给了奴婢一个照顾洛梅的机会，洛梅是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雁书微微一笑，眼神之中藏着母亲般的温柔。

萧镜墨缓缓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雁书的肩膀之上，轻声说道：“本王也很感谢老天爷，将你送到了本王的身边。”

“六皇子...你......”

雁书一怔，肩膀上的重量仿佛有千金重一般，重到她竟觉得疲惫不已。

“其实六皇子根本不傻，对吗？”雁书猛地反应过来，大胆地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萧镜墨扬扬嘴角，垂眸望向微波荡漾的湖，“一直想要告诉雁书这件事情呢，可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这对本王来说...太危险了。”

“六皇子你真的不傻？”婢女已经无法相信少年说的话。

这件事情于她而言便似晴天霹雳一般，令她颤抖惶恐。

“本王并非傻子，可是雁书看上去并不是很快乐呢。”他苦涩地笑了笑，将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心爱之人，换来的却只有数不尽的惊恐。

雁书沉默地望着他，犹豫一瞬后抿嘴问道：“既然六皇子装了这么久，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将此事告知雁书？”

“因为本王想要雁书做我的妃，因为本王想要陪雁书一起过平淡乏味的日子，因为本王想要和雁书一起照顾洛梅那个丫头。”

有太过的原因促使他想要坦白，可终究躲不过一个情字。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纵使她不漂亮，不善良，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万千人海之中，他独独爱上了这样的她。

这样一个平凡的雁书。

“六皇子...便不要打趣雁书了。”雁书低头闷声一笑。

从前的萧镜墨是世人口中的傻子，无人愿意靠近他之时，她选择站在了他的身旁。

现在的萧镜墨成为了一个正常人，世人皆会改变对他的目光，她却临阵退缩了。

她只是一个婢女，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婢女，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萧镜墨的身旁？

萧镜墨似是感受到了她隐隐的不安，便在此时，他用自己温柔的手包裹住雁书冰凉的手，柔声说道：“莫要慌张，莫要害怕，只要雁书点头，长平王妃的位置，便是雁书你的。”

“六皇子，雁书无德无能，恐怕无法承受您的厚爱。”婢女将自己的手从萧镜墨的掌中抽了出来。

萧镜墨向前一扑，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

“因为雁书告诉了本王一个只属于你的秘密，所以本王才要将只属于我的秘密告诉你。”

“这很公平。”他贴在婢女的耳畔，轻声吐气。

婢女心若鹿撞，她僵在原地闭口不言，哭笑不得。

“若是雁书愿意嫁给本王，本王情愿只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傻傻地陪在你的身旁，守护你与洛梅。”他的誓言是那般重，重到雁书担负不起。

此话意味着萧镜墨愿意为了她放弃夺储之争，愿意一辈子成为世人所瞧不起的傻子。

雁书的眼眶渐渐潮湿，她的心头一软，扭头望了萧镜墨一眼。

“我只是一个奴婢，真的不值得六皇子为我付出这些。”

萧镜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了一句：“从前本王只是一个傻子，雁书又为何愿意摒弃世人的目光，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呢。”

他展开笑容，冉冉一笑：“本王不愿你想太多，只要像从前一样，站在我的身旁便好。”

“啊——救命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幽静的夜空。

萧镜墨缓缓松开雁书，欲要向黑夜之中走去，回首竟发现雁书紧紧地拽住了他。

“雁书？”

“方才呼救的人乃是一名名唤清幽的宫女。”她眼眸下沉，眼中的冷漠是萧镜墨从未见过的。

“你为何...”萧镜墨的脸上写满错愕。

“要杀她的人是九公主派去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她挥挥衣袖，朝前走了两步。

突然，她停下脚步，诡异一笑：“她是洛梅最好的朋友。”

“今日她趁着洛梅与我不在养心殿，所以去了公主那处谗言，妄想替代我的位置。”

“好在我即使赶回，安抚了公主，才保住了我与洛梅的命，这样的人，在我的眼中死有余辜，她利用了洛梅的感情，她的死，不过是对自己的救赎罢了。”

听完雁书的话，萧镜墨有些心寒，他呶呶嘴，叹道：“可她...可她终究是一条人命......”

“人命？可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从未管过我与雁书的命。”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用深沉的眼神望着萧镜墨。

冷漠地说道：“六皇子现在看到的雁书，才是真正的雁书，冷漠、无情、自私自利。”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萧镜墨有些茫然地垂下脑袋，雁书红了红眼眶，心中燃起的那丝期待瞬间泯灭成灰。

她凉凉一笑，失望地转过身子，便在这时，身后的男子坚定不移地开口：“本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