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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骷髅催命符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8-02-04 | 字数:5124


腊月二十四的中午,在北洱的轻唤声中,我才睁开了眼睛。

“噢,老天爷,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不晓得,后来曹岳给你灌了一些药,你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恁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而且,姑娘还一个劲地说胡话……”

说到末尾,站在我床边的北洱忽然低下头,脸颊变得微红。

“胡话?我说了什么……啊,该不会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老天!我……有没有透露……有没有说漏嘴……说出关于……关于……”

我一个骨碌从床上半坐起,接着抓过摆在床头的棉袄,很快地披在了身上。并且趁着北洱不敢直视我的时候,飞快地扣好了棉袄的纽扣。

“不不不!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姑娘别紧张!别紧张!你只是一直在呼唤左护法的名字,说你非常非常地想念他,让他快点来救你……带你逃出这个牢笼……是的,是的,总共就说了这些。其余的,不该说的那些,你一个字都没提,真的。我一直守在门外,听得可清楚了。”

“啊,那么昨天曹岳来这儿后,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

“不不不,曹岳后来来这儿说了什么,属下并不知道。当时,曹岳在门口一脚踹中我的小腹,跟着,林大禹就过来替了我的位置,还让我退下去擦擦药酒……”

“那么我昏迷时说的这些胡话……”我说话的时候,脸颊也不由地一阵发热。而且因为羞愧,我的眼睛甚至故意避开了北洱的视线,我只是盯着眼皮前的被褥说话。

“唉,后来后半夜,林大禹困了,就让人把我叫来,给姑娘守卫,也就是在那会儿,我听到了姑娘一阵阵的胡话以及……屋里曹岳的冷笑声……”

“什么?曹岳昨夜一直都呆在我的房间里?”

“那可不?哎哟喂,姑娘你可不知道,你这一昏倒,整个元帅府都跟着抖三抖!真的,你别不信!曹岳先是让林大禹跑去叫军医,然而几个白胡子老头又是给你号脉,又是给你扎针的,愣是没把你弄醒。曹岳就急了,让人把几个老头拖出去斩了,不过却是被李小甲及时拦住了,并委婉地指责曹岳,说他不该意气用事。曹岳悻悻地瞪了这位独腿军师一眼,沉默半晌,就让人去叫卫红衣。卫红衣来了没多久,就阴阳怪气地说,你这是之前的‘气血亏虚’积累下的病,还打了个比方,说你就像一朵娇弱的花,没有土壤供给养料,花朵即使再漂亮也不能持久。此外,她还颇为神奇地通过给你号脉,判断出你昨天中午和晚上没好好吃饭的事,还说别说你这样‘气血虚亏’的人,就是常人也会昏倒的。

“曹岳不住点头,忿忿地说,昨天中午就见你在宴会上没怎么动筷子。然后接着又找来慕夏,问慕夏你晚饭有没有好好吃。慕夏支吾了一会儿,就如实禀报,说你因为嫌弃厨房不会做牛肉面,晚上的面条基本没碰。曹岳一听,当时就气得立即从座位上跳起,让林大禹即刻去把厨房会做牛肉面的范大麻子叫来。林大禹就尴尬地在一旁尽是咳嗽,之后在曹岳再三地逼问下,才声音很小地说范大麻子突然暴毙。曹岳脸色一变,就让林大禹即刻去找一个比范大麻子更会做牛肉面的厨子回来,还一再交待他,说若是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可怜我们这位林将军至今还在杭州城里打听范二麻子的踪迹哩……”

“范二麻子?”我好奇地插嘴问道。

“是呀,听说是范大麻子的弟弟,厨艺比他哥哥还好,尤其擅长做牛肉面,不过因为身上狐臭的味道也比他哥哥更重更难闻,因此一直被人嫌弃,只在杭州最下三滥的小酒馆里干活……”

我不耐地抬起手,制止北洱再说下去。而他似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猛地抬起手拍了下脑袋,然后用懊恼又略微惊慌、又不乏一丝兴奋的神情望着我,急促地说道:

“瞧,瞧我这榆木脑袋……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夏姑娘,就在昨天后半夜,卫红衣给你端来药汁,曹岳亲自尝了一口,才给你灌下后,又出大事啦!赵百万家一百零三口男丁,包括赵百万与那条看门的那条公狗,都……都给……”

话音刚落,他就又朝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倒抽一口冷气,将视线从北洱的脸上移开,落到我和他之间的空气中的某一点,然后狠狠地哆嗦了一下,接着喃喃道:“一百多条人命呀……”

北洱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颇为兴奋地说道,

“不过,这也表明右护法他忒厉害了!要知道,赵百万和那条公狗的头颅又被挂在了杭州东城门上!之前七个士兵的头颅早被人取下来了,不过,得,这又给挂上了!虽然数量少了些,不过,这威慑力却不是盖的!嘿嘿嘿,据说,现在整个杭州城里的人,上至咱们元帅府的独腿军师,下至街边的贩夫走卒,都避讳提到‘骷髅’一词,否则就立刻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嘿嘿嘿,更不要说那些富豪名流了。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这样一则消息,说‘骷髅怪’(他妈的,他们竟然丑化右护法,真是胆大包天),是的,流言里说,‘骷髅怪’专门给亲近曹岳的人画‘催命符’(关于这点,也就是‘催命符’云云,他们到说得不赖),而且被这‘骷髅怪’选中的人,必死无疑。嘿嘿,可不就是这样吗?曹岳后来派去保卫赵百万家人的十几个武林高手,一点用场都没派上,他们在男人被杀前也跟赵家的女人小孩一样,都被迷昏了,丢进地窖啦!

“噢,顺便说说那个石三利,也就是原来仅次于赵百万的我们杭州城排名第二的大富豪,啊,不,现在赵百万一死,他可是位居榜首啦,不过……我说这个干嘛?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真是的。夏姑娘,我原本想说的是,听说这个石三利已经与另一个也快要去阴曹地府报到的富商邵老爷子已经准备搭乘织田家族的巨舰,举家搬迁到南方去了呢,不过,这话我是听李小富无意间说的,或许只是道听途说,不值得在意。

“不过,另一方面,李小甲确实也派出了不少密探去石三利家门口盯梢……据我估计,李小甲此举一来是为了监视此人,必要时限制其行动,为的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来大概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在这石家门口发现什么特殊的符号,或者是右护法的踪迹。嘿嘿,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位独腿军师是白费心!两大护法联手是开玩笑的?嘿嘿嘿!

“啊,还有,我刚刚忘了说了……据说昨夜,第一个发现东城门上那新添的两盏‘灯笼’的是当时正在城门下边巡逻的更夫,那更夫走着走着就忽觉脖子后一阵湿漉的,于是准备伸手去抹,然后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抬起了头……啧啧啧,据传,当时城门上那两个头颅上滴下来的血还热呼呼的……”

北洱越说越兴奋,说到后来,他已经开始绕着桌子不停地踱步,而且手舞足蹈的。

“噢,别讲啦,真恶心!”我微微愠怒地皱起眉。

不过,这时踱步走到门口,正朝我转过身与我隔了一段距离的北洱似乎并没注意到我的不快,又津津有味地说了下去,

“啊,再说说赵家的女人和孩子。据说当时他们与曹岳派去的士兵一起都中了一种奇怪的迷药,全都晕了过去,然后他们这些人都被集中拖到了赵家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地窖里,那地窖原本是专门用来贮藏赵百万贩卖的粮草的,简直就像个地下宫殿……因此足以装下他们这一百来号人……”

“等等。”我抬起手,打断了他,“你说女人孩子与士兵加起来有一百来号人?还说他们被人集中拖到了地窖里?”

“是呀。”

“你认为无晴能游刃有余地先对他们一个个地下迷药,还要竭力避免被赵家的男人们发现,然后又不辞劳苦地将他们一百多好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个个搬进地窖里?”

“啊,姑娘的意思是……”

“而且,请你注意,就算是往东城门上挂‘灯笼’,也不容易,要知道,先是需要一口气挂七个,然后过了若干时辰,再来挂上两个个,而且还要保持不被人发现……因此,你认为上述所有这些事,甚至是一口气屠杀九十七人,杀掉一百零三口男丁的这些事都是无晴一个人的战绩?”

“这……这个嘛,属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属下认为左护法凡事都会替右护法考虑到的……”

“能考虑到最好,能考虑到最好……”我若有所思又闷闷不乐地说道。

“那属下接着说?啊,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除了赵家两个夫人和赵千万以外,这些女人孩子的一个挨着一个蜷缩着身体在地窖里嘤嘤地哭泣……而那十几个武林高手还迷迷糊糊的,打着呵欠……”

“等等,你是说赵家两个夫人和赵千万不见了?”

“哎哟,哪里是不见了,她们和那小孩都死啦!”这个小个子男人说着,快步走到了我跟前。

“无晴怎么连女人孩子也杀?”我勃然大怒的同时,脑子里想道的是这个蓝眼睛曾经转述过的萧卷云的“盗亦有道”,他当时的说法是女人和孩子不该杀。

“哎哟,哪里是右护法下的手?是赵家大夫人用绳子将赵千万给勒死啦,然后赵二夫人找大夫人拼命,两个女人彼此掐着脖子同归于尽的……噢,我这说得有点乱,不过,这是当时躲在一个破了的大水缸里的赵家的小婢女亲眼所见……嗯,我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请原谅,请原谅……是这样的,曹岳知道赵家惨案后,就立刻派了李小甲和卫红衣去勘察现场,柳城叶当时好像还在南湾码头,脱不开身,还打发柳年回来询问此事,为此曹岳好像还把那个柳年给狠狠骂了一顿。哎哟,我好像又说岔了,见谅见谅……不过,赵家那个小婢女的事,是我后来听与李、卫同去现场的李小富说的。奇怪的是,近来不知怎么的,这位李小甲的远亲好像突然一下子对我格外友好起来……不过……还是说正题吧……

“据那个小婢女说,她和大夫人是地窖里最先醒过来的,然后大夫人就让她去躺在地窖里昏迷过去的人群里去找赵千万。当时,地窖里光线很暗,只有绿豆大小的一盏油灯,本来那小婢女说她是不能一下子在近百个人当中找到小公子的,但是大夫人提醒了她,让她顺着金光找,还说那是小公子脖子上戴着的金项圈(听到这儿,我的心顿时揪紧)发出的光。于是,若干个瞬间过后,赵千万就被找着啦。小婢女说,当她将小公子交到大夫人手上的时候,大夫人脸上的那种笑吓得她险些当场……尿出来。后来,大夫人就抱着赵千万爬出了地窖,而这个小婢女忽然想撒尿,生怕被醒过来的人发现,遂也悄悄地跟在大夫人的后边爬了出去。原本她是想去茅厕的,但又实在憋不住,恰在那时,忽然发现一个偏僻角落里的一个侧壁破了个小洞的大水缸,于是顿时欢喜,钻进水缸,舒舒服服地解决了……”

“噢,北洱,你可真粗俗!”我揉着额头,佯怒地啐了他一口,不过,他却朝我嬉笑着做了个鬼脸,这样一来,他原本那张丑陋的脸就更显得滑稽,我不禁也跟着笑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敛去了笑容,板起脸,异常严肃地催促他赶紧说重点。

“是是是,说重点,说重点。重点就是,后来就在这个水缸破了的小洞背后,这个小婢女亲眼看到赵大夫人扯下了自己的裤腰带,光着腿,也不顾裤子滑落掉地,狞笑着将昏迷的今天刚过了百日的赵千万给勒死了。据说,孩子死前,只微微地几不可闻地哭了一声,然后他那长满了柔软胎毛的小脑袋就像蒸熟了的面筋似的一下子滑了下来……”

“恶心死了!我不要听了!”我恼怒地伸出手指堵住耳朵。面前这个小个子男人快活地哈哈一笑,立刻表明,“面筋云云”以及上述“舒舒服服地解决云云”只是照搬李小富的原话,他自己本无添油加醋之意。

我沉默片刻,遂吩咐他去掉不必要的细枝末节,只需简单扼要地说清楚事情的梗概即刻。

“梗概?可是梗概属下刚刚已经说过了呀,之后就是那婢女看到两位夫人对掐,对掐脖子,然后几乎同时一命呜呼……”

“北洱,你存心的是不是?”我恼怒起来,而且因为恼怒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热。

谁知,眼前这男人竟然直勾勾地近乎无礼地望着我,好半天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我不满地一声轻咳,他才缓过神,然后涨红了脸,单膝跪地,说是恳请我原谅他的冒犯,还说刚刚他的确是存心捉弄,为的就是想一睹我生气时脸红的模样。不过接着又可怜巴巴的请求我,一定不要将今天的事以后告诉左护法,不然他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悻悻地应了一声,抬起手,打发他退下,他神情略带羞愧地冲我点点头,就转过了身,不过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又告诉我一个令我大为震惊的消息。他告诉我,刚刚林大禹匆忙回来一趟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对他透露,说今天一大早,曹岳就去了南湾码头,而且还上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一艘来自织田家族的叫做“威武号”的巨舰,并且在船上与织田不谷一直谈到了现在,而且最重要的是,仿佛宾主之间“相谈甚欢”,笑声不断。

北洱离开后,我立即从床上跳起,穿戴好衣裙。然后,我就一直坐在床边,前倾着身体,两只胳膊肘支在大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琢磨起所谓宾主“相谈甚欢”的事。一时间,我想得是那样的专注,以至于连后来慕夏端着洗脸水和干布进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没能及时察觉。

不过,今天的慕夏看起来很是奇怪,我洗脸的时候,她几次抬起头来,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不过每次都是嘴唇发抖,浑身哆嗦,然后惨白着脸,蓦地伸手死死捂住了嘴。就这样,欲言又止,又什么都没说,又捂嘴,重复了几次。到最后,我洗漱完毕,她端着盆快走到门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冷不丁转过身,神情凄楚地说道:“夏姑娘,我求你一件事……”

……

一炷香后,低着头,假扮成婢女的刘寅吉跟在慕夏后边,在我事先将北洱支走的前提下,推开门,走到我的面前。望着涂脂抹粉,打扮得居然比女人还像女人的寅吉,我一时间又是诧异又是恶心,不过,另外一种浓浓的近乎怜悯的感情也悄悄在我心头泛滥开:没想到,数日不见,他竟瘦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