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妖永远是妖

流荒河似乎与其他的河流不同，按说河流的上游与下游相比，应当是上游窄、下游宽。而流荒河明显是上游比下游宽阔多，完全不正常。

云泽又想起老爷爷说的，巨龟从来不去下游，原本云泽还疑惑，这下却是知道了，因为下游较窄，根本容不下巨龟的身体。

也就是说，这只龟妖几乎是不移动的，云泽细心地发现，巨龟的确浮出水面时是什么位置，现在仍然在什么位置。

“如何利用它的这个弱点而出掉它呢？”云泽下意识眯起眼睛，顺手向巨龟身下的推流推了一掌，河水受到推力，加快了下游的速度，但这个速度似乎并没有对巨龟起到什么作用，云泽再次向刚才的位置打了一掌，水流又加快一分。

巨龟眼中也有些迷茫，似是不明白云泽为何只打水，而不再打它。

对于云泽这个举动，巨龟明显高兴，河水流过他的身体，反而觉得很是舒服，渐渐地，巨龟眯起了眼睛，很是享受这一切。

云泽暗自将巨龟鄙视了一番，都死到临头了，竟还会如此享受。

连续不断的打向水流，云泽几乎把所有的法力都用在了上面，荼蘼不知云泽何意，不敢随便出手，只好在一旁静静看着。

河中水流越来越快，即便巨龟这样庞大的身躯也有些抵不住水流的力量，渐渐有了随波逐流之势。

巨龟惊了，睁开碧绿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云泽，恼怒到忘记了云泽已经不怕声音攻击，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放声大吼。

荼蘼心中一惊，担心云泽事先没有做好准备，再次着了巨龟的道。

好在云泽及时看到了巨龟张嘴的姿势，极是迅速的再次封闭了五感，对于巨龟的声音攻击，算是免疫。

云泽依照方才的方向和力道，继续加速水流，巨龟的吼声一直在让地面不停动荡，也算是给了云泽提醒，只要地面不稳，便不能解开封闭。

巨龟又吼叫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累了才肯罢休，云泽解开封闭的五感之后，惊讶地发现巨龟已经被水流带走好远，已经接近中游流域，难怪方才感觉地面的震颤一次不如一次剧烈，原来是距离远了的缘故。

云泽下意识看了周围，见花瓣安安全全的浮在半空，才放下心来。

云泽跟上巨龟，在它上面不远处依旧努力加快水流。大约一个时辰后，巨龟终于被云泽逼到下游流域，而下游的河道，已经快要不能容纳巨龟的块头儿了。

云泽心道时机已到，便使出浑身解数，制造出巨大的一股推力，打向巨龟，直接将它推出到河道之外的空地上。

巨龟巨大的块头儿在空地上打了个滚儿，惊起满地的尘土。而巨龟身上原本便有水渍，粘上泥土之后，便整个身体都是脏兮兮的。

巨龟离开了河流，流荒河中的河水渐渐地退去了那片带着恶臭的黑雾，重又开始清澈起来。

河里的鱼虾仿佛知道上游已无河妖一般，纷纷向上游游去，上游水域宽阔，大概才是它们最喜欢的。

离开了水，河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低声喘息着。

一般来说，龟类可在水里生活，亦可在陆地生活，这只龟不知为何，仿佛离开了水，便难以呼吸一般，抽搐着身子，口鼻里传出闷闷的呼吸声。

“果然，这只妖是不能离开水的。”云泽暗笑，捏诀向巨龟打去。

巨龟受到重重一击，不再像之前那样能够无关痛痒，仿佛失去了水，也失去了抵御能力，龟壳不再坚硬，被云泽打过之后便塌陷下去。

巨龟发出一声哀嚎，身上有漆黑的浓水流出来，臭味熏天。

云泽从身上撤下一截碎布，堵住口鼻，再次捏诀，一下下的打向巨龟。

受到重击，流出黑浓之后，巨龟的身体竟越便越小，从原先的小山般大小，最后成了只有云泽身高这般大小。

荼蘼仿佛瞧见了异常惊奇的事情，忍不住拍手叫好。

云泽嘴角微勾，扬起淡淡的笑意，终究是被他猜对了，这只妖不敢移动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怕离开水，自己会变得虚弱。

云泽乘胜追击，不顾自己已经快要体力不支，不断地向龟妖发出攻击。

龟妖身体不再变小，也无黑浓流出，只是身体开始干瘪，有红色的液体渗出皮肤。它痛苦地趴在地上，已经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模样极是可怜。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云泽不忍心再下手，他想起了母亲倒在地上无力反抗时的模样，内心开始动摇。

却没发现那只龟妖突然跳起，口中喷出一支黑雾，仿佛离弦的利箭，带着势不可挡的灭亡之势冲向云泽。

荼蘼见状，惊恐万分地大喊道：“云泽，快躲！”

而云泽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只是在发呆，到底该不该对龟妖下杀手，若真下杀手，那他和那些妖邪有何异？若放过它，那他辛辛苦苦修炼法术又是为了什么？

荼蘼惊慌失措，在千钧一发之刻，捏起法诀，狠狠地甩向云泽面前，恰好这时黑雾已经到了云泽眼前，荼蘼的法诀与黑雾撞在一起，剧烈的动静将云泽神游太虚的状态打散。

云泽后怕的看着空中渐渐消散的黑雾，对花瓣悬浮的地方微微颔首，道：“刚才真是惊险，谢谢你了！”

荼蘼因为巨龟的声音攻击，早就已经虚脱无比，此刻出手，便是抽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力量，但见云泽平安无事，便也安下心来。

云泽眼睛微微一眯，紧紧盯住对岸得龟妖，方才他竟还考虑着是否要放过它的性命，现在看来，当真是可笑之极，他怎么能对一只妖物产生同情呢？

妖便是妖，怎能因为它的一时可怜而生出恻隐之心？

况且妖害人时，也没想过受害人的可怜吧？

妖永远是妖，即便此刻可怜之极，也是它咎由自取！

如此一想，云泽也不再纠结，直接腾上半空，靠近龟妖，使出自己最厉害的招数，将龟妖彻底打的魂飞魄散。

龟妖身体慢慢化作黑雾，消散在天地之间。

云泽虚脱地倒在地上，微微喘着粗气，突然间便笑了，“娘，这便是我为您报仇的第一步，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大蟒，以祭娘亲你的亡灵！”

荼蘼也跟着笑了，尽管云泽所恨的妖也包括她在内，她亦是真心为云泽感到高兴。

夜幕降临，云泽在河边生起篝火，捉了条小鱼上来，慢慢烤着。

云泽幼时曾跟母亲学过烤鱼，此刻烤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荼蘼不用吃饭，便在一旁静坐着，光明正大地偷看云泽烤鱼时一脸认真的模样。

荼蘼接受过九玄衣的记忆传承，知道云泽的父母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而云泽的样貌继承了他父母的所有优点，比女子美丽，比男子俊朗，荼蘼一时看得痴了，竟忘记移开目光。

云泽烤好了鱼，浓浓的香味将发呆的荼蘼拉了回来。

其实看云泽吃饭也是一种享受，荼蘼百年托着腮帮看着他。

云泽吃过鱼以后，打了会而坐，修炼了一会儿，荼蘼也不偷懒，陪他一起修炼。

半个时辰后，云泽按着以往的习惯准时入睡。

流荒河边并没有什么人，云泽找了些野草铺成一张小席子，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一如梦里，便听到荼蘼叽叽喳喳的声音。

“云泽，云泽，今日太危险了。黑雾射向你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也不知道躲开，也不知道抵挡？”

云泽十分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还有，谢谢你及时出手救我，不然我可能要重伤或者没命了。”

“你以后可不能如此粗心大意了，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还在意呢？”荼蘼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概没有女孩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云泽小小的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极是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想了又想，云泽好事忍不住问道：“你觉得这世上有善良的妖怪吗？”

荼蘼心中一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泽道：“我那时发呆，其实是觉得龟妖有些可怜，我在考虑是否要放过它。可我没想到他是要置我于死地的，这世上，当真没有善良的妖吗？”

荼蘼说道：“云泽，或许有的，只是你还没有遇见！”

“可......”云泽尚有犹豫，心中想好了措辞，开口说道，“妖就是妖，它若是善良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妖呢？”

荼蘼竟无言以对，她自诩从未害过人，应当是只善良的花妖，但她又不能直接向云泽解释，倘若云泽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便不再理她、甚至还要收了她，该当如何？

“是啊！妖永远是要妖，无论好妖坏妖，都只能是妖，因为即便她是善良的，她也无法改变她就是妖的本质，那本就是命中注定的，谁又能逆命呢？”荼蘼话说出口，觉得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