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成王败寇

大殿左右两侧各放置着两个青铜香炉，香炉上头筛子一般的通孔里正散发着袅袅香烟让这一处宽广的宫殿香气四溢人不胜自醉，大殿的正上方，是一座鎏金镶珠的宝座，宝座宽大的后背上刻着一条金龙盘在云海遨游的图案，宝座扶手也是由两只绕梁的金龙做成，宝座上坐着的男人，双手正正落在这两只金龙的脑袋上头。

这是第三次进宫，但这还是宿嫣第一次见到这位天下第一的君王。眼前金碧辉煌之下不可直视的君王戴着一顶绒草面生丝缨苍龙教子珠冠，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龙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四块瓦明黄马尾丝带，已是花白了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却显出老相。

这就是大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也是冉奚的父亲。

君王威严，如泰山压顶，宿嫣虽没有对这些打着君权神授的名头统治百姓的贵族有着敬重心里，但对于他们手头上握着的权势与生杀大权却也有着深深的畏惧，一进入大殿，她就低下了头，做出了最恭敬的姿态。

“父皇受惊了！”冉奚朝着龙椅之上的皇帝一拱手，弯腰行礼，张庭风高车四也是抱拳弯腰，高呼了一句皇上万岁。

“无碍！朕乃真命天子，岂会被这些乱臣贼子所伤，颜耀前你带回来了没？”龙椅上，皇上审视着眼前的四人，准确的来说大多时候大多的目光都是在冉奚身上游移，看得冉奚身上沾染的鲜血，龙椅上眯着眼的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

“启禀父皇，颜耀前私自豢养两千护院，在颜府与张统领高统领率领的禁卫展开了厮杀搏斗，好在邪不胜正，最终反贼颜耀前还是被我等拿下，令还缴获了三箱特制炮仗，前番顺天府库房被炸毁，便是这些炮仗所致！”

冉奚说着一招手，禁卫就带着颜耀前抬着那三箱子炮仗上了大殿打开了箱子盖，让皇上过目看了看这些炮仗。

“颜耀前，你可知罪？”皇上摩挲着手底下的龙头，甚是厌恶的看着眼前身上沾满了鲜血的颜耀前。

颜耀前冷哼一声，懒懒抬起眼皮直视着高人一等的皇帝。“成王败寇，何来罪名，这次是我棋差一招，下次一定还会有人如我一般奋身而起推翻你的江山的！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响彻大殿，声声回响入耳，让大殿上所有人都不觉变了脸色，颜耀前这必然是知道再无回路求个速死了！

“放肆，你制造假银票栽赃陷害大通钱庄，又妄图毁灭证据炸毁顺天府库房，罪行败露居然胆敢伙同樊昌敬造反！朕先留你狗命，等到樊昌敬落网再行处置，来人，将颜耀前带下去，切不可让他自尽，朕要留他一条狗命处以极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椅之上，皇上幻变的脸色回到平常，双手撑着龙头站了起了身，皇上步步走下了台阶，踏着西域驼毛毯子，缓步走到了众人面前。”是！“

禁卫迅速上了前塞住了颜耀前的嘴硬是将他拽了下去，皇上冷笑一声，走到了那三个箱子面前。

“这炮仗看着与往日的不过大了一倍，居然会有这等威力！”俯身拿起一枚炮仗，皇上掂了掂，扫视了一遍，又将其放回了箱子里与两侧的禁卫挥了挥手道：“先抬下去！”

“是！”禁卫抱拳，迅速抬着箱子退了下去。

“此去浴血奋战，禁卫又多少伤亡？”皇上拍了拍沾了些灰尘的双手，接过了海公公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回皇上，禁卫亡两百，伤五百！反贼亡七百，伤三百，余下千人投降，现命人看守在颜府之内！末将已经派人将颜府团团包围不得出入，还请皇上示下！”

“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些人留之无用，先暂且关进顺天府大牢，等日后此案夺定再行定夺！”

皇上负手踱步，眼神中的担忧依旧未散尽，颜耀前虽是贼首，但颜府不过是两千护院，比之大都督府的兵马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眼下那头还没有消息，是一刻也松懈不得的。

“皇上，晋王殿下英勇过人，此次可说功不可没。”这一战张庭风对冉奚与宿嫣的表现可说相当满意，冉奚从始至终没有一丁点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而宿嫣也是在必要的时候帮了不少的忙，若不是她用剑斩断了引线，现在他们也许根本就无法站在这里，张庭风一提出这句话，一旁的高车四也是附和的道：“晋王殿下有勇有谋，这次要不是他与他这位小食客出了大力，要想制服乱贼还真是需要多花不少的力气！”

负手踱步的皇上笑着回了头，打量了一眼冉奚身后的宿嫣，“哦？小食客？”

感觉到这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宿嫣偷偷的抬起了眼皮瞄了一眼，看得皇上正是一脸笑意的在打量着自己，她不由一愣，迅速低下了头。

“父皇，这位乃是儿臣新招揽的食客宿嫣，她是沈客沈将军的义妹，机智过人，武艺不俗，算得是儿臣的得力助手了！”看得皇上似乎对宿嫣是十分有兴趣，冉奚一侧身，让皇上可以更还的观看宿嫣。

“沈客的义妹？”皇上呵呵笑着走了过来，啧啧的感叹道：“原来还是一个姑娘家！能让你有此评价，想来也非同寻常了！宿嫣！杨柳嫣嫣，不错不错！”

“多谢皇上夸奖！”见冉奚与自己努了努嘴，明白过来的宿嫣当即抱拳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确实是看着机灵，可惜是个姑娘家，不然你到也是可以让她做幕僚，日后你府中事务也就有人操持了！”

“父皇，人不可貌相，虽说男女有别，但她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父皇，此番要不是她斩断了颜耀前点燃的引线，儿臣等人也根本无法安然无恙的返回复命。”冉奚刻意又加重的说了一遍宿嫣的功劳，一双眼睛在皇上身上扫了一趟后又是看向了张庭风与高车四。

宿嫣方才是如何英勇无畏张庭风高车四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冉奚提出了这一点，他们作为见证人与受益者当然也要摸着良心说话，于是，张庭风抱拳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道：“皇上，确实如晋王殿下所说，嫣嫣姑娘是勇猛无双。”

“如此说来，这个小丫头到真是立了大功了？”皇上呵呵笑着走到了宿嫣面前，俯身道：“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正是踌蹉不安的宿嫣缓缓将头抬起，才一触及到皇上趣味的目光又立刻垂下了眼皮。

“嘶…………这眼神看着与沈客倒是有几分的相似！这次既然你立下了大功，朕应当要好好奖赏你，说，你要什么奖赏啊？”宿嫣眼中的羞怯让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直起了腰身。

“皇上！民女不敢要赏赐！我既然做了晋王殿下的食客，护他周全是我的职责，我是大贺的百姓，保护江山安稳也是匹夫有责，这都是民女分内之事，不敢奢求赏赐！”

宿嫣脑子一转，还真没想出该要什么赏赐。

“好！好！好！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觉悟，若是让那群老家伙听了，多少人得羞愧了！没什么敢不敢的，朕既然说了给你赏赐，那就一定给你赏赐！你若是不要，朕的面子往哪搁啊？哈哈……”皇上宛若挑逗小孩一般的神色幻变，可让他有些尴尬的是宿嫣却是由始至终十分认真的板着一张脸，见到九五之尊的冲击力太强了，她根本就没办法让自己如往常一般泰然自若，就是自己一直刻意压制的那股少年老成的味道也无意的流露了出来，她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将眼前对着自己十分和善的皇上当成了天敌。

皇上一脸笑容没能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这让他着实是觉得有几分尴尬，他呵呵干笑了两声，负手站在了一旁，等着宿嫣说话。

宿嫣这木讷的表现着实是让冉奚提心吊胆，但看得皇上并未动火气，他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与宿嫣挤了挤眉头。

“既然皇上说要给民女赏赐，那民女就求一个赏赐，民女希望皇上为沈客赐婚！”

宿嫣说出的话，让冉奚愣在了当场，这着实是出乎他意料之物，按着他知道的宿嫣的想法，宿嫣肯定是十分万分的不希望看着沈客与其他的女人成婚的，难道这一晚上的事情把她脑子都搅糊涂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胡话？

“嫣嫣，你确定你要让父皇为沈客赐婚？”

他转过头与宿嫣挤眉弄眼，宿嫣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沈客今年二十有二，若不是为了大贺江山安稳为了建功立业应当早已成婚，皇上若是能为沈客赐婚，这是沈客天大的福气！”

宿嫣这认真的模样惹得皇上大笑不已，“果然是兄妹情深，这个赏赐算不得数，朕本就打算替沈客赐婚，你再想想，可有别的愿望？”

“皇上可能容民女再想想？”宿嫣凝重的偏着脑袋想了片刻，发觉自己还真是没有多大的要求。

“那好，你若是想出来了，朕定然成全你！阿奚！这次你也立下了大功，你说说，你又要什么赏赐？”虽说还在为着大都督府那头的情况担忧，但被宿嫣这一搅，皇上心情倒也欢快了许多。

“父皇，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分内事，儿臣深感光荣，怎会要求赏赐！”

“好好好！果然是朕的儿子，倒是有几分朕当年的心性，张庭风，你带着朕的口谕去御医院，让御医连夜为受伤的禁卫配药包扎，今日一战死去的禁卫的名单也列出来一份，这抚恤家属善后的事情呢，就交给阿奚你与张庭风高车四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