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思之入骨

除夕夜过后，大雪纷飞。鹅绒一般从天上往下飘，地铁站人群稀疏。苏锦绣拖着行李箱走走停停，最后终于抵抗不住寒冷钻进一家咖啡屋。

她举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再次拿起来，皱了皱眉。到底，该不该打一通电话给他？

她说过自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当初一气之下把在X市的房子卖了出去。现在又回国，不仅没有了家，连住在哪儿都成了问题。

还没等她鼓起勇气，言御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回国了？”

苏锦绣顿了顿，才回道：“嗯。”

“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言御生笑道。

她捏住手机，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编了个谎：“打算回来看看，接着走。”

“可是我听同事却说你打算回来住一段时间，X时的房子不是给你卖了吗？有地方住么？”

“……”

谎言被揭穿，苏锦绣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轻咳一声，说：“有……”

“看来是没有。”他说。“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你已经结婚了，我怕被言太太看到会误会。”

说完这句话，苏锦绣以为电话突然断线了，因为好长一段时间言御生没有吱声。她把电话挪开耳朵看了一眼，正在通话中，才再次说：“御生？”

“我离婚了。”

“什么？”苏锦绣下意识咚的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说来话长，我请你吃个饭吧，也好久没见了。”

两个人约定好地点，在一家炒鸡店相见。

他要了一瓶白酒，苏锦绣见状伸手阻拦：“你少喝点。”

“没事。”

年前，邵兰的母亲再次联络到他，将离婚协议书拿走。隔天送到他手上的是一份邵兰已经签字画押的合同，签字的地方白纸有些泪痕的褶皱。言御生可以想象得到对方是以怎样复杂痛彻的心情签下名字的。

苏锦绣听得一愣一愣，吃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是不是现在她有机会了？

“御生……”

言御生听她叫自己，抬起头，应了一声：“嗯？”

“没，没什么。”

“说吧，瞧你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吊我胃口么。”他仰起头喝下辣嗓子的烧酒，笑道。

虽然听到离婚二字，会叫人联想到很糟糕的画面和生活。可是看现在的言御生，却并没有失恋的那种状态。苏锦绣抿唇，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你还好吗？”

“挺好的。”言御生随口说，“不用担心我。”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眼前的男人可是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对象。她讨厌自己性格的不坦率，为什么这么多年，那句‘我喜欢你’，始终说不出口呢。

“对了，你以后地方住吗？没有的话，我帮你找找。”

言御生出声打乱她的思绪，她想了想，下定决定时心脏砰砰直跳：“御生，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她沉默了，一般人问出这样的话肯定会联想到情侣之间合不合适的问题吧？为什么言御生会表现的如此淡然，在他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友情什么都没有。

“我的意思是说，我喜——”

话音未落，放在桌子一角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苏锦绣接下来的告白，她皱皱眉，端起酒杯。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言御生歉意的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

她瞥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墨尘露。心中忽然汹涌起来，像炽热的火盆突然被泼了一层凉水。

等到言御生接完电话回到餐桌前，苏锦绣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菜单结账，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身上。打横抱起，走出餐厅。开车把她送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出来时并没有朝自己家的方向走，而是相反的方向。

“出来。”他对电话那头说。

墨尘露打开门，小跑过去抱住言御生。

“怎么这么准时，我说想见你，你就跑来了。难道手头上没什么事吗？”

他揉着她的脑袋，笑道：“我说过，你想见我就告诉我。就算再忙也没关系，不过研究所年休还没结束，所以就算忙也没什么。”

“嗯？”墨尘露满意的点点头，抬起小鼻子在他身边嗅嗅。

“怎么了？”

“很可疑。”她望着他疑惑的脸，接着说道：“你身上有陌生女人的香水味儿。”

言御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受不了她，难道墨尘露属狗的么。“是锦绣，她回国了，没人照顾，我把她送到酒店就出来了。”

“是么？”她双手背到身后，转身，不再看他。

言御生以为她就此生了自己的气，无可奈何，刚想要伸手搂住她，却被眼前飘飘的秀发迷住了双眸。

“是真的。”

“什么都没做？”她盯着自己的脚，问他。

“做什么？我跟她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我们两个能做什么？”

“切，我不相信。”她偷笑，继续说。

言御生摇摇头，两只手搂住她的腰肢，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墨尘露的耳边：“你对我来说魅力最大，其实，不瞒你说她今天听到我离婚的消息很震惊，原本要对我告白，被你一个电话搅黄了。”

“那我可真是厉害！”她笑着转身，那嘴角的笑容宛如冬天的雪莲美不胜收。

不知为何，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觉得珍贵。明明只有几天没见面而已，他却对她思之入骨，想的快要发狂。就连夜里做梦，梦到的也全是她。

言御生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冰凉凉。他就捧起来，凑到自己的嘴边呼热气温暖她。仅仅只是因为这一个小动作，墨尘露就觉得自己所有的肌肤都被他温暖到了。

“夜里冷，以后多穿点衣服再出来。”他关心道。

失而复得的感情，总是叫人愈发想要留住。就宛如现在的她，在言御生心里就像一颗无价的珍珠，明亮又纯粹的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芒。

“没事儿，我耐寒。”她吸了吸鼻子。

“净瞎说。”他皱眉，“瞧这手凉的，都快变成冰块了。”

“那你就是火炉，把我融了岂不是更好？那样我就成为你的一部分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他笑。

倒不如说她就是他的所有物，真是恨不得把她塞进口袋里，走到哪都带着。

“我得回去了，出来太久我妈该怀疑了。我骗她说出来饭后溜达溜达，估计这会儿要催我了。”

“嗯，好。”

他看着墨尘露的时候，眼里总能流露出柔情，宛如这冬夜星空上的繁星，繁华又璀璨。

目送她回到家中，他才上车。刚启动车子，胸口一阵绞痛，随后猛烈的咳嗽刺激着神经。言御生痛苦的扶住方向盘大口喘气，可是这样努力调整呼吸丝毫不能减轻胸口的那阵沉闷，他住在嘴巴大声咳嗽。

“咳咳！”

一阵热乎乎的液体从嘴中喷出，他愣了一下，松开捂住嘴巴的手，眸子刹那间缩紧！手掌中心，几滴鲜红的血液像盛开在掌心的红蔷薇花。尽收眼底，触目惊心。

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次的作呕，叫人难以接受。他忙打开车门，跳下车跪在地上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血从肺中喷出，溅在雪白一片的地面上。刺眼的红，染了一大片雪地。

言御生故作镇定的扶着车子站直，掏出烟盒，内心的恐惧占了大脑，连打火机都擦不出火花。他气的扔掉嘴中的烟，靠在车门上缓了缓。抬头仰望星空，忽然有一种失落落的感觉。

这种错觉让他的心有些发憷，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种不好的预感。

……

“是肺结核。”

大夫皱眉，抓起桌子上的口罩带上。站在他旁边的两位小护士见状，也连忙调整了一下带在嘴巴上的口罩。

脑子嗡的一声，言御生咽了口唾沫，脸色刷的一下苍白无比。“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们需要对你彻底检查一遍，请你带上口罩跟我走。”大夫站起来，严肃道。

这不可能，他不能接受的大吼：“你胡说！”言御生迅速起身，抓住大夫的衣领。表情狰狞，眼神空洞。

“这位先生，这儿是医院，请您冷静一点！”

两位护士慌忙把他拉开，大夫嫌弃的整理衣衫，说：“言先生，这只是初步鉴定结果。请您跟我去详细的检查一遍身体，肺结核会传染，请带上口罩。”

他木讷的接过比医护人员厚一层的蓝色口罩，大脑空洞一片。

不可能，肺结核？这不可能，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得这种绝症！

他已经对墨尘露许诺过：说好今后的日子一直陪伴她，从前他亏欠她太多，要用下辈子一点点还回来。绝对不能现在就倒下，他还没能陪她谈一场像样的恋爱，更没有陪她过一次生日，他还想要跟她一起看看明年的烟火。

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们要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他绝对不会患上这种病……

他跟在大夫身后走了几步，刚进血液化验室，言御生突然眼前一黑冲着冰凉硬邦邦的地面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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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发：我也不想让老师就这样凉了= =！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