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尽蚀境(上)

“或许不久，我可能会离开这里。”

听到紫醽的话，苍榷默立的身躯，骤然一紧，双眸中也是一丝精光掠过，微垂而下的双手下意识紧紧握住，道：“离开？去哪里？”

西风呼呼席卷而过，吹起女子耳畔间的几缕青丝，迎风飞舞。

“呼”，紫醽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心中的苦闷全部吞吐而出，随即声音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苍榷惊声道。

“恩。”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齊霂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尖锐，同时又裹携着浓浓的担忧。

目光凝视着绝美女子的倩倩身影，单薄的身体被席卷而过的西风，吹寒的轻微颤动。柔弱的双肩却是被无穷的孤独笼罩着，显得孤寂无比。

“别这样说，先听听轩女如何说？”苍榷伸手将几欲上前的齊霂一把拉住，嘴唇闭合之间，高亢的声音窜出嘴畔，震荡苍穹。

紫醽目光怔怔地注视了一眼苍榷，随即转目看向齊霂，声音悠悠地说：“这是我的路，我的道，即使不被人所理解，但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你不知道……这样非常危险，你如果有什么意外，那我……紫黛轩该是风雨飘摇了，而你身为紫黛轩轩女，忍心见到这样的一吗？”齊霂目光将紫醽紧紧盯着，深深的眼球深陷眼眶之中，可以看出他最近有些疲劳过度了。

“这……”凝视着齊霂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眸子，紫醽原本的坚执微微有些动摇，但随即便是心中一硬，偏过头去，因为她不忍面对齊霂那双积涌着浓浓悲凉的双眸。

“这些不用你管，我只是对你们说说，以防到时你们以为我失踪了，四处寻找。”

“什么？那你不给太皇与轩皇说说吗？”齊霂震声说道。

“你认为…如果我告诉老师，我要离开此地，老师会同意吗？”紫醽眼眶微微泛红，毕竟这里可是自己生长的地方，突然有一天，却要离开这里，心中当然是浓郁的不舍之情。

“那……算了吧。”齊霂那双明亮的双眸顿时暗淡下来，削瘦的肩膀轻微的颤动一下，比例鲜明的双掌紧紧握住，修长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干裂的唇角泛着细的血丝，随即缓缓转过身体，向着紫梦阁大门迈去。

“嗒嗒”的脚步声沉重无比，一步一步，仿若背负着山岳一般。

“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临近紫梦阁大门，齊霂脚步轻顿，眼帘轻微垂下，削瘦的肩膀轻微颤动。指间残红的血丝悄然滴落。一滴一滴…映红白璧无瑕的地板，沙哑的语气喃喃地低声道。

而后，齊霂抬起头大踏步迈出殿阁大门，没有丝毫回首，犹如踏着时光的纹络，走进岁月的罅隙之中。

即使齊霂是喃喃自语，但紫醽却是丝毫不差地将之完整听清，胸口中突兀传来了一阵心痛，随之蔓延到全身，举目遥望着齊霂决绝的身影，脑海中萦绕着自己与齊霂哥哥的过往，一幕幕画面，悄然逝去。不觉中紫醽鼻头微微发酸，自己几乎从未听过齊霂哥哥的话语，即使最后错的总是自己，但却……

不知为什，紫醽心中突兀有种预感，齊霂哥哥好像从此走出自己的生命，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犹如两道射线，由同一点射出，但却彼此射向不同的方向。

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吧……

胸腔中犹如横亘了连绵无尽的山岳般，紫醽微启丹唇，唇齿蠕动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望着齊霂远去的背影，美眸之中酝酿着雨雾，垂首之间，一滴眼泪溢出眼眶，滴落而已啊。

是夜。

已近三更，整片紫黛轩早已沉寂，四野游响起声声雀鸟的嘶鸣声，声声冰寒彻骨，植入人心。

紫黛轩轩门处，一道人影静静地伫立，正是紫醽，此时的紫醽已褪去了属于紫黛轩轩女的紫色仙袍，一身白色衣袍拂过娇躯，犹如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子，倾城的面容此时堆满了无限的悲伤，似缅怀，似要将紫黛轩这个她生养的地方，永远地铭刻在心。

“紫黛轩，老师，师伯，师姐，风、雨、雾、云等，我的亲人对不起，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孩子吧。而我只是一个天弃之人，血厄之体，或许我的一生只会为大家带来灾祸吧。请允许我的不告而别，或许我们一生无缘再见了。”话未讲完，紫醽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河流决堤般难以遏止。

阵阵呜咽声响起，激荡在这片冷漠的空间里。而后紫醽抹了一把泪水，转身几欲离去。

“等等我，终于及时赶到了。”苍榷的身影自黑暗的紫黛轩里窜出，快速赶至紫醽身边。

“你…来作甚？”紫醽不解地问道。

“我决定了，要与你一同前往你所说的地方，为你遮风挡雨，毕竟我们是轩使。”苍榷声音略带一丝兴奋道。

“可…这会有危险的。”

“我不怕，只要能守护你。”

听到苍榷极为露骨的话，紫醽眼中掠过一抹感动，但说出的话却是令的苍榷微微有些无奈。

“你快回去，我不能让陪我一起涉险，况且此时此刻我也已经不在是紫黛轩的轩女，毕竟…我没资格…”说到最后一句，紫醽几乎是呢喃出来，眼泪不觉涌出眼眶，顺颊而下。

听到紫醽的话语，苍榷猛地伸出手掌，一把将紫醽纤白柔弱的素手抓住，脸色沉凝地道：“紫醽，请记住，永远都不要去否认自己，既然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那我们总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价值！即使它不被人们所认可，但别忘了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双手，去为这个世界堆垒起信任的桥梁！去让这个世界认可我们，让这个世界以我们为荣！”

苍榷的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久久回荡在这片空间，犹如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指引着迷途之中的紫醽，走出黑暗绝望之中。

“苍榷哥哥，谢谢你。”紫醽眼中的迷茫逐渐消却，眸子又恢复以往的灵光涌动。

“呵呵，不用，我也就是会说几句胡话而已。”苍榷干笑一声，胡乱说道。

“呼”深舒一口气，紫醽转过头面向远方，浅浅地说道：“好了，我也要走了，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