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第二个间谍

“咕咚——”

黄鹂的身体摔进了那口大鼎之中，微微泛起一阵泡沫，便迅速地沉下去，彻底失去了踪影。这大鼎中的液体看着华丽难当，可一旦活祭品被丢进去，就立马展现出了骇人的一面。它几乎是在黄鹂的身体触碰到液体的水平面的一瞬间开始“呜呜——！！”地尖叫起来，泡沫升腾，几缕莫名惊悚的肉色烟雾从中飘出。由于鼎口非常大，而且离地面又比较远，在地上的众人只看见这个姑娘的一双手臂颇为凄惨地向外挥舞着。过不了几秒钟的时间，手臂挥舞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终像是僵在那里，五指狰狞地弯曲着，彻底不动了。

似乎是检测到了黄鹂的灵根属性，大鼎中满开一阵诡秘的绿光，顺带着传出来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黄鹂的身体本身就比较娇小，在鼎口的遮挡之下，根本就看不到她的人究竟在那里。不过看看这可怖的场景，这座大鼎原先那种神圣的气氛瞬间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至少，从地面上的人这个视角往上看，就像是黄鹂已经被大鼎中的不知名液体给融化掉了一样……

“啊……”海燕愣愣地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龙傲天确实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他说了要动手，就立马开始了，连半秒钟的耽搁都没有。之前，他细心地解释了罗晓所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也算是彬彬有礼，给人造成了一种“这家伙还是挺讲道理的”的严重错觉。而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时，他无疑就立刻原形毕露，展现出不可多得的凶相，在一分钟以内的时间里完成了上述的一系列操作。最终，黄鹂这个无辜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他丢进了大鼎之中，作为一只纯净的、无暇的白羔羊，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她人生之中最后的一声啼叫。

没有煽情的告别，没有华丽的谢幕，黄鹂已经僵掉的、如同蜡像一般的双手慢慢从鼎口下沉，下沉，直到众人再也无法看见。她就这么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淡出了这个残酷而又可憎的娑婆世界。

直到死前的一个瞬间，这个女孩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来到芥子山的。

……

“其实，你们也不必装着难过什么的，不是吗？”龙傲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而他的眼睛，也是因为方才那可有可无的暴行而再次眯起来，显出一种无比虚伪的仁慈，“在你们来这里之前，你们的那位掌门大人，摘星子，应该已经将这座大方鼎启动方法都告诉你们了吧？想要让方鼎顺利交出镇魔宝镜，就只有丢进去一个拥有五行灵根的人作为祭品……在你们这五个人之中，拥有灵根的人就是那三个女孩儿，其中一个又是知情者。这么看来，我也只能想到——即便我不出现，为了任务的最终执行，你们还是要将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推下去的，对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感谢你，替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难题喽？”罗晓斜着眼讽道。

“感不感谢……那是你的事情。”龙傲天转过身去，将罗晓的讽刺全然当做了败者不足为道的冷嘲热讽，“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既然你们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从你们把任务接下来的那一瞬间开始，牺牲同伴就已经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了。只不过现在执行这件事的是我，相应的……镇魔宝镜的最终归属者，也会是我。”

“如果因为我杀了这个女孩，就把一切罪责全部推到我头上，那你们才是真正的伪善者呢！”

“你们这些用暴力来给别人洗脑的家伙才不配用‘伪善’这个词呢！”……正当罗晓酝酿着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的识海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如同霹雳炸响般的声音，惊得他整个人浑身一颤，像是被110伏特的电压给电到了一样。

“罗晓！”

“……什么鬼？”他迅速地收敛起自身准备攻击的本能动作，以免被周遭监视着的士兵们看出破绽来。也算他反应机敏，士兵们见着家伙突然浑身一抖，然后又摆出一副仿佛便秘一般痛苦的脸色，还以为他是蹲久了之后腿麻掉了。再加上他立马又做出一副乖乖配合的样子，低眉顺眼、双手抱头，他们也就没往深处想，该怎么看守还是怎么看。

“这个频道是被香草加密过的，龙傲天无法通过‘心灵感知’的乐章听到我们的交流。”夜鹰的声音从天知道哪个地方传进来，并在罗晓的脑海中如同3D环绕音一般地炸响着，“我们需要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有什么计划啊？接着卖呗，反正你已经卖掉一个了不是吗？”罗晓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装死的夜鹰，有些不快地在心中说道，“借着敌人的手来除掉自己的同伴……龙傲天说的也没错，你，夜鹰，确实就是一个伪善者。”

“你我都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牺牲掉黄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夜鹰平静地说道，“现阶段，我们两个人没有一个拥有足以战胜他的能力，正面和他硬拼的话，输得会更加彻底。”

“让我猜猜……所以你就选择，先用自己大概五成的实力应付他一下，然后被打个青黄不接，在地上滚两圈，涂点儿沙子磕点儿血，躺在地上装死。”罗晓不紧不慢地在脑海中复述着夜鹰方才的种种无耻行径，言语之间，已然带上了一种鄙夷的口吻，“在然后，你为了营造出一种真实的‘惨败’效果，没有跟我们中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计划，硬是让我去和新卫兵团对抗，将这几个小姑娘至于随时可能被龙国的先进武器打死的危险中……再然后，你干脆就一直躺在那儿没动过，把‘队长’所应该做的事情完全抛开去了。甚至直到黄鹂被念力钳住，抬升，最终被丢进方鼎里，你都没有做任何应该做的事情，对不对？”

“没错。”

“好吧……且不说在我想明白了这些后还愿不愿意相信你这个人，但是，夜鹰，你告诉我，你觉得龙傲天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吗？”罗晓抹了把脸，嘴角露出些许无奈而又带着讽意的冷笑，“就算他现在听不到我们两个的交流，可我有十成把握，他绝对能猜到你想要反戈一击。我尚且能看穿你身体的真正状况，龙傲天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明白，但他不在乎。”夜鹰说道，“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

“哈哈哈，终于，献上了纯洁的白羊羔之后，我的计划已将迎来终点。罗晓先生，您应该已经跟那个躺在地上装死的人商量好了对策吧？”不出所料，龙傲天颇为坦荡地将两人那点儿小秘密给捅了出来，脸上的神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从刚才的一瞬间开始，您就突然停止了讲话。接着是一段长达三分钟的神色突变，我细心地观察了一下，以冷笑和否定的轻微摇头为主。虽说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我听不到你的心声，但我想……您应该是在和某个人交流，对吧？”

“无妨，你们也见识到的我的力量了。顺带一提，我可不是仅仅靠‘森罗万象’这一门法术吃饭的……现在所展现出来的，离我真正的战斗力天花板，可还有着不小的距离呢。”说罢，龙傲天干脆转过身去，双臂大开，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后心要害暴露给了夜鹰与罗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谁也阻止不了我，谁也不行！等我找出太阳轮盘究竟藏在哪里之后，就能借着它的力量突破所有和时间有关的‘乐章’，届时，就算是聚气功也奈何不了我！”

“咚——”一声闷响，大鼎之中忽的飞上来一物，散发着熠熠神光。

从远处看去，这是一面半圆形的镜子，约有士兵盔甲上的护心镜那般大小。只见此物从鼎中缓缓升腾起来，将其中所盛放的“灵魂液体”一分为二，划出一道极其明显的分割线。它就像由某种完美无瑕的宝玉所制成的一般，没有任何液体可以在其表面有所停留，纷纷化作点滴水珠，滚落回下方那口大鼎之中，或是平静，或是在深层绝望地沸腾着。

不知道黄鹂现在在哪里呢。

“终于来了……”夜鹰猛地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也在一瞬间恢复原样。他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毫不犹豫地一辉右臂，从纹身中唤出断罪大剑，一面高声喝道，“快！抓紧时间！”

言罢，剑身一摆，一挥，宽大的剑刃直接带出一阵携着硫磺的火雨，抽打在将他包围起来的士兵身上，发出令人难以接受的焦糊味道。这和罗晓的高温蒸汽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东西，岩浆的温度有一千多摄氏度，打在人身上，足以在瞬间烤熟他们所有的肉体组织。就连最最坚硬的骨头，也会在高温的烘烤之下由内到外碎成渣滓，泼洒开来。总体来说，基本上就是被打到之后，整个人直接碎成两段，也说不好说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这样的伤势，魂归回天估摸着是救不回来了。就算勉强救回来，龙傲天也没有那么多神力修补他们的身体组织，毕竟已经碎成粉状了不是……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这种事！”趁着周围的士兵调转枪口之际，罗晓低声骂了一句，起身，上前跨上三步，握住枪杆，一扭，一切，便将他手中的枪夺了下来。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罗晓便已经颇为老练地拉开保险栓，朝他们开了枪。

——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战场的另一边，海燕有些痛苦地蹙着眉头，半蹲下去，双手捂着肚子，一幅刚刚做完催吐的样子“黄鹂她真的就这么死掉了……天哪……我们回去之后，要怎么和枯木师伯交代啊。”

“你看到了吗……那双手，最后就这么不动了……好像干枯掉的草木……”

“一路上虽然已经在谋划了，但是真的看到一个人死掉，和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灵儿，我，我很抱歉。”说到这里，海燕轻轻地抽泣了两声，“啪”的一声扑倒在地，声音也开始打颤，“我之前也想着要杀掉你的……我想把你推到那座祭坛里，明明我自己也是五行灵根，但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我想要你们替我去牺牲，替我去死……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这件事，可我没有告诉你们……把你们叫上，只是当做备用的祭品而已……我很抱歉。”

“对不起，灵儿，对不起……”

“……”

“灵儿……？？”海燕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一幕她永生都不会忘记的可怕情景。

在镇魔宝镜的神光照耀下，封灵儿那根长长的大辫子，正在缓慢地褪色。

金黄色、土黄色，两种充满了活力与生气的颜色从她的发根处开始彻底褪去，发出一连串“滋滋”的声音。而那消褪尽的色泽，也如被洗去的铅华一般，化作一阵可以被清风吹起来的金色粉末，飘洒开去，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曼妙的金，仿佛一个华而不实的美梦。

黑发的封灵儿，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站在离海燕差不多三米远的距离。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海燕。”她睁开眼睛，纯黑色的瞳孔散发出一股诡秘的光彩，直射向海燕天蓝色的眼睛，“相反的……我很高兴，你能对我产生利用的想法，并且能够在事后向我表达自己的后悔和无奈。对于我来说，这样的赎罪就已经足够了。”

“灵儿……”海燕颤抖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种心碎的绝望。

“风铃。”她微微地笑着，用并不怎么响的声音说道，“吾……乃是恶魔族弯月会的会长，任本次行星信息夺取计划总参谋长，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