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奇兵
“九连环吗……”摘星子遥遥眺望着圣山之上的巨大建筑，那无比精准地半球形，即便是直线距离相隔了将近一千米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它就像是一座形貌奇异的钢铁巨兽，匍匐在被深绿色所点缀的山间。一层层近乎重叠在一起的金黄色外壳缓慢地转动着，这些环状的圆形外壳相互叠加，将最最中心的事物如同千层饼一样包裹起来。
很显然，这台巨大的机器并不是根据人类可能的科技水平制造出来的。从设计理念，到建筑材料，再到具体的功能，九连环都充斥着一种浓重的“异域科技”风格，非要比喻的话，这和“华纳神族——北欧神系”当中的“彩虹桥”设计更为相近。若不是龙傲天从主神的“控制面板”中兑换到了草图和主要原理，就算他再怎么天才，再怎么才华横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玩意儿来。
眼下，摘星子装出一幅完全被它所震慑的样子，半张着嘴，青色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不敢相信的光芒，好像完全无法理解凡人要怎么造出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么一来，一旁的侍者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这位掌门是被震住了，不禁有些好笑：说是某个门派的掌门人，怎么却像没什么见识似的，看见这种东西都要大惊小怪一下？
想是这么想，但看到一个来自东大陆的掌权者拜倒在自己国家的发明之下，就算侍者的情感再怎么淡薄，也不由地生出几分民族自豪的情感来。他没有催促摘星子快些出宫，干脆就让他在这儿站一会儿，看个痛快。反正这种造在露天的建筑也算不上什么军事机密，他看了就看了吧。皇宫里头每天进进出出的几百来号人，一抬头都能看见它，也从没见谁因为“刺探军事机密”被处死的。
他哪里知道，摘星子早就在暗地里研究这玩意儿了。
“近景和水幕监控里看到的几乎是一样的……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能搞明白这台机器的运作方式，以及其真正作用到底是什么。”他做出在认真思考的神色，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暗自在心中想到，“进去一些人，然后机器开始转动，越转越快，然后发出亮光。再然后，里面的人就不见了，只留下一些看上去温度非常高的蒸汽……等等，蒸汽！”他只觉得一道蓝色的光路从自己背后闪过，脑袋像是被浸到冰水里一样，冷的全身都止不住打颤。
原先，摘星子认为，九连环是某种用来“处刑”的东西。把几个大活人扔进去，转两下，然后再用超高温、镭射光什么的杀掉他们，将他们化作一缕茫茫的蒸汽，整个流程都充斥着一种堪称宏大的宗教气息。但是转念一想……真要处刑的话，不过就是一发子弹的事情，再不济，冷兵器斩首什么的也是很稀疏平常的。本来可以用相当少代价就完成的工作，为什么需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呢？按照龙国“精简高效”的价值观来看，唯独死刑要搞这么大的排场，是很没有道理的。
然而现在，近距离观看到了九连环的全貌之后，摘星子忽然又生出了一种另类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大型的，和空间祭坛功能类似的，可以让使用者在不同的方位完成迅速跳转的空间传送机？
这个想法让摘星子如蒙雷击，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大脑迅速地运转着，将所谓的真相一点点拼凑起来：虽说水幕监控拥有着监视全世界的能力，但说到底，那也只是一种技术而已。自己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屏幕来看，也不可能同时看遍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处地方。理论上来说，只要是有水的地方，水幕监控都可以探测到。
但按照实际状况来看，自己并没有那种“随时随地了解世界上任何角落发生了什么事”的全知能力。正如这个九连环……如果它真的是一个空间传送装置，那么因为不知道他们具体会传送到哪里，摘星子就只能对其作用一无所知。即便是确认了功能，不知道他们传送所在地的坐标，也一样是无济于事，难道还要用人力去一点一点甄别这世界上所有的地方哪里突然多出来一群人吗？至少从目前有妖气的技术能力来看，是完全做不到的。
他们……要去哪儿？
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是值得龙国如此大动干戈，启动这台看上去就颇烧银子的机器？即便是远远一瞥，摘星子也足以确信，那些站在九连环正中心，身着绿色迷彩服的，毫无疑问都是士兵。虽然他们的衣着，武器都和传统意义上的士兵有较大差距，但好死不死地，摘星子就是能通过其手中握着的东西来确认身份。
毕竟有妖气也算是娑婆世界在科技方面非常有建树的组织了，火枪之类的玩意儿，自然是早就已经研究出来。只不过那种东西和“全自动战斗机甲”相比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再加上没有完整的工业流水线，导致无法批量生产而已。
几种可能性在脑海中倏然而逝，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明白了这次谈判的真正目的。
“糟了……这下不妙了啊！”顾不上侍者惊愕的眼光，摘星子猛地跺了跺，愣是把皇宫的青石地砖踩碎了一块，“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这次特地请我们来，只是想拖住我们而已！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镇魔宝镜！”
圣山之上，九连环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连着大地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
皇宫。内礼堂。
摘星子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正如他自己所预估的那样，现场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原本就是两个相互对立的阵营，此时，一方的重要人物提前离场了，原本那种互相依存的氛围似乎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在愚公面前，就连龙套也不想再做什么无味的表演，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从头到尾，这个看似钓鱼老翁的家伙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仿佛一块又老又硬的石头般端坐在椅子上。你对着石头勾心斗角，这不是浪费表情嘛……
他脸上的笑意松垮下来，嘴角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也逐渐变成了带着寒意的冷笑。又勉强往碗里扒了几筷子，兴趣缺缺，龙套似乎是不想再吃下去了，便向一旁的侍者勾了勾手。几人会意，拿出一副造型极其诡异的蓝色圆片眼睛，再用水略微擦拭了一下，便几步上前，将这副眼睛轻轻地扣在了龙套的额头上。
它的卖相十分新奇，有点儿类似十八世纪飞行员佩戴的那种原片眼睛，拥有如同防毒面具一样的宽的眼框设计。戴在脸上，能把大半张脸都遮住，基本山只能看见嘴巴了。总体来说，它更像是化装舞会上才会出现的小玩意儿，和大皇子殿下身上的龙袍一搭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等等，貌似锅盖头发型和龙袍本身已经看上去很奇怪了……
“请稍后，正在校准数据，即将进行虹膜扫视，请不要眨眼……已识别出使用者权限，三级。”
“晚上好，大皇子殿下。欢迎使用‘龙眼’监视系统。”
……
眼镜的内侧迸射出几缕幽蓝色的微光，但因为其采用了某种单向透光的技术，外人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眼下，龙套皇子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中二病发作的少年，戴着一幅看上去非常夸张的眼镜，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别人听不懂的台词。 “你还以为自己的‘水幕投影’很厉害，是吧？”毫无疑问，视线内的摘星子是听不见龙套的声音的。但不管如何，他总是很享受这种在无形之中嘲讽对手的感觉，“还真是高傲得不行啊，难道你以为除了你自己，别人都不可能做出监控系统，所以就干脆肆无忌惮地用水来窥视着一切吗？”
愚公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盘腿冥想着。
——
妖国南部荒土区。芥子山。
一道贯通天地的金光突然出现，像利剑一般在这片迷蒙的地区撕开一道大口子。可怜那些陷入了时间陷阱之中的尸体，都没能从这地狱一样的感官中解脱，就再一次被九连环巨大的空间撕裂给弄成了碎片，永世都不得安宁。
从外观的角度来看，九连环所造成的“时空裂解”现象就像是一道巨大的光柱，从上而下，将需要传送的人笼罩在其中。而随着空间的转变，其中的人将会随着金光的移动而移动，从龙国平移到这颗星球的任何角落。只不过它并不会在地面上烧出一个龙头的纹章之类的东西……
如果要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整个世界都像是一团巨大的水。而九连环的作用，就是在这个水球里面滴入一滴相应的油滴。因为“密度”不同，它不可能融进水中，也不可能沉入水球的深处。只要算好坐标，并且对油滴施加一个相当小的力，它就能以高速在水球表面滑动，在一瞬间到达它想要去的方位。而那些陷入时空陷阱的人，好比是被困在一个个气泡里面。当油滴迅速撞过来的时候，那些本身就处于不稳定状态的小气泡自然会散开，表现在现实世界就是……那些尸体，有不少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巨猿罗晓默默地转过身来，凝视着这支从金光之中逐渐现身的军队，久久都没有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