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哭泣的水井（卌五）

马峤道：“那人是谁？怎么会替这个魔女说话？”童应松道：“恐怕他这么做，也许有另一层用意吧！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咱们今日不把她除去，只怕是后患无穷。”

马峤道：“那人为她施以援手，必有缘故。如果日后真要后患无穷，我想那人也不会要我们放她走了。”

马峤说到这里，目光一抬，望望天色，又道：“我在与童老伯您来之前，与我那两位妹妹独孤雁、白翎已商议好在天亮前后。赶到水井外会合的，她们一直不见我的影子，可能认为我中途遭遇强敌。我要设法赶去援救才是。”

童应松也应了一声“是”。

马峤又道：“方才听黄玄正口气，山腹秘道，已有多处改变，如果她们能按照我说的，去卫辉府北门外重新找到井口，想必也不会顺利的，她们一旦进入绝地，我想童伯伯一定知道路径，不如我此时就可和童老伯一路，先原路返回，找到她们再说。”

童应松道：“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先见到她们再作商议。”马峤也应了一声：“是”。过了一会儿，马峤朝童应松顿首道：“童老伯，那就有劳你了。”

童应松慌忙抱拳道：“马小哥有事相求于我，我理当效劳。”童应松也不多说，飞身掠起，疾奔而去。他见马峤并没有跟过来，急停道：“马公子，咱们也该走了！”

马峤道：“童老伯，但不知那北门外的井口，从这里前去，从哪里走较近？”

童应松微笑着说道：“自然是跟我走了，我在这里忍气吞声了二十年，这里的路，老朽早已烂熟于心，你跟在我身后便是，我面朝的方向，正好顺路。”

马峤又道：“那就谢谢老伯了！”

说话之时，二人已经离开了除佞门井壁口。马峤奇怪道：“童老伯，咱们又回到来处来了。”

童应松笑了笑道：“这里所有的暗道，都设在这山腹之中，只有此处，是在山腹之外，但这里四周都是摩天陡壁，与外界不通，咱们要出去，自然得回到这里来了。”

他一手抚着苍须，笑道：“再说，此刻已快晌午了，咱们吃些东西再走。何况老朽这里，连丫环在内还有七八个人，他们都侍候老朽多年，老朽这次离开此地，就不再回来了，这些人也应该悉予遣散才是。”

马峤道：“童老伯说的是。”

童应松一路领先，径自朝西首走去。不多一会，但见峭壁之下，有一座岩石叠成的洞府。洞门高大，足有数丈深广，因有天光映射，并不太黑，中间微置着两排石几石椅，左右壁间，各有一道门户。

童应松领着马峤进入石洞，脚下一停，回头朝八个黑衣剑手吩咐道：“你们且去吃过午餐，各自收拾收拾，仍在此处集合，随老夫出去。”

四八剑手躬身领命，一齐退下。童应松回头道：“马公子请随老朽来。”说完，举步朝右首一道门户而去。

马峤跟随在他身后，跨入石门，童应松已经探怀取出一个精巧的火筒，“嚓”的一声，打亮火筒。这自然是一条甬道，但两边石壁修凿得相当平整，足有三尺多宽，容得两人并肩而行。两人脚下极快，不消一会，就已到了辅道尽头。童应松跨上一步，伸手在壁上一按，石壁间登的裂现出一道门户！两人走入石室，只见青衣使女迎了上来，躬身道：“你们回来了？”

荣敬宗道：“早餐做好了么？”婢女答道：“方才厨下已经来问过，午餐可要送来？小婢因总管尚未回来，叫他们稍停片刻再送来。”

童应松点头道：“那好！你要厨下做几个下酒菜，送到里面来，老夫还有别的事要吩咐你。”婢女答应一声，转身退去。童应松领着马峤，走近石壁，伸手推启活门，相偕走入。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昨晚谈话时的那间密室。

童应松抬抬手道：“马公子请坐，你一晚未睡，到了这里，不妨稍事休息。”马峤道：“晚辈还不累。”两人隔着一张矮几，在石榻上坐下。童应松问道：“你昨晚进入井底洞府，经过如何，能否为老朽一谈？”

马峤道：“晚辈正要向老伯说起此事。”

当下就把如何进入洞府，如何毁去那份名单，以及南宋将军留壁的剑法，详细说了一遍。

童应松只是静心聆听，直等到他说完，才一手捻须，连连点头道：“毁了就好，老朽唯一的心愿，总算得到了。晤！你说那南宋遗留的剑式，有几个是坐式，那极可能是剑术中最上乘的吐纳剑气的修练法门，公子把前面十招练纯熟了，不妨依照壁画上的姿势，试着坐坐。”

韦小宝道：“老伯说的极是。”

正说之间，只见石门启处，婢女已提着食盒走入，她把酒菜放到石桌之止，躬躬身道：“总管和这位公子，请用酒菜了。”

童应松抬首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吃饭吧！饭后，你要厨下的人各自收拾收拾，到前面等候，随老夫一同出去。”

婢女愕然道：“总管要离开这里了么？”童应松道：“你不用多问，大家都要离开此地，你也去收拾一下，听候老夫吩咐便是！”

婢女惊讶地看了童应松一眼，低头说道：“小婢遵命！”转身便退了出去。

童应松站起身来道：“马公子，来，来，咱们也不用客气，快些吃口吧！”

马峤心中有事，也就不再谦让，两人对面坐下，匆匆吃毕，那婢女又推门而入，送上两盘香茗，就来收拾碗筷。童应松道：“丫头，你还是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咱们马上就得走了！”

那婢女道：“小婢除了几件衣服，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童应松啜了口茶，点头道：“那好，咱们就要走了。”那婢女回身出去，没用我少功夫，便挽着一个小包袱走入，腰间还斜插一柄短剑。

童应松站起身，道：“马公子，咱们还是走吧！”

马峤跟着站起。三人走出密室，童应松回顾了石室一眼，低喟一声道：“老朽从四十几岁便来到这里，一心要在此处做一番事业，没想到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年之久，如今一旦要离此而去，心里真有些恋恋不舍。”

口中说着，人已当先跨出石室，朝辅道中走去。

回到前面石室，八名黑衣剑手，另外还有五个汉子，两个老妈子，各人肩背包裹，站在那里，看到总管，纷纷躬身施礼。童应松打开中间一道石门，从里面棒出一大堆银子，随手分与众人，每人二百两。然后说道：“你们离开此地，各自前去谋生。从此不可再提除佞门之事了。”

接着又吩咐道：“卜崇孝，你可护送他们出去，到北门井口处等候老夫。”

一名黑衣剑士躬身应“是”。

那婢女“噗”的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总管在上，小婢自幼就被送入山来，不知父母身世，无家可归，小婢愿意侍候总管，求求总管，别让小婢走了。”

童应松看她泪流满面，心中微有不忍，摇头道：“老夫离开此地，就不再是总管了，何况有人不肯放过老夫，你怎能跟随老夫，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