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义面前 亲子可丧

这是一间充满古香古色气息的书房，房间的两面墙上都被一排排书架所占据，一本本书籍整齐排列，就像是军队的军人一般，井井有条，沉默而有序。

在书房的当中摆着一张一米见方的竹制茶几，一个紫红色的泥壶正坐在一个小泥炉上“呼呼”的向外冒着热气。阵阵浓郁的茶叶香味儿从其中飘散开来，在这书房中慢慢弥漫扩散。

一只满是褶皱和老茧的手轻轻的把茶壶拿起来，将里面煮好的茶水倒在了两个茶杯中，红色的茶汤让詹东海想起了地府的孟婆汤，这两种东西没有一丝的相同之处，可不知为何，詹东海却偏偏毫无理由的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詹先生请。”詹东海面前的老者，点头向着詹东海示意了一下，随即伸手端起一杯，也不顾茶水的滚烫，一仰头便将杯中的热茶灌了下去，随后他摸了摸自己仿如银丝般的白须，笑道：“这茶热着喝最有滋味，凉了便会发腻，味道便会大减。”

詹东海看了老人一眼，轻轻一笑，伸手将茶杯端起，同样一口将滚烫的热茶倒入口中，随即闭目细细品味，让茶水缓缓的流过齿间舌苔，最后划过喉咙进入腹中。不一会儿，一股热气便好似从内向外，最后从浑身毛孔中散发出来，却是让人舒服至极。

“好茶。”詹东海缓缓睁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

“哈哈。”老人像是非常高兴，他那两道雪白的蚕眉轻轻抖动，却能看出他是真的从内心在笑，“老头子我喝了几十年的茶，你是少数几个夸这茶好喝的，而且不是为了拍老头子我的马屁。”

詹东海轻轻一笑，突然伸手将那小茶壶又拿了起来，轻轻晃了晃，感觉里面还够再倒一杯的，便很自觉的给自己又满上，接着脖子一扬，又是一杯茶水下肚。

“那些老家伙都说我这煮茶的喝法是牛嚼牡丹，山炮一个，可老头子我就是喜欢这么喝，痛快舒服不墨迹。”老人有些得意的说道，不过他的话却让坐在他后面的张韧和张青玄眉头皱了皱，面色也略略有些尴尬。

这老者便是张韧的父亲，张青玄的爷爷，同时也是京城张家的家主——张建功，而外界都尊称其为张老爷子。本来像他这种身份，早就已经应该隐居幕后，颐养天年了，与詹东海更加不会有什么交集，可谁让他有个不让他省心的闺女。那马夫人本名马华，是他的大女儿，只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桩家事，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二十多年未曾回家，虽然人没在身边，可老爷子却是对这女儿最是上心，不但经常的偷偷去探望，更是给那马家诸多方便，否则以马家那蛮横霸道的作风，早就不知道被政府消灭多少次了。可也正因为如此，才让那马家最终引来了詹东海这个煞星，使得偌大的一个马家，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了。

看着面前这位一身紫色唐装面色和蔼的老者，詹东海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老先生的茶好，这间屋子里的书也好，这处园子更是一处好地方。”其实从詹东海进到这园子里便已经发现，这园子绝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让詹东海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威胁，只是在神识的探查下却又毫无线索。

“哈，这全都是政府给我这老头子谋的一些福利，平时在这里种种菜，看看书，倒也算是自得其乐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也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啊，就是再忙却也要时常的静一静，停一停，否则年轻气盛的，容易上火。”张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可话中却是意有所指。

詹东海听了，冷笑一声，道：“老先生功成名就，家里也是名利双收，人口兴旺，说贵家族高处云端也不为过。可却不知那普通老百姓哪里有功夫喝茶看书，不过都是在凡尘中挣扎活命罢了，莫说是气盛上火，便是猥琐求存，都还会一不小心的丢了性命，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张老爷子的眉头微皱，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张青玄却抢先开口道：“姓詹的，我们从你到了这里便一直以礼相待，可你不但不领情，还一直冷声冷语，更可恨的是你还一直冤枉我们，泼我们家脏水，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不要一直在这里信口开河！”

詹东海冷哼一声，却不去搭理张青玄，只把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张老爷子，眼神中三分冷冽，七分却是凝重。

“唉——！”张老爷子伸手让身后有些抓狂的张青玄稍安勿躁，苦笑一声道：“詹先生所说之事，虽然不是事实的全部，却也相差不远，就算有些事不是我的本意，可我却也难辞其咎。想我老张纵横一世，也光明磊落了一世，可到老了却落得一个草菅人命、丧心病狂的名声。呵呵，也许这就是命吧。”说着，张老爷子却是一脸的没落，盯着茶几上的泥壶发愣。

“爷爷，你别听这人胡说！咱们张家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什么时候害过别人！这事儿您别管了，我这就让人把他赶出去，咱们家不和这种乱咬人的疯子打交道。”说着，张青玄便要起身出去叫人，却突然被坐在一旁的父亲伸手拽住，张青玄还没站起来便又被拽回了座位，随即不解的看向了父亲。却见张韧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让她不要乱来。

“那牛姓一家人的后事可曾办妥？”张老爷子突然说道。

詹东海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点头道：“已经办妥，虽说是政府部门出的钱，不过能给这一家五口人买到那么好的墓地，想来您也没少费心思。”

“我现在说的话，只怕也很难取信于詹先生，不过，有些话却还是要说的。那些官员和社会上的人员，确实是和我张家有关系，甚至就是以我的名义调动的。虽然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便超出了我的控制，可无论如何我也是难以推卸这个责任。本来我们只是打算用那个东西吓唬你一下，一来是为了给小女出口气，二来也是警告你我张家虽然与人为善，可却也不是好欺辱的。我女儿一家惨遭变故，姑爷失踪，至今未见，外孙更是被你亲手所杀，说不恨你，说不想杀你，那才真是骗你！可我却也知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姑爷一家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而你这亲自下手的刽子手，是对是错，该赏该罚，老天爷自有公断！而我只是作为一个外公，一个岳丈，做了我该做之事而已。”张老爷子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话尽数吐了出来，把詹东海说的面色越发的阴沉，而一旁的张青玄却听得有些蒙圈。什么是牛姓一家人？不是说只是教训一下他么？怎么还有牛家人什么事？

而唯一没有什么反应的，便是张青玄的父亲张韧，他仍旧是一副略带严肃的表情，只是看向父亲的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丝莫名的担忧，放于膝盖的双手手背上，也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了道道青筋。

詹东海冷冷的看着张老爷子，道：“这么说，你承认那件事是你安排的，牛家人也是你害死的。”

张老爷子苦笑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嗓子有些沙哑的道：“不错，我便是凶手。”

詹东海深吸一口气，身子前倾，双手支着茶几，凑到老爷子的近前，死死盯着张老爷子的双目，沉默而冰冷的端详了半晌，就在张青玄马上暴走，张韧也因为詹东海的无理举动而要起身阻止时，詹东海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先生说的很不错，事情的原由也说的很清楚，只是可惜，这人却有些不对。”詹东海坐回座位，面色虽然仍旧不好看，可却没了之前那股冷冽的杀气。他看了看张青玄，笑道：“本来若是我一进京城，你便对我说了这些话，我肯定会一剑劈了你，为那一家人报仇。可是，刚才来时的路上，贵孙女却无意间告诉了我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与我想的，和您说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这主角却不是您。”

听了詹东海的话，张老爷子突然神色大变，身后的张韧也是突然站起身子，好似要扑过来，可最后却又生生的忍住，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却把目光看向了一旁彻底蒙圈了的女儿。

“我……我……我说什么了？”张青玄看着父亲暴怒的目光，彻底吓傻了，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

詹东海冷冷一笑，道：“张小姐，我打听一下，不知您的老祖母，也就是张老爷子的母亲，在没在这个院子里，我很想拜会一下。”

张老爷子突然站起身来，他向后一挥手，张韧点头快步离去，不多时，就见这栋别墅的大门突然“哐当”一声，便死死的关闭了起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从别墅的四周依次响起。不一会儿，整个别墅便被完全封闭了起来，连窗户也被落下的钢板包裹的严严实实。更有甚者，詹东海竟感觉到整个别墅都在快速下沉，此时只怕整栋房子都已经深入地底。

“不知张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詹东海沉声说道。

“詹先生！”张老爷子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已经说了，这事是我办的，咱们之间解决了就好，何必牵连他人！”他正说着，张韧却又不知从那里快步走了回来，同样一脸坚毅的站在了张老爷子的身后，张老爷子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詹东海，神色肃穆。

“这里困不住我，外面的人手也拦不住我。”詹东海将神识向外一扩，便知道了房子内外的情况，他叹了口气，道：“我若杀人，此处将无人可以活着离开，为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手，搭上儿子孙女的性命，值得么？”

听了詹东海的话，张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神色肃然的张韧和仍旧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张青玄，他的眼神闪动，似乎有些迟疑，可紧接着便又坚定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詹东海轻轻笑道：“詹先生，有些事，您不知道，您也不会懂，这不止是个人亲情孝道的问题，这是大义！大义面前，亲子可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