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顺天命

朱云风的脸色很真诚，苏子清心头原本那些若有似无的提防之意，也消退了。

“你为什么想要跟我说这些呢？”苏子清又问了一遍。

“因为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必墨守陈规。”朱云风语气平淡，眼神冷傲：“那些破旧的东西，本来就应该被除掉。那些该要消失的东西，也注定要消失。”

“何为君也？乃顺天命而生。”朱云风看向苏子清，“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们忠于太子，也只不过是，顺天命！”

一番话让苏子清给愣住了。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胆大包天。但是苏子清心里也清楚的很，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墨守陈规……这话居然是说自己的，要是放在京城里，会有几个人相信呢？

许久，他才苦笑着说道：“朱云风，你这张嘴，早晚要害死你，也得害死我。”

朱云风挑眉，微微一笑。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没有白说，苏子清，已经听到心里了。以后怎么做，相信苏子清也知道的很清楚了。

“放心。”朱云风拍了拍苏子清的肩膀，安慰道：“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了的。行么？”

苏子清扶额，他今天跟朱云风说了太多的话，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有些不太好了。

“咱们也聊得差不多了，怎么太子殿下和公主，他们两个人，还没说完呢？”操心完自己的事情，苏子清又开始着急了。

朱云风倒是一点也不急，坐在旁边，不疾不徐的说道：“人家两个人的关系，你还担心什么啊？不许人家说两句私房话啊？”

苏子清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着急啊。就说你是见到他们的时间太短，你也不想想，之前你是怎么分析的。咱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太子和公主就算是不知道，但是也不会完全没有一点感觉吧。”

“所以，我真的有点挺担心的。”苏子清长吁短叹的说道。

朱云风看着苏子清，有些稀奇的说道：“你担心什么，你不是喜欢公主么？若是太子殿下和她闹翻了，你刚好不是可以趁机而入么？”

“谁喜欢了！”苏子清立刻瞪眼，磨着牙说道：“再说你也不是是喜欢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奚林在马车里，和沈萧然两个人沉默无语的对视着。

他还不知道在马车外面，苏子清和朱云风的讨论，已经上升到了这么一个境界。可以想象，如果他知道的话，只怕也早忍不住会跳出来马车和朱云风还有苏子清两个人对峙了。

马车里的气氛，格外的沉滞。

沈萧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奚林，神色从未有过的冷淡。

奚林的表情，尴尬中带着一丝坚持。

“我……”终究，还是奚林先忍不住，出声说道。

“萧然，我承认是我骗了你在前面。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不想让你为难的基础上的。”奚林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这几句话说得格外的顺溜。

沈萧然冷冷一笑：“奚林，你觉得你说这些话，我会相信么？”

奚林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萧然，你不要闹脾气好不好？”

沈萧然几乎都要笑了，男人都是这么一个德行么？自己犯了错误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反省，只想让别人不要为难他……沈萧然倒是想要知道了，什么叫为难。

“奚林，我不想跟你玩这种文字游戏，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是一点也没有瞒着我的打算，只是觉得不想让我为难，所以才选择不告诉我的么？还是，你担心，我根本不会向着你，只会把你告诉我的一切，都告诉皇上呢？”沈萧然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奚林，其实你一直都没有选择信任过我，是不是？”

沈萧然的话太直白了。

奚林想象过很多种，沈萧然会把这些话给说出来，但是却从没想过，沈萧然会如此的开门见山。

“我……”沈萧然太直白了，奚林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果然如此……

沈萧然眉目一冷，“奚林，我说对了么？你一直都认为，在你和皇舅舅之间，我一定会偏向皇舅舅！”

“你根本不是害怕我觉得为难，你是担心我会泄露你的秘密吧？”沈萧然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冷了起来，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对待奚林，结果呢？这个人的怎么对自己的？

“我……”奚林觉得自己必须要解释：“萧然，我承认，看到你和父皇的关系那么好，我是有一点的嫉妒和吃醋，但是，我从没有想过，你会泄露我的秘密。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你在我和父皇之间，觉得为难。”

奚林说的诚恳，但是沈萧然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省省吧，奚林！”沈萧然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奚林甚至觉得有几分惶恐。

“萧然，你真的不相信我么？”奚林看着沈萧然，脸上的情绪很是复杂：“我知道，这一切有我不对的地方。但是萧然，你也要为我考虑一下啊。”

奚林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说道：“你看我现在。我有什么呢？我是一个太子，但是你也清楚的很，在功力，在京城，我是如何的被父皇猜忌。被那些趋利避害的臣子们所瞧不起，我是个太子，但是却还不如一个父皇宠爱的太监。你觉得，我这样的太子，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父皇对你很好，对你好到我羡慕。这么多年了，他对我露出来的笑脸，甚至不及见到你的一天。”看着沈萧然，奚林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复杂：“你知道么？萧然，我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的面对你。父皇喜欢你，很喜欢。但是对于我呢，他的亲生儿子，我呢？”

“我想过，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一定想尽千方百计也要除掉他。但是……”奚林看着沈萧然，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萧然，那是你啊，你不是其他人。”

“我……”听着奚林一番话，沈萧然有些愧疚，有些心软。

她不是不知道，皇上对自己好，也不是没有见过皇上对待奚林的态度。

一直以来，沈萧然都近乎鸵鸟一般的享受着这样的宠爱。

她不是不明白，奚林会因此而觉得心里别扭，也不是不知道，奚林看到之后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沈萧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奚林解释一下，或者是在奚林面前避讳一下。但是每一次，只要一想到要和奚林说，沈萧然就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资格呢？她不过是皇上的一个侄女，她有什么资格对奚林说，皇上疼我，你不要介意？

这种话，说出来不会觉得太搞笑么？

还有避讳……难道要搬出去皇宫么？沈萧然虽然很不喜欢皇宫，但是在皇宫里，她却也觉得可以忍受。这里有在乎她的人，有皇上的关心和疼爱……有时候想到，自己就这么的搬出去皇宫的话，沈萧然是觉得那么的不舍。

但是，在面对奚林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个第三者的位置，是她抢走了，本来应该属于奚林的父爱。

这种感觉，太复杂了。

复杂到，沈萧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奚林来说这件事情。

所以，她便鸵鸟一般的把这件事情扔到了脑后。指导……今天再次翻涌上来。

沈萧然看着委屈的奚林，心里一阵难受。

“所以，萧然，你知道么？我不愿意让你看到我和父皇两个人较劲的样子，也不愿意你一定要在我们两个人中间选一个。我答应过你，不骗你，所以，只能不告诉你。”奚林表情郑重的看着沈萧然，说道：“萧然，你能明白么？”

过了半晌，沈萧然才沉默的点点头。

“如果，我希望你能和皇舅舅和好呢？”沈萧然也知道不可能，但是，她还是问出来了这么个不切实际的问题。

“靖轩，难道你就不能和皇舅舅两个人好好的谈一谈么？你是皇舅舅的儿子，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皇舅舅连我都那么的疼爱，又怎么会不疼你呢？”站在沈萧然的立场，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沈萧然还是想尽全力的试一试。

为了她现在都那么爱着的两个男人。

奚林摇了摇头，眉宇间闪过一丝冷酷，更多了一丝无奈。

萧然啊……

她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便反而格外的天真。不过，也幸好，萧然还保持着这点的天真。

看着沈萧然期待的眼神，奚林微微的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萧然，你觉得呢？”

他并没有直面的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了一个问句。

沈萧然有些失望，但心里也明白，只怕这已经是奚林能够做出来的最好的回答了。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好好谈谈的，对么？”沈萧然轻声的问了一句。

奚林轻轻的摇头：“萧然，你错了。不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好好的谈谈，而是，这件事情，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你听过么？”奚林张口解释道：“虽然，这个比喻可能有些不是很恰当。但是，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和父皇，我们两个人，就像是一个山上的两只老虎，我们注定没有和谈的可能。”

“因为我们两个人，是父子。除了一样的性格之外和血脉上的关系之外，我们还是君和臣子的关系。”奚林的脸色很冷酷：“我们都是要做皇帝的。父皇之后，就是我。”

奚林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我是父皇的儿子，是皇位的接班人。难道你就觉得我不是父皇的敌人了么？”

沈萧然轻轻的后退了一步。

靠着马车的墙壁，闭着眼，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