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温凡，再见

洛轻瑶并没有因为这个过去自己听起来会炸毛的称呼有何反应，仍是默默的朝门口走去。

风叔跟上前去，正欲开口，风轻然却制止了他。

“让她走。”

“恩……”风叔讪讪的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洛轻瑶推开门，那个这么重的门第，一道日光闪进来。

刺痛了她的眼睛。

洛清瑶打了出租车，首先去到大姨所在的医院。

一路上，感觉真是讽刺。

前几天，自己代替单位领导来这个医院看望同事，还在唏嘘在走廊上碰见的病人。

那些病人都穿着病号服，有的行动不便，有的一脸病容，多么可怜。

没想到，今天来到医院，看到的却是大姨奄奄一息的样子。

在特护病房之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洛轻瑶看到大姨身上布满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

这些已经使得她看不清楚大姨真切的面容了。

由于病房是无菌的，现在也没有到规定的时间，所以洛轻瑶不能进到里面。

只是仅是如此，隔着窗的洛清瑶，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姨对她来说，是父亲、是母亲，是全部家庭的依托。

虽然自己小的时候，在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父有母，家庭齐全欢乐的样子，也会忍不住心生羡慕和妒忌，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不把大姨全身心的投入记在心里。

对洛轻瑶而言，大姨这两个字真的代表太多太多了。

眼下看到大姨这个样子，除了对风轻然的恨之外，莫名的又多了一丝笃定。

她很难解释这种笃定。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将大姨的事情归结为肯定是风轻然做的，或者由他导致的。可是看到这么周到的安排，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洛轻瑶本以为，自己来到医院看大姨，会受到风轻然安排的人的阻拦。

却不想一切比预想的顺利太多了。

看起来，不管风清然在大姨身上用了什么样手段，把大姨弄成现在这副样子，至少，他不想进一步再伤害她。

这一点，无论从病房的布置，还是安排上，都能看出来了。

顶层的保密病房，二十四小时的特护和最先进的仪器。

风轻然在运用它作为权贵阶层的一系列的便利条件。

洛轻瑶默默转身，将医院的押金单，药单，还有急救证明之类的一一抽出，最后，翻出了那本婚姻契约。

自己已经看了很多眼了，可都局限于看“婚姻契约”那几个打大字上。

直到现在，才真正的去开始关注里面的内容。

大体意思是：如果答应婚姻契约，将负责洛轻瑶阿姨后续的一系列治疗费用，包括联系国外的脑外科专家。

如果采用这位国外的脑外科专家作为主刀医生尽快进行手术，洛轻瑶的大姨还有八成的几率，她脑损伤可以得到修补。

如果幸运的话，她会醒过来。

如果不采取这种手术或者说这位世界著名的脑外科专家主刀的话，大姨成为植物人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而这个合约的违约附加条款则是，如果不答应、亦或者是在甲方没有提出终止的条件下终止这份婚姻契约，风轻然将不再负担洛轻瑶阿姨治疗过程中的任何费用。

并且，不会提供任何的人力资源。

这里的甲方，自然是风轻然。

平心而论，无论大姨是不是在出差过程中受伤的、真相又是怎么样的，如果算作工伤的话，风氏集团出面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

所谓的追寻真相，在自己和风轻然这种权利和地位差别之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即便洛轻瑶下定决心，要赡养大姨一辈子，她所能付出的金钱和精力，也远远达不到能够帮助大姨康健的可能。

最重要的，洛轻瑶并不像风轻然一样，拥有雄厚的资源，可以请得动国外的脑外科专家，可以请得动一级的高级护理。

包括复健疗养等这些后续的，甚至是奢侈的病护要求。

洛轻瑶自问自己，真的做不到。

如果，突然之间，洛轻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早点认识温凡，如果两个人克服了重重障碍，也能走到一起。

自己作为温氏集团的少奶奶，倘若温凡足够体恤自己……

尚有一丝可能，洛轻瑶能够负担得起大姨的医疗费用。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温凡的出现，触怒了风清然，可能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自嘲的笑了笑，洛轻瑶转身离开了医院，朝家里走去。

……

进入到一个平凡的再平凡不过的小区，跟热情的看门人打了招呼。

穿过已经坏掉照明设备没有电梯的老旧楼道，就来到了洛轻瑶的家。

这个家，是她刚来到x市硕士毕业，想要进入到风氏集团工作参加面试的时候，重新开始适应那个家。

以前，自己一直在外地上学，只有假期才回到这里。

大姨，永远在忙碌之余在家里等着洛轻瑶。

给她做一两个自认为自己很拿手，但是却难吃至极的菜。

这一切让洛轻瑶啼笑皆非。

直到毕业之后，准备在x市定居，洛轻瑶才觉得这里有了家的感受。

那段时间，她白天出去投简历，晚上回来，看到一盏亮着的灯，尚在温热的水，大姨或者在家，或者不在家，桌子上或者有吃的，或者没有。

可是，总有那么一些，桌椅板凳，还有黄黄的灯光等着洛轻瑶。

仿佛是在告诉她，你有地方可去，这里就是你的归处。

可是现在，自从生活中遇见了风轻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再回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洛轻瑶心里自然是百感交集。

她左手攥着婚姻契约，右手攥着大姨住院的一系列单据，忍不住潸然泪下。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洛轻瑶抬眼一看，又是是文凡。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自己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要他解释什么、说明什么了。

她跟温凡，早就不可能了。

昨晚深夜的那个电话，自己本是怀着一颗善心，想给温凡一个合理的解释，为这段还未正式开始却已结束的恋情，画一个圆满、妥帖的句号。

可是却不料，这个举动是那么地触怒了风清然，带来了这么一系列的恶果。

等到自己在结束那个电话不久，就知道大姨已经在医院静静地躺了这么多天这个晴天霹雳的时候，洛轻瑶忍不住自己责怪自己。

最近的她真的，陷入到这种破事儿中太多了，由着自己的心情揣摩太多了。

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跟人斡旋，给人解释，她没办法照顾到方方面面情绪。

她的生活注定不是能够简单而美好的。

……

电话已经响了很久。

洛轻瑶拉回了思绪，觉得这声音莫名的刺耳。

她不再迟疑，挂断了电话，又迅速的按了关机键。

世界终于安静了。

洛轻瑶轻叹一声，拿起手边上的抹布，接了一盆水，开始沉默地打扫起家里的卫生来。

桌角，窗台儿，沙发底下，能看到的，能想到的，洛轻瑶都拼尽全力的去收拾。

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当家里都被她擦得反光，干干净净之后，洛轻瑶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装，将那个文件放到自己的双肩包里。

转身回望了一下，这所不大但温馨的房子。

准备说再见，洛轻瑶饮尽了杯中水，准备离开。

一开门，却不料满脸痛苦的温凡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轻瑶……”

温凡低着脑袋，似乎是没有料到有人会突然开门。

看样子，他在这里等她，或者说在这里等一份希望，很久了。

温凡的脸上，惊讶中带着深深的受伤，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柔。

不得不说，这副样子刺痛了洛轻瑶。

那毕竟是她的心动。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洛轻瑶的大姨现在生死未卜，还急需她的解救。

风轻然给她规定的时间，也只有这个晚上而已。

未来的日子，她已经决定要讨好他，尽量的让他满意，为大姨还有自己的生活，赢出一丝的生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几个小时而已。

此刻的洛轻瑶只想赶紧回到风家大宅，告诉风清然自己的决定，得到风轻然的一些保证，然后好好睡一觉。

因为睡醒了，她便要开始自己的木偶生活了。

可是温凡的出现，让她真的不知所措。

“轻瑶……”

见自己的悲伤洛轻瑶没有反应，温凡再度低低的唤了一声。

这一声比刚才更加沙哑。

“温凡，何必呢？”

洛轻瑶淡淡地说道，刻意去避开温凡受伤的目光。

“什么叫何必呢？轻瑶告诉我、你告诉我！”

温凡的手搭上了洛轻瑶的肩膀，紧紧的抓着那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一阵隔痛的消瘦。

洛轻瑶早就体力不支了。

眼下，被温凡晃动的摇头晃脑，忍不住全身都晃了起来。

那份样子，似乎比温凡还要憔悴一些。

温凡浑然不觉，仍然一声声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