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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不想离开所以发烧

作者:池鱼思白久 | 发布时间 | 2018-01-08 | 字数:2115

“还是别了。”听高乐这样说,顾阑笙连忙摆手:“家中让我来此思过,你若大喇喇的送了礼去,我指不定还要在这山上待多久呢。”

高乐失笑,又觉得有凌厉的目光在望着自己,转身假装咳嗽去了。

后来每每想起那个午后,高乐都觉得惬意,茅屋两间,石桌一张,清水一杯,对面的姑娘在逗那只猫,红扑扑的小脸分外可爱,他就那样静静地坐了一个晌午,甚至她都很少同他讲话,可是他,就是觉得比从前人生中的十几年都要幸福。

下人们回到山中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甫一进门看见他,倒是愣了一下,顾阑笙将猫放在桌上,过去跟为首的一个老者说:“陈伯,这位是齐公子,在林中迷了路,我碰巧去找猫,看着天色已晚,来不及送他下山,便将他带回来了,你去收拾一间屋子给他。”

陈伯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看了看他,没说出口。

晚饭前,高乐去找顾阑笙,听到他们主仆在谈话,陈伯说:“小姐,老爷让您在山中思过,为的就是清静,若是让他知道您将个迷路的人带回来留宿,怕是不妥。况且……况且那人还是个男子,且身份来历不明。”顾阑笙笑笑:“没事的,陈伯,他不是坏人,到时候爹爹问起,我会跟他解释的。这深山里,一个迷了路的人,难道我们还能将他赶出去不成?不过就一夜,明天一早你便送他下山。”

明天一早便要走吗?高乐不想,他给了大军半个月的时间修整,可不是为了来吃一顿晚饭就走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穿上外衣便出了门,月华如水,他不知道明日找个怎样的借口才能不下山,心中不觉烦闷,屋后有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树,他轻轻一跃,躺在树干上数起了星星。

等困意袭来时,已是后半夜了,可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留下来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陈伯便来敲他房间的门,他只觉得头疼的要命,哼哼唧唧的答应着,却怎么都起不来,陈伯见他迟迟不开门,只得自己推门进来。推开门只看见他还在躺着,脸色通红,陈伯将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烫的要命。连忙出去了,不大一会儿,陈伯带着顾阑笙来了,顾阑笙握着他的手腕晃了好几下:“齐公子,齐公子?你没事吧?”高乐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自己,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来,顾阑笙试了试他的额头,大吃一惊:“陈伯,他这是发高热了,怎么办?”

“小姐别担心,齐公子估计是昨晚受了凉,昨日回府,夫人装了好些药,我让他们熬给齐公子喝。”

顾阑笙催着让他赶紧去,小年端了水来,她亲自给他换着毛巾,又让拿了一床厚被子来,将高乐裹严实了。小时候,她也在某一年的盛夏发了高热,是母亲喂她喝了姜汤,给她盖了厚厚的被子,等她发了汗,浑身轻松多了。

于是又催着小年去煮了一碗姜汤。

他可不能有事。

不管是作为齐公子还是别的谁,他都不能有事。

顾阑笙以齐公子是自己带回来的人为由,坚持亲自守着他,喂药换帕子,甚至连掖被擦汗这样的小事也不愿假手于人。陈伯打发了小年过去帮忙,也被她遣了出来。

高乐烧的厉害,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含含糊糊的顾阑笙听不大清楚,拿了帕子起身给他擦汗,却不想看到他在流泪,她叹了口气将泪同汗一起擦掉,转身拧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放在额头,高乐却睁开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样子,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流泪,顾阑笙握住他的手,趴在床边闭上眼睛,眼泪汹涌淌下。这是时隔很多年她第一次离他这样近,假借命运之手,以另一个身份走到他身边,喊他“齐公子”。

多年前改变他们命运的那些手,带着自己的罪恶或是成就已然长埋地底,也是因为他们都已不在这世间,她才敢重新走出来吧。

高乐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黄昏,顾阑笙端了药走到门口,看到他已经起身穿好了衣衫。稳了稳心神,走过去:“公子已经能够下床,想来是大好了。”高乐迎上来,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这几日,多谢姑娘了。”顾阑笙笑笑:“公子客气了,也是我照顾不周,才让公子染了风寒耽误了归期。”又朝屋外望了望,“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下山怕是要来不及了,明天一早,再让陈伯送你下山吧。”高乐没有说话,她只当他是默认,转身准备走,高乐才问:“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边说边踱着步子过来挡住她的去路,“还有啊,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谁拉着我的手了。”

顾阑笙面上一热,但还是故作镇静:“公子烧糊涂了,拉着小年的手说胡话,小年求救,我才帮她的。”

“是吗?”高乐将手背在身后,突然弯腰靠近她。

顾阑笙往后退了两步:“我骗你做什么?等会儿你可以自己问小年。”

“我不用问。”高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先她一步出了门。顾阑笙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

正要出门,听见陈伯的声音:“齐公子大好了?”高乐说:“勉强是能下床了,大好倒还不曾,总是感觉胸闷,想来还得再喝几天药吧。”陈伯勉强接了句:“能下床也是好的。公子还是不要再往外走了,山中夜里凉。”高乐作受教状,立马转身往屋里走来,顾阑笙瞧见他又过来了,赶紧往自己房中去了。

晚饭时,高乐只喝了一碗酸汤,吃了几口青菜,便一直支着脑袋盯着顾阑笙看,陈伯站在一旁咳了好半天也不见他作罢,只好上前:“方才见公子只吃了一点,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高乐才转过头来,用手按了按脑袋:“没有没有,饭菜都很可口,只是我这还没有好利索,没什么胃口。”

陈伯马上唤了小年来:“齐公子很不舒服,你扶他下去休息吧。”

高乐本想再说些什么,到底忍住了,由着小年扶起自己,留下一句“小姐慢用”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