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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9章 溺死者
风从海平面上缓缓上升,入了深秋时节天气逐渐萎黄,从秋日这单调的色泽中便可以看出,位于南海边上的小渔村,究竟有多封闭。
各色的渔民都在忙着过冬的储蓄食物,只有他还在海面上晃荡着,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岸边上的人远远的望着他,就像是看一个小黑点,有时候还会从他们的视线之中消散。
冒死出海的人最后只能是一个结局,那便是溺死,全村的人都在等着这个时刻到来,他们的冷漠无情都刻在脸上。
屋子中总是不够吃的粮食,让他们都很犯难,要是这个人死了,他们就可以瓜分到一些食物,哪怕只是一丁点也是开心的,说不定他家里的那些柴火还要更加禁用些,这帮人想着,就遥遥的看了一眼小黑点好像是消失了?
出海去捕鱼的那个男人起初是没有名字的,后来据说有了一个名字,叫做周生,这周生也不清楚是谁给的,一直小心翼翼保留,要是有村民喊他原来的名字喂或者哎的时候,他就会一脸不悦去纠正,他总是说。
“请不要这么喊我,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做周生。”
显然这些渔民都是嗤之以鼻的,谁还没有个名字了,炫耀什么呢,可是周生这个名字确实也比他们阿猫阿狗的高尚些,是的听起来像是个读书人,始皇的时代过去之后,他们就逃难到这个海岛,因为封闭的缘故,他们一直都不清楚外头现在是个怎样的世界。
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人心慌意乱的问。
“哎,你们说那个小子就是周生啊。”
他这是生怕他们听不懂,于是又补充上来,其实他们都清楚,他说的是周生,因此才会有人不厌其烦的呵斥。
“想说什么就说吧,还要叼着,谁不知道你说的就是周生,你到底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看你刚才眼睛就没离开过周生。”
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圆点而已,在周生远远的出了他们的视线之后,他们能看到的关于周生,只是那个时有时无的小黑点,视力稍微好点的,也许能看到更远处去,可要是眼睛不好的,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被这小子喊的有些心慌意乱的人们,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他们想听到的答案。
可他忽然又怂了,竟然就这么沉默不语的看着众人,他又看着那远处去了,那个小黑点真是要走出他的视线了,周生该不会是要去看外边的世界吧,那一场兵荒马乱的也没砍死周生,全村人逃难到了此地,要是不安生,那就真的只能去走往生道了。
“可还是真是走远了啊,不会再回来了吧。”
等到大家都失去了兴趣,不再去搭理他的时候,他又恍恍惚惚的嘀咕了一句,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
听到此言他们又都凑过来问。
“你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吗?”
今年还没给海神献祭呢,要是他溺死了,或者就此一去不返了,对他们全村人都是好事一桩,就是周生家的?
是啊那个女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病重了,一直也没好起来的征兆,周生是个重感情的男人,一直照顾着,到了这最后一刻了,要过冬,那就要有粮食,不过等周生回来,估计这女人早就饿死了。
看来悲惨的命运,却在他们眼中成了一种窃取,他们想等着女人死了,等等看周生要是不回来,那就直接动手。
上他的屋子里边去,只要是值钱的能用的,那就全部拿走吧,他们都在想着要怎么第一个进去他家中,这样才能抢夺到更加值钱的东西,他们的心情实在是太雀跃复杂了,不过他的人性还没磨灭到最后一刻,他们还在等着周生回来,可心底也是想着周生最好不要回来的,真是矛盾。
周生的船只在海面上缓缓前行,出来之前他料想到那些渔民要对自己家做些什么了,他是在抢时间,也是在比运气,也许自己这一趟出来能捞到好的东西回去呢,自己的女人可还等着救命,山上的那个郎中,是不给钱就不下来治病的人,自己要是没弄到宝贝,那很难让自己的女人存活下来。
气温逐渐下降当中,他不断的搓着手,这是行驶了很久才找好的地方,他停泊下来,想在这个地方钓鱼,他想深海中的鱼总是多些的,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一直这么差劲。
现在他在等着结果,鱼饵丢下去了,不清楚会不会有鱼上钩,这样的心情真的很矛盾难受,他还在想着家中的那个人,想到她在病重时候那种哀苦的神情,他就感觉到十分无助,好像自己走到了一个坟墓里一样,他是不想去想最后的结局。
出来之前将东西都给她放在床边上了,告诉她也许要三天才会回来,但一回来就会请郎中给她看病的,不过她使劲的摇头说没用的,她的病自己最清楚,治不好的,不要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还劝说周生能走就赶快的离开这个愚昧的地方吧。
她没生病之前就这样和周生说了,不要管我,你远走高飞吧,你不是池中之物,就不要窝在这样的小地方浪费时间了。
周生极其不喜欢听她说这些,总让自己感觉自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心底其实很清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他们都很愚昧,可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现在他也已经二十八岁,马上到了而立之年,尽管是一事无成的,可好歹是有她,可是她却要自己离开她远走。
手中的吊绳动了一下,他灵敏感觉到是有鱼儿上钩了,真是来的好啊,周生兴奋的差点站起身来,不过船只太小了,禁不起一点点的重量和摇晃。
他只能屏住呼吸,拽着鱼竿,他小心翼翼的将钓绳往回撤,他在不断的等待着,浮出水面的会是自己想要的,如此他便可以迅速的收拾东西回家去,可是浮出水面来的竟然是……
那是乌黑乌黑的像是海藻一样的头发,还有那个趴着的身躯,他感觉到失望,怎么会遇上个溺死者呢,原本尸体不该是浮在水面上的吗?怎么现在变成沉在海底?
叫人十分意外!
周生的心底其实是有些胆怯的,他不敢将那东西往自己的船边上拉扯,可是越不想,那东西就越是往自己这边靠近,就在他要扯断钓绳的时候,那东西自己翻个身,漂浮其上,此刻周生的眼睛滞留在尸体的脸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一点媚俗的感觉都没有,她是如此的清静婉约,看上去栩栩如生,周生动了恻隐之心了,他缓缓的将船只靠近上去,随后将尸体搬运上船只,这小船实在是太小了,他现在都没办法继续垂钓,只能返航。
女人的脸是自己看也看不够的,他几乎看了一路,可也没什么猥琐的想法,只是喜欢看着,等他到了岸边上,那些渔民也全部围上前来了,他们以为船只上放着的一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是成堆的大鱼,凑上前看到的却是尸体。
“真是晦气啊,你竟然将尸体带回来了,你可知道这样会给我们带来霉运,还是从哪里捡来的就丢回哪里去吧,这样恶心我们不好吧。”
村民对周生是带着鄙夷的,他们知道周生是个没名字的人,没爹没娘的,甚至于不清楚是从何处而来,他们心底就根深蒂固于他是一个外人,现在这个外人要给他们招惹灾祸了,那还能没人随声附和吗?
事实上已经七嘴八舌说上了,他们几乎都是义愤填膺的,对他的做法非常不满意。
“是啊海神的事情都还没搞定呢,你现在驮着尸体就回来了,你出海捕鱼我们没什么意见,哪怕是你溺死了,你也不能将我们的牵扯在其中啊,这样真的不行,你赶快点送回去,我们就在这边监督。”
他们的要求看上去也并不过分,的确是不该带着尸体回来,可是海神的祭祀就在眼前了,那现在要用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女儿能舍得贡献出来,看看就该清楚的,这尸体长的多娇媚,栩栩如生的,要是个海神了,海神绝对能喜欢,不就能给村子免除一场灾难吗?
周生第一次敢于说自己的想法。
“是这么想的,海神的祭祀马上要来了,我周生也没女儿,不可能我忧愁,可你们呢,想好了没有,这女人看上去如此的娇媚,就像是活着的一样,献给了那海神,岂不是可以免除一个人的死亡,这尸体我捡回来倒也是有些用处的,你们看如何?”
经过周生这么一说,他们心底倒是想通了,是啊都还没想好要用谁家的女儿呢,海神可不好招惹,上次差一点就将整个村子给淹没了,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样惊心动魄的局面。
“既然你这么说,你将尸体稍稍清理一下,送到祠堂来。”